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天氣是一如既往的烏雲密布,看起來沒什麽要晴天的預兆。趙祈皺著眉頭看著濕漉漉的街道和天氣,任憑一直以來都不算很好的情緒在心底翻騰。


    褚明焰在趙祈的身後,看不清她臉上此刻有些莫測的神色。


    “我該怎麽稱呼你呢?”整理好情緒的趙祈回頭問,單看臉上的表情確實看不出來她心裏在想些什麽。


    “你之前不是見過我?”褚明焰不解。“叫我名字或者什麽都行,看你習慣。”


    “那我就直呼你的名字了。“趙祈眨眨眼,直接就奔著自己之前就看好的目標地點走了過去。


    此時的雨不算大,隻是稍微滴下來幾滴雨點,街道上此時的行人不算少。大部分都在做著自己要做的事。


    “你準備去哪裏?“褚明焰隨意的問著,畢竟眼前的人隻是一個還沒有經曆過幾個夢境的學生,所以他不自覺的放下了一部分警惕。


    之前遇到過的那次夢境中,趙祈的表現在他的眼裏並沒有很突出,所以此時此刻被褚明焰理所當然的劃分到了需要保護的那部分人裏麵去了。


    “想去喀秋莎小姐的家裏看看,都來到這裏三天了,居然一次都沒有遇到她。”趙祈說著,帶著褚明焰走向了一條陌生的道路。


    “喀秋莎小姐?”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褚明焰想起來這是之前遇到過的那位給安琪送吃的的小姐。


    “嗯。”趙祈點點頭。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腳步飛快的走到了一個緊鎖的房門前。


    如果羅三劫在場的話,一定能夠認出來這就是之前跟蹤馮垣的時候,馮垣潛入的那棟房子。


    “之前一切發生的有點亂,所以導致現在你們和我們能知道的線索都很有限。不過我憑著我僅剩的記憶想起來,喀秋莎小姐在你們來到夢境的前一天就已經被人殺害了。而凶手很可能就是她自己。”趙祈解釋著自己來找人的目的,然後禮貌的敲了敲房門。


    “這個我記得,當時我和鶴學遠他們還專門去走訪了你和馮垣。”褚明焰說。“你是怎麽覺得她是自己殺的自己的?”


    敲門聲響起之後,房內沒有傳出任何動靜。


    “看來不在啊。”趙祈垂手看向了旁邊的窗戶“之前那個深度的夢境中,喀秋莎小姐已經死了,而在稍顯正常的小鎮裏,喀秋莎小姐是失蹤的狀態。”


    “這能說明什麽?“


    “馮叔叔之前是直接行走在兩個小鎮之間的,但是除了會失去記憶以外,沒有任何副作用,這能說明什麽?“趙祈反問,同時又開始敲門。


    褚明焰還是不太理解,所以沒有立即回答。


    “啊對,你隻在那個夢境呆了兩天。“趙祈拍了拍額頭“之前深度較淺的那兩個小鎮,應該一個是虛假的,一個是真實 的,我和馮叔叔都認為,後麵的那個一直有霧氣的小鎮才是那個真實的小鎮。”


    “所以,在虛假的小鎮中失蹤的人,應該都是回到了真實的小鎮之中。可是馮叔叔他當時沒有失蹤,他直接找到了一條可以穿梭兩個小鎮的道路,兩個小鎮裏,隻有一個他。“


    “等等,你說的還是沒什麽邏輯。“褚明焰努力的想要理解著趙祈口中的話”你的意思是說,這兩個小鎮裏,有的人是一個小鎮一個,有的是隻有一個,對麽?“


    “對。”趙祈點頭。


    “然後從你們之前生活的小鎮裏失蹤的人,會去往真實的小鎮,這個時候,這個人的存在就變成了一個。”褚明焰繼續分析。


    “對。”


    “一般情況下,真實的小鎮才應該是鎮民的本體,所以他們應該是回歸本體才對不是麽?”褚明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沒錯。”趙祈點頭然後繼續說“可是萬一有的人,可以和馮叔叔一樣,直接在兩個小鎮之間穿梭呢?“


    “這樣的話,就會產生一個小鎮中同時存在兩個一模一樣的人的情況。“褚明焰順著趙祈的話說了下去。


    “所以你會覺得她殺了她自己。”


    “這樣的可能是很大的,我和馮叔叔在這個小鎮上生活過五年,所以很清楚,這個小鎮上的人基本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不會出現惡性事件,更別提喀秋莎小姐在小鎮上的聲望是數一數二的,根本不會有人對她痛下殺手。”


