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學遠根本沒有來得及認識一下自己打開的是什麽遊戲,就已經進入了一個有些昏暗的樓道內。


    某種程度上,這是他第一次自己一個人行動。之前雖然也有過一個人的時候,但是那個時候身上總會有些能夠聯係到隊友的東西。


    比如通訊器,又比如一些別的。


    說實話,從夢境中醒來之後,他就已經習慣了跟在別人的腳步後麵,別人做什麽,他就做什麽,隻要保證能夠活下去就好了。


    從一開始的孫琦,到後麵的協會,再到自己的能力。


    像這樣自己一個人單獨解決問題,還是第一次。


    鶴學遠站在安靜但能見度很低的樓道內,頭頂的燈光對於周圍的黑暗來講隻能說聊勝於無,這樣的亮度非但不能照亮周圍,甚至將有些本來應該清晰的東西照的有些模糊。


    鶴學遠緩緩後退,靠到了滿是灰塵的牆壁上。


    馮垣說了,遊戲內無論做什麽都不會死,是不是說明自己也可以直接在這裏待到遊戲結束呢?


    上一次自己和雲勁鬆陰差陽錯的進入過馮垣的遊戲一次,遇到的東西也沒有很難,自己雖然打不過,但是逃跑還是可以做到的。


    現在所處的場景就是破舊了一點,應該沒什麽困難的東西。


    鶴學遠放平了自己的呼吸,開始調整著自己的心態。


    平心而論,此時的樓道內很安靜,空氣也很是幹燥。周圍的牆壁上有亂七八糟的塗鴉,牆角的位置還有暗黃色的痕跡,甚至樓梯的扶手也有著斷裂的痕跡。


    一切都表明了這裏隻是一個被廢棄了的樓房,就是不知道為什麽還在供電。


    這樣貼近於現實的環境讓鶴學遠有些慌亂的心跳漸漸平複了下來,有了些許探索下去的勇氣。


    可是他也沒有忘記自己不可能會回到現實,這裏僅僅是夢境的一個環節,甚至可能會潛藏著另外一種危險。


    是要在這裏一直撐到遊戲結束,還是四處走走,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了解的東西。


    鶴學遠的腳步停在原地沒有動,陷入了糾結之中。


    這裏隻是一個遊戲,如果在這裏死亡,那麽得到的隻會是遊戲結束這樣的一個結果,並不會死亡。


    鶴學遠反複回憶著馮垣的話,想要從中獲得一點邁步離開身後這個牆壁的勇氣。


    但是還是失敗了。


    就這樣吧,待到遊戲結束,那個時候外麵一定已經結束了。


    鶴學遠想著,整個人靠著牆緩緩蹲下。


    外麵的天光有一點點的暗下去,在鶴學遠剛進入遊戲時還能看到的一點點夕陽餘暉完全落入了西山。本就不甚明亮的樓道能見度更低了。


    其實有一個信息馮垣忘記告訴鶴學遠了,那就是這是個遊戲,很多時候不是鶴學遠想怎麽行動就怎麽行動的。


    在太陽完全消失了之後,頭頂上的燈泡像是接觸不良一樣閃了閃,隨後就完全失去了照明的功能。


    樓道內一片漆黑,鶴學遠還來不及為突然暗下來的環境恐慌的時候,他的身體就已經不受控製的邁出了第一步。


    有些沉重的腳步聲在樓道內回蕩,像是要喚醒什麽本不應該存在的東西。


    鶴學遠有些擺爛的順著控製的力道向樓上走去,看著自己的身體靈活的邁過樓梯上的缺口,最後到達9層位置的安全門門口。


    不知道為什麽,這層樓的燈光格外明亮,而鶴學遠也在踏上這一層樓之後恢複了對自己身體的控製權。


    他直接轉身就想要向樓下的位置跑去,結果狠狠的撞上了空氣牆,鶴學遠不死心的又向上試探了一下,依舊是被看不見的空氣牆堵住。


    看起來留給他的路線就剩下了在門外待著和推門而入兩種選擇了,馮垣靠著看不見的牆,對著緊閉的安全門有些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實際上他沒有選擇的機會,安全門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打開了一個縫隙,有風從裏麵吹了出來,刺激的鶴學遠汗毛直立。


