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的聲音漸漸遙遠,在鶴學遠耳中越發清晰的是拍打的浪潮聲。睜開眼睛,他依舊坐在電腦桌前,隻不過周圍的景色都有了巨大的變化。


    “呦,出來了?”


    聽到係統提示之後,馮垣和雲勁鬆就已經走進臥室,正好看到了鶴學遠從遊戲中出來的全過程。


    此時的房間隨著夢境的變化早就變成了很久都無人居住的樣子,牆壁上滿是被海水漫灌過的鏽蝕痕跡。


    終於看到的熟悉的人,鶴學遠情緒激動的站起身,對著兩個人說起了剛剛在遊戲中發生的一切。


    “裏麵有個小朋友。”


    “星星在逃跑,太陽在燃燒,月亮陷入沉睡,我們也要回家啦。”


    “他們全都遭遇了異常的影響,和那個小鎮一樣。”


    鶴學遠語無倫次的說著,身上也漸漸泛起了異化表現,有鱗片正從他的脖頸處漸漸向著四周蔓延,甚至眼球也越來越突出。


    “你冷靜,先不要想,也不要說。”


    “星星在逃跑,太陽在燃燒,月亮陷入沉睡,我們也要回家啦。”


    鶴學遠無意識的複述著最後聽到的內容,根本沒有聽到馮垣和雲勁鬆的話。


    “按住他。”


    雲勁鬆力道幹脆的把鶴學遠按在了地麵上,馮垣直接揪出他帶著通訊器的手臂,點開屏幕後十分果斷地使用了精神穩定劑。


    鶴學遠掙紮的力道變小,又過了一小會之後,雲勁鬆鬆開了對鶴學遠的壓製。


    “你在遊戲裏看到了什麽?”馮垣再次詢問道。


    現在的鶴學遠已經在精神穩定劑的作用下鎮定了很多,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他從地麵上爬起來。


    “是9層樓的位置,9層樓的住戶被一個男人用電鋸全部屠殺幹淨,隻不過在這個屠殺發生之前,整棟樓的居民都因為位置的原因一直待在了家裏麵。隨之而來的就是各種異常帶來的異化,有人失蹤,有人身上長出了羽毛,有人身上長出了鱗片。”


    “星星在逃跑,太陽在燃燒,月亮陷入沉睡,我們也要回家啦。這是遊戲結束之前,一個小朋友的幻影說出來的話,不過我不太清楚是什麽意思。”


    鶴學遠一口氣說完了之後,目光有些期待的看向了馮垣,指望著他能不能給出點明確的答案。


    “你說的這個過程,應該就是夢境內容的一部分。還記得我之前讓你給我打精神穩定劑那次嗎?那次我看到了和你這個過程差不多的記憶。”馮垣回答道。


    “也就是說,這棟樓的最終歸宿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大海了?”雲勁鬆總結。


    “沒錯。”馮垣點頭。


    此時的室內已經完全不是適宜人類居住的樣子,潮濕腐爛的床鋪,縈繞於鼻尖的濕熱空氣,外麵灼燒著海平麵的太陽。


    當下夢境的層數,就算在迷夢級裏麵,很可能也是偏難的深度。


    “接下來該怎麽辦?”鶴學遠有些忐忑的問。


    之前馮垣說要直接搞崩這個夢境的時候他其實就沒有什麽底,現在夢境深度早就已經超出了鶴學遠的認知,就更沒有底了。


    好在,馮垣之前說的那條路也不是上頭了就那麽一說。


    “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了,距離夢境的核心更近了一點,我們隻需要把核心破壞點,那麽夢境的崩潰就是自然的。”


    “放心,我之前經曆過夢境崩潰,遊夢者不會受到影響。”


    馮垣十分篤定的說著。


    “所以接下來要幹什麽?跳海?”鶴學遠指著外麵波濤洶湧的海平麵說。


    “先不用。”馮垣擺擺手,繼續說道:“既然是夢境,總得有一個做夢的人或者可以做夢的東西。之前我以為是外麵那個風雨無阻都會過來送外賣的外賣員,結果他不是。”


    “你的意思是,這棟樓裏麵還有活著的東西?”鶴學遠瞬間瞪大了眼睛,感覺周身的空氣涼了一個度。


    “肯定有啊。”馮垣點點頭,隻不過不一定是人罷了。


    “那我們現在?”