    一直在敲的門依舊沒有人打開,趙祈又把視線放到了二樓的窗戶上。


    “但是如果是另外一個自己呢?為了保持自己的唯一性,殺了自己是很有可能的吧。”


    趙祈回身看著褚明焰的眼睛,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不得不說,趙祈的想法一直以來跳躍性都很大。褚明焰認真的看著趙祈還沒有長開的臉,把對她的重視提升了一個等級。


    “這和我們現在所處的夢境有什麽關係麽?”褚明焰的聲音認真了很多。


    “夢境的深度無論如何增加,重要的人物本身所擔負的東西都不會有太大的改變。甚至,隨著深度的加深,這些人物本身所展露出來的東西會更加真實。對吧。“


    褚明焰點點頭,趙祈說的沒有錯,夢境層數越淺,夢境本身的內容也越淺薄。而隨著夢境加深,夢境本身對遊夢者的影響加深的同時,夢境本身所展現的內容也會更加真實。


    而那些在淺層夢境裏麵就展現出來的和夢境的重要內容有關係的人物,也會隨著夢境深度的加深而顯露出更多的本質。


    不過這些都是需要遊夢者經曆很多夢境之後才會總結出來的經驗,麵前的小姑娘滿打滿算經曆的夢境不會超過雙手之數,居然就能總結出來這種結論,是真的天賦異稟。


    “你說的很對,可是我們之前一直都在懷疑的不是那位維吉爾夫人麽?“褚明焰反問。


    “她太明顯了。”


    一邊說著,趙祈手腳靈活的翻到了二樓的窗外。窗戶內遮蓋著厚厚的窗簾,從外麵根本看不清裏麵的樣子。


    “所以你懷疑她隻是一個幌子?”褚明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不像是事務所所在的那條街道,兩旁都是經營各種類型生意的商鋪,會有人來人往。這片街道應該是屬於居民聚集的地方,比較私人,根本沒有什麽人走動。而且,和深度較淺的時候一樣,每戶的窗戶基本上都關的緊緊的,裏麵還掛著遮光效果很好的窗簾。


    所以兩個人在一個房門前停駐了這麽久,甚至還做出這種非常可疑的舉動都沒有一個人前來過問。


    “不一定是幌子,隻不過這兩天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又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比如我們這次相遇的地點是哪裏?”


    翻窗無果,趙祈直接從二樓的位置一躍而下,身姿輕盈的像是一隻靈活的貓。褚明焰看著趙祈的身手不由得微微挑眉,從懷裏拿出一個鐵絲一樣的東西對著趙祈晃了晃。


    “我們相遇的地方不是在大街上?“


    “那你知道鶴學遠是怎麽受傷的嗎?”趙祈繼續問,然後就看到褚明焰拿著手中的那個鐵絲伸進了房門的縫隙中,似乎在試探著什麽。


    喀秋莎小姐的房門外並沒有落鎖,看起來裏麵的主人並沒有出門的樣子。可如果真的沒有人出門,剛剛趙祈敲了那麽久的門都沒人來開門的原因又是什麽?


    而且敲門的聲音持續了這麽久,周圍的鄰居居然沒有因為好奇探出頭來看一看,也很可疑。


    “你居然還有這種手藝?”趙祈驚訝的湊上前看著褚明焰的動作。


    “多學點總能用到。”褚明焰沒有什麽情感波動的說著,手中的鐵絲終於在門縫中碰到了想要碰到的東西。


    “有點難辦了,是從裏麵物理反鎖的。”褚明焰直起身離房門遠了點“一定要進去看到她嗎?你確定她真的很重要?”


    “直覺告訴我她挺重要的,喀秋莎小姐是小鎮上唯一一個做肉食生意的人。可是昨天我和馮叔叔去過森林,那個森林裏根本沒有產出肉食的可能。那麽她的肉類是從哪裏來的呢?”


    “你這麽一說,小鎮上確實沒看到有養殖動物的地方,如果她是靠打獵的話,去的地方應該也是和外麵森林完全不一樣的森林。“褚明焰明白了趙祈的意思。


    如果能找到喀秋莎小姐的供貨渠道,就有可能找到能夠離開小鎮的正確路線,那條路線也一定是正常的。就算不是離開小鎮,也有可能是離開迷宮這個異常的路線。


    “現在你和我都不知道第三個版本的《濃霧》是什麽樣的內容,不過光憑猜測,第三個版本的內容應該是和小鎮內的一些景點有關。如果我們從喀秋莎小姐這裏找到點重要的線索,就可以回去和那本書互相印證一下,走出迷宮的幾率就要更大一些。“


