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錚忽而有此問,已是格外出乎況味的預料。


    他短暫地愣了愣,而後回答了魏錚的話語:“是了,世子爺與奶奶之間的情意日月可鑒,旁人都眼饞豔羨的很兒。”


    一番話將魏錚心中的疑惑生生地壓了下去。


    他也不知曉自己在懷疑著什麽,明明雲錦照顧他時那麽無微不至、關懷備至。


    魏錚不該生出懷疑雲錦來的念頭才是。


    是以魏錚隻是自嘲一笑道:“嗯,是我多心了。”


    況味識趣地不再提及雲錦之事,隻把這些時日餘杭鎮內發生之事統統告訴了魏錚。


    民生之事既瑣碎又繁雜,其中最讓況味頭疼的就是那些貧寒書生的住處。


    他們個個滿懷抱負,又想趁著年輕風華做出一番事業來,可又苦於自己兜中錢財的捉襟見肘。


    況味肩負著要為這些貧寒書生尋求出路的重任。


    所以他在官場上走的每一步都必須小心謹慎,不能行差踏錯半步。


    魏錚到底是深耕在京城的重臣,處理餘杭鎮的這些事務稱得上易如反掌。


    況味迫切地需要魏錚給他指引一條明路。


    可魏錚聽了他這一番話後,卻不似當初那般思維敏捷。


    隻見他立在原地愣了愣,等況味目光灼灼、滿含期待地凝視著他的時候,方才說了句:“你想讓我做什麽?”


    況味被他這話裏的不解震在了原地。


    他盡量放緩著自己的語氣,等自己的神思安穩了些後,方才道:“魏兄,你不記得這些律令了嗎?這可都是你與我一同徹夜研究出來的。”


    魏錚瞥了眼身前桌案上擺著的宣紙,宣紙上赫然寫著些好些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條例。


    隻是腦海裏的那一塊記憶仿佛隔著一層朦朦朧朧的煙霧一般,總是讓他想不起來多餘的事。


    況味見狀急得團團轉,隻見他攀住了魏錚的胳膊,道:“魏兄,你當真想不起來了嗎?”


    “我應該記得什麽?”魏錚如此反問著況味道。


    況味俊朗的麵容裏立時露出了些許崩潰的神色來。


    他是不在乎魏錚、雲錦與寧蘭之間的情愛糾葛。


    可他在乎餘杭鎮的民生百計,也在乎自己的官途是否亨通。


    魏錚顯然是受了七情散的荼毒,記憶有了些淡化。


    可為什麽偏偏要淡化最要緊的正事。


    此刻的況味如遭雷擊,崩潰之下的他立時開始探尋解決方法。


    況味才不在意那點兒女情長的小事,如今餘杭鎮的大半要務都因魏錚受傷的緣故停擺。


    若不早些解決,今年秋闈隻怕要鬧出大亂子來。


    他是餘杭鎮的父母官,不想眼睜睜地看著百姓們被損了利益。


    “魏兄,這七情散怕是還有些後勁在,我來替你想想法子。”況味麵色沉沉地說道。


    魏錚聽了這話也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而後況味與他閑聊了兩句,魏錚便回了前廳。


    雲錦也沒有不識好歹到要去摻和男人間的正事。


    隻是夜間安寢的時候,魏錚一如既往地宿在外間的羅漢榻上,而她又不敢放下矜持去與魏錚“親密相處”。


    是夜,雲錦宿在離間的架子床上,眸色掠過支摘窗往夜色迷蒙的庭院裏望了過去。


    她翻來覆去地難以入眠,心裏頗有些惴惴不安。


    不安歸不安,她卻也無法說服自己做出更不堪的事來。


    女子為人處事,起碼應該堅守最基本的自尊。


    若魏錚不主動,她也隻能耐心等候。


    隻是……魏錚這兩日情緒有些不穩定,還總是一個人發呆出神。


    雲錦見了他這副模樣,心裏總有些害怕。


    或許是因為她此刻的幸福是從旁人那裏竊取而來的,若不能早日與魏錚有肌膚之親,她心裏總是不安穩。


    雲錦想,她必須要想個法子永絕後患才是。


    這一夜,雲錦便懷著這樣沉重的心思睡了過去。


    翌日天明,魏錚一醒來後剛喝了藥,還沒與雲錦說上幾句話,就被況味派人請去了外書房。


    雲錦本在熬製一種新藥,想讓魏錚嚐一嚐藥效。


    不想況味派來的小廝態度卻十分強硬,都不讓雲錦說話,就把魏錚帶去了外書房。


    雲錦也不與他計較,隻道:“那這藥就等世子爺回來再喝吧。”


    魏錚朝她點點頭,這便跟著小廝走出了前廳。


    他一走,雲錦麵容裏的笑意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逢丫鬟上前來給她送吃食,提及了寧蘭。


    “自從耳房著了火以後,這位奶奶就沒了聲息,連麵也不敢露了,倒是她身邊的那位朱嬤嬤總是到咱們前廳來打聽消息。”


    丫鬟的話音甫落,雲錦便撂下了臉子。


    她抬起自己的杏眸,眸底含笑又蘊藏著幾分怒意。


    “說好的井水不犯河水,她總是來前廳打聽我的消息做什麽?”


    雲錦笑著問道。


    那丫鬟見她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霎時不敢言語。


    雲錦立時擱下了手裏的藥碗,思忖了一番後便對那丫鬟說:“你去幫我送信,就說我有件極為要緊的事要和寧蘭奶奶說一說。”


    那丫鬟領命而去,並不敢耽擱。


    而寧蘭聽聞雲錦要見一見她的時候,怒極反笑道:“我不去找她,她倒要來找我了。”


    朱嬤嬤在一旁止不住地咒罵道:“這不要臉的小娼婦,想必是要到奶奶跟前來耀武揚威的,奶奶可別見她。”


    寧蘭卻隻是莞爾一笑道:“我要見她,嬤嬤你去準備下吧。”


    朱嬤嬤還要再勸寧蘭的時候,卻見她擺了擺手道:“我知曉嬤嬤擔心我,可該麵對的事總要去麵對的,躲是躲不過的。”


    雲錦既然對魏錚動了心思,那便必然要與寧蘭針鋒相對。


    一味地躲避隻是在示弱而已,示弱著示弱著寧蘭就真的成了被雲錦踩在腳下的人。


    寧蘭不願如此,所以哪怕她知曉雲錦來者不善,也一定要見一見她。


    “雖然不知曉她在爺身上做了什麽手腳,可我相信一個七情散不可能斷了我和世子爺之間的情意。”


    寧蘭信誓旦旦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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