    樓道內依舊是那個廢棄的景象,沒有任何的變化,鶴學遠有些顫抖的向門口的位置邁步。


    如果真的一直待在這裏的話,一旦有什麽意外情況發生,他能夠躲避的位置就隻有這個不算特別寬敞的樓道,逃生空間太小了。


    好在,推開門之後的景象不恐怖也不刺激,裏麵隻是廢棄了很久的空房子,走廊內胡亂的堆積著各種雜物,上麵覆蓋著厚厚的灰塵。


    借著樓道內的燈光,鶴學遠可以清晰的看到灰塵上麵什麽痕跡都沒有,已經很久都沒人進入過這裏了。


    兩戶房門都是敞開的狀態,時不時還會有黴味順著風傳進鶴學遠的鼻子。


    這樣的場景讓鶴學遠的心情緊繃了不少,很多的夢境經曆都在告訴他,表麵上的東西越看著普普通通,埋在下麵的事情就越嚴重。


    “嘎吱。”


    磨損的很厲害的推門聲響在了走廊內,鶴學遠快速的把自己藏在了雜物堆積的陰影下。


    過了有一會,在沒有其他的聲音響起。


    風吹的?


    鶴學遠心下疑惑的向出聲的方向看去,那裏隻有一片漆黑。


    不對,如果是風吹的聲音不可能隻響這一下。


    他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間還是遲了,一把電鋸從牆壁中穿牆而過目標精準的割破了鶴學遠緊貼著牆壁的後背。


    “啊!”


    鶴學遠沒忍住直接痛呼出聲,直接起身跑向了對麵的房間。


    這層樓的一切似乎都被剛剛的電鋸聲喚醒,一時間,外麵的電閃雷鳴,樓內不停拍打的房門聲一起響起來。


    鶴學遠直接慌不擇路的走進了這個房子最裏層的房間,窗戶是打開的狀態,風雨從外麵呼嘯著吹進屋內。


    房間內的燈光也在一晃一晃的,鶴學遠能夠若有若無的看到牆壁和地板上大片大片的黑色痕跡。


    電鋸的聲音就響了那麽一下,隻剩下了狂風暴雨在這片空間內。


    地板上的黑色痕跡被雨水淋濕之後呈現出了暗紅色的顏色,是血跡。熟悉的惡心感再次湧上喉嚨,鶴學遠回頭看了一眼什麽都沒有的背後,直接目標明確的走到了桌子前。


    桌子上有一個攤開的筆記本,上麵是稚嫩的筆記和圖畫。日記的主人應該是個小孩子,本應該寫著日期的地方被畫著各種各樣的天氣,太陽、雲朵、哭泣的雲朵。


    “今天去了公園玩,回來之後爸爸媽媽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為什麽呢?難道大人也會因為遊樂園要關閉了難過麽?”


    “天天呆在家裏好不開心,爸爸媽媽已經不開心的不和我玩了,不過沒關係,我可以和隔壁的小哥哥玩。”


    “天天都是晴天呢!可是為什麽爸爸媽媽不開心?”


    “隔壁的小哥哥不見了,我不能和他玩了,爸爸媽媽和我一樣很傷心,什麽時候可以出去啊。”


    “我好像看到了天使,但是為什麽長的和圖畫上不一樣呢?”


    “爸爸媽媽?”


    “原來大海這麽大啊,就是太陽也好熱,鬧鍾一直在響。”


    “我想起來了,那是門鈴的聲音,明天我來開門吧。”


    日記的內容到這裏就結束了,從小孩的日記中其實可以推測。這一家人在遊樂園關停了之後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是待在家裏的狀態,全家人都待在家裏。


    原因是什麽呢?外麵發生了意外?打起來了?還是傳染病?


    都不太像。


    不過消失的小哥哥和天使倒是可以給鶴學遠一些提示,之前在外麵的時候他看到過馮垣身上的變化,如果馮垣身上的羽毛一直生長的話,其實就和常規意義上的天使是差不多的狀態。


    類似的情況還有在小鎮的時候,那些被異常影響的鎮民。太陽對應的效果是消失,月亮的效果是身體上會生長羽毛,都可以和日記裏麵的內容對應上。


    這樣來看的話,這裏的人應該是和小鎮的居民一樣,遭遇了異變。


    一直待在家裏麵是一種保護,可是保護不算徹底。


    至於最後說到的門鈴。


    鶴學遠合上日記本看著周圍的黑色痕跡,這家人甚至不是死於異常帶來的異化,很可能是直接有人上門行凶。


    可是為什麽呢?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是自身難保的狀態,怎麽還行凶的啊?