    聽著趙祈的話,褚明焰走神了一瞬間“你還挺,健談的?“


    這不能怪褚明焰,畢竟之前那次夢境裏麵,趙祈開口說話的時候很少,每次說話的內容也不是很多。和現在主動交流想法的樣子可以說是大相徑庭。


    “這不是和你熟了嘛!“趙祈笑了笑,走到褚明焰麵前。“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夢境深度一下子加深到現在這種程度應該和我、馮叔叔有很大關係吧。”


    “確實。”褚明焰點點頭,這個消息沒什麽好隱瞞的。


    “那個係統應該給過你們不用來到這種深度的機會吧。”趙祈一雙眼睛直接和褚明焰對視,明明白白的傳遞著自己心底的情緒,展現著自己的無害。


    “給過。”褚明焰繼續點頭,為眼前的小姑娘的敏銳感到驚訝。


    “可是現在看起來你們沒接受這個機會,所以不管怎麽說還是要謝謝你。”


    少年人特有的真誠就這樣出現在了褚明焰的麵前,讓他早就沒什麽太大波動的心裏起了一絲波瀾。因為本身能力的影響,他能分辨出眼前的人是用一種什麽樣的情緒說出的這番話。


    真摯,溫暖,表裏如一。


    這個眼神,真的很熟悉。褚明焰恍惚了一瞬間,他聽到自己平靜的回答。


    “沒什麽,我本來也想挑戰一下自己的,不用特意感謝。“


    “好吧。“趙祈沒有特意堅持,道完謝之後對著褚明焰露出狡黠的笑容。“我覺得,你應該不太介意我用一些稍微暴力的手段解決當下的問題吧。”


    說著,趙祈的眼神看向了褚明焰身後的房門。


    “不介意倒是不介意。”褚明焰不太理解趙祈的意思“就是,我們真的一定要進去嗎?找到人應該也可以吧?“


    褚明焰話還沒有說完,聽到褚明焰說完不介意之後就趙祈直接動手在手中凝聚出了一柄比自己還高的鐮刀,對著房門就劈了下去。


    趙祈的力道很好,直接把房門劈成了兩截,房子內的空間就這樣出現在了兩個人的眼前。


    “快進去。“褚明焰直接拉著趙祈的手臂走進了這位喀秋莎小姐的家,在樓上鄰居打開窗探頭之前又把房門用手撐了回去。


    在他們進門之後不到一秒。各家的窗戶紛紛打開,被剛才趙祈破門的聲音驚動的居民麵無表情的看著沒什麽變化的街道,最後把目光放在了出現了裂痕的喀秋莎家門上。


    褚明焰站在門內撐著房門不至於倒下,兩隻手牢牢的抓著趙祈把她困在自己身前,讓她不至於因為亂走而把身影通過窗戶暴露。


    兩個人就這樣躲在門後的位置靜靜的呆了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中,這個房子的主人並沒有從房間的任何一個地方出來控訴這兩個不速之客。整個房子非常安靜,安靜的像是沒有人居住一樣。


    不應該啊?這個房門是反鎖的。


    撐著房門的褚明焰掃視著一樓的整個房間。門的兩邊出現了之前在門外根本沒有看見過的窗戶,這兩扇窗戶並沒有拉上窗簾,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麵的情況。


    當前的房間應該是會客廳的位置,房間中有著用來待客的沙發桌椅,沙發前的矮桌上還有一套茶具,其中兩個杯子裏還殘存一些茶水和茶葉殘渣。


    再往裏就是樓梯和另外兩個房間。


    自己不能一直在這裏擋著,可是一個碎裂的房門又很可疑。


    趙祈在褚明焰身前扯了扯他的衣袖,然後指了指右前方的椅子“那個椅子可以拿來撐一下門。”


    褚明焰觀察了一下,走到那裏的路徑必然要經過一扇沒有遮擋的窗戶。現在還不知道這兩扇窗戶外麵的其他人能不能看到,也不知道外麵的人有沒有回到房間不再把注意力放在這個門前,這個時候過去拿東西還是有點危險性的。


    而且,看那個椅子的樣子應該也撐不住這個房門。


    “你知道這個家裏麵的雜物室在哪嗎?找點木板釘子錘子什麽的,那個椅子撐不住。萬一我們在這裏待到晚上,一個不牢固的門危險也很大。”褚明焰鬆開抓著趙祈的手說道。


    “懂了。”


    “注意避開窗戶。”褚明焰叮囑了一下。


    他的話音剛落,趙祈直接就順著左邊沙發的位置彎腰走到了一個門前。趙祈回頭衝著褚明焰比了一個ok的手勢,直接打開了那個房間門。


    門後,一個棕紅色的身影就那樣從門內直直的倒在了趙祈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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