魏錚是孝子,也知曉自家娘親生了一副何等傲氣的性子。


    婆媳之間的齟齬已是亙古不化,魏錚夾在其中可是左右為難。


    隻是金陽公主還惦念在意著魏錚的情緒,給嚴如月難堪也有個度。


    可嚴如月受了這麽多的委屈,卻不願意一了了之。


    她想讓魏錚給她一個說法。


    魏錚不可能去指責金陽公主,那說明她想要的說法就是處置寧蘭。


    “爺知曉姑娘受了委屈,也和夫人說了姑娘臉頰被打腫一事,不成想夫人勃然大怒,竟說爺被狐媚子迷了心智。”


    無名也很是為魏錚打抱不平。


    朱嬤嬤心裏狂喜,麵上卻還要說幾句客套話,一方麵還要朝東廂屋的窗桕裏探進去眸光。


    今夜於寧蘭而言千載難逢的機會,隻要她能把握住,來日之路必然光明燦爛。


    *


    魏錚走進內寢的這幾分鍾裏,寧蘭心跳如擂,柔靜的杏眸瞥了一眼身前的魏錚。


    她作勢要下地給魏錚行禮。


    昏黃的燭火晃動得厲害,襯出一張含情帶怯的模樣。


    隻是一眼,便讓魏錚恍惚了神色。


    方才,他與嚴如月大吵了一架,這幾乎是兩人成婚三年吵得最凶惡的一架。


    嚴如月怨恨著金陽公主的霸道專治,也失望於魏錚的懦弱。


    盛怒之時,嚴如月口不擇言地提起了金陽公主與傅國公夫妻不睦的往事。


    “想來就是公主這樣的脾性,才會把傅國公逼到邊疆,數年都不肯回京一次。”


    屋外的唐嬤嬤聽見嚴如月這諷意滿滿的話語,一顆心驟然墜到了最深處。


    誰不知曉世子爺心底最不能觸碰的就是金陽公主與傅國公夫妻關係一事。


    夫人恃寵而驕,此番可是要翻大跟頭了。


    果不其然,魏錚可以容忍嚴如月所有的小脾氣,卻不能放任她提及自己父母間的那點往事。


    她一個外人,根本就不知曉內情,怎麽能像京城裏的那些嘴碎之人一般指責著他父母的不是?


    魏錚怒極時臉上的神色反而半分不顯,他隻是用冰冷刺骨的眸光瞥了一眼嚴如月,而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清月閣。


    魏錚先去了一趟金陽公主府,金陽公主並不知曉她與嚴如月爭吵一事,隻是笑盈盈地問起魏錚近日的公差。


    之後,她又狀似無意地提及了蘇園裏的寧蘭。


    “你也要多去蘇園瞧瞧她,早日懷上子嗣,你媳婦兒也能少受些非議。”金陽公主如是道。


    魏錚本就心懷愧怍,如今更是不想違逆自家母親的意思,這便應允了此事。


    走進蘇園的東廂屋後,魏錚緊繃的心池仿佛鬆懈了不少。


    他瞥一眼身前映在燭火下的寧蘭,忽而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你可曾聽聞過京城裏的一樁軼事?”


    男人嗓音清醇如潺潺溪泉,寧蘭驟然抬眸直視著他,笑意爬上眉梢。


    “爺說的是什麽軼事?”


    魏錚麵目冷硬,撩開衣袍往紫檀木太師椅裏一坐,好整以暇地瞧著寧蘭道:“外頭有流言說我不是傅國公的親生兒子,是金陽公主與麵首所生的野種。魏國公府駐守邊關十數年,便是厭極了我這個野種的緣故。”


    他說這話時語態輕飄飄的仿佛根本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一般。


    可心細如發的寧蘭還是聽出了他話語裏的哀傷與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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