    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精神應該已經極端不正常了,和之前誤入遊戲裏麵遇到的那個愛好是吃人的人有的一比。


    不過屍體呢?


    鶴學遠的目光在閃爍的燈光下四處觀察,突然一股被盯上的感覺從背後傳來。


    來不及回頭,鶴學遠直接跳到了麵前的桌子上。


    電鋸就這樣從他的身後劈下,直接將桌子一分為二。鶴學遠也直接從桌子上摔了下去,身後的傷口直接遭遇了二次傷害,痛的鶴學遠一時間沒有精力思考。


    第二輪攻擊很快就到達,直指鶴學遠的麵門。


    危急時刻,一股推力直接將鶴學遠向旁邊推動了一點距離,電鋸的刀刃堪堪劃過他的右耳。


    鶴學遠的餘光看到了一個六七歲左右的小孩子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剛剛那股莫名的推力也是來自於他。


    正要道謝的時候,電鋸已經斜劈出去,小孩的身影消散。


    房間內,還是隻有鶴學遠,和那個拿著電鋸行凶的人。


    閃爍的燈光下,鶴學遠看清了這個襲擊自己的東西。


    它像是一個直立行走的蜥蜴,全身都覆蓋著漆黑的鱗片,上麵滿是未知的粘液。身後是一條粗壯的尾巴,支撐著雙腿已經退化的身體。兩隻手臂是看起來力量就很充足的利爪,比起它手中的電鋸,明顯是它的爪子更有殺傷力一點。


    鶴學遠直視著這位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依舊保留著使用工具習慣的怪物,一點點的向後退。


    都這樣了,空氣牆應該消失了吧,不然這個遊戲不給人活路啊。


    這樣想著,鶴學遠直接跑出了房子,奔向安全門所在的方位。


    可是安全門此時關的死死的,走廊內的景色也有了巨大的變化。堆積的雜物消失了,灰塵也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遍地的鮮血和碎肉,尤其是門口的位置要更多一些。


    那裏不是應該逃生的方向。


    鶴學遠直接順著跑動的力道跑到了隔壁的屋子內,這家住戶的內部就要幹淨很多。幹淨的像是沒有什麽人住的樣子。


    他一眼就看到了靠在牆壁上的一堆用品,裏麵居然有一把鋤頭。鶴學遠直接拿起鋤頭在手上顛了顛,重量也很合適。


    那種被注視的陰冷感再次傳來,鶴學遠直接拿著手中的鋤頭向前方一躲。結果怪物就刷在他的正前方。


    電鋸直接深深地捅進的鶴學遠的腹部,與此同時,鶴學遠手中的鋤頭也順勢劈進了怪物的後腦。


    好痛。


    電鋸依舊在轉動切割著鶴學遠腹部的肌肉,他甚至能夠感受到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在被攪動。


    好在怪物此時在剛剛的陰差陽錯下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憑借著一股勁,鶴學遠站起身。


    脫下衣服收拾了一下腹部的傷口後,他轉身走向了剛剛看日記的房間。


    腹部的疼痛在鶴學遠的感知中已經不存在了,他此時像是行屍走肉一樣走入了那個看日記的房間。


    夢境中會有各種各樣的異常來異化夢境中的人,包括遊夢者,這是鶴學遠一直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為什麽他們在遭受這些異常之前,好像都遭遇了相同的東西呢?


    他拖著早就已經不行的身體走到了剛剛小孩子身影消失的位置,在怪物消失了之後,小朋友正乖巧的待在原地,似乎就是在等著他的到來。


    “可以告訴我,你們去遊樂園的那天,看到了什麽嗎?”


    “看到了什麽?”


    小朋友露出了思考的神色,隨後如數家珍的說道:“看到了摩天輪,還騎了大馬,媽媽爸爸買了冰淇淋給我吃,還有星星,會動的星星!”


    聽著小朋友清脆的童音,鶴學遠覺得自己似乎真的要上天堂了也說不定。一陣陣白光在眼前閃過,意識消散的最後一秒他聽到了小朋友的最後一句話。


    “星星在逃跑,太陽在燃燒,月亮陷入沉睡,我們也要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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