    “當然是繼續走出房門,去別的地方找找線索。”馮垣理所應當的說著,率先走出了房門:“4層、9層、13層的線索都齊了,現在就剩下最後一個18層還不知道是什麽了。”


    馮垣打開了房門,門外的樓道內早就變成了和遊戲內一樣的樓房配置,一層兩戶,一邊是電梯,一邊是通往樓梯的安全門。


    而走廊內顯示樓層數的牌子明晃晃的顯示著當前的樓層數為18層。


    “不是8層嗎?”鶴學遠走出來之後看著明顯變了的樓牌問。


    “有一種可能,就是這裏一直都是18層。”馮垣對於這種變化並沒有多驚訝,反倒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那我們之前看到的算什麽?”


    “算做夢。”馮垣十分不客氣的回應道,徑直走到了對門的房門前,一個飛踹之下,本就破爛不堪的房門直接碎在了屋內,露出了隔壁房子內的場景。


    對門的格局和馮垣居住的房屋一模一樣,入戶就是客廳,站在門口的位置就可以清楚的看到窗戶外的汪洋大海。


    風門打開之後,兩邊的空氣徹底失去了阻礙,一時間走廊內的幾個人都被吹得睜不開眼睛。


    等到一切平靜,留給三個人的隻剩下一地的狼藉。


    “嘀。”


    “檢測到三位遊夢者認知同頻,現同步夢境深度。”


    “當前夢境深度為迷夢級二層,夢境內異常情況複雜,係統無法有效判定,請各位遊夢者盡快離開夢境。”


    “怎麽離開啊?”鶴學遠忍不住開口問道。


    隻是夢境係統隻是過來發個通知,至於遊夢者能不能離開,怎麽離開,它並不在意。鶴學遠自然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你們進入夢境或者醒來的時候沒有提示嗎?”馮垣有些驚訝地問。


    “沒有,夢境係統說夢境不穩定,無法確定有效提示。”鶴學遠有些沮喪的說。


    馮垣看向了雲勁鬆,意思很明顯,那你呢?


    “我也是。”雲勁鬆簡短的說。


    “巧了,我也沒有提示。”馮垣有些好笑的說,不過他沒有說出自己沒提示的原因是架構程度過高。


    “那怎麽辦啊?”鶴學遠明顯的慌張了起來。


    “別慌,現在就是最後一片拚圖了。”


    馮垣十分從容的走進了隔壁的房間,好在,房間內擺放的東西和馮垣的屋子不是一模一樣的狀態。


    沙發上是爛成一團的毛線,四處可見早就碎成了一片片的針織品,每個家具的邊角位置都有著曾經裝上過什麽東西的痕跡。大致可以猜測出來這裏住著的人是一個獨居的老人。


    想到這,馮垣望向了櫃子的最上方,那裏有一個倒扣的相框。


    拿下來之後隨意找了一樣東西蹭蹭上麵未知的汙跡後,看到了一個麵容慈祥的老太太。老太太的身後是陽光、沙灘、和海洋,還有這密密麻麻出去旅遊的人群,以及和老太太作伴同行,在她照相時作怪的朋友們。


    看的出來,這是個很熱愛生活的人。


    與此同時,雲勁鬆和鶴學遠也在一旁開始了各種翻找,想要看看有沒有什麽有用的東西。


    “啊,對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馮垣囑咐道:“我第一天的夢境裏,18層樓遇到的是一個長頭發的老太太,長頭發的攻擊力很高,那個夢境結束的原因就是我為了躲避頭發的攻擊從18層樓掉了下去。”


    “所以那個從樓上掉下去的人是你?”鶴學遠福靈心至的說出了這句話。


    馮垣之前倒也沒有往這方麵想過,經過鶴學遠這一提醒後,他終於搭上了遊戲和夢境到底什麽聯係的這一環。


    “有可能。”馮垣點點頭之後,目光轉向了櫃子裏麵一個鐵皮箱子。


    “雲警官,你能過來幫一下忙嗎?”


    “什麽忙?”雲勁鬆走過來看著那個上了鎖的鐵箱子,意會的開槍打開了鎖。


    箱子內,是保存的十分完好的獎狀,相冊,筆記本,等等等等。從這些東西裏麵可以拚湊出物品主人一生的痕跡。


    老太太年少時是品學兼優的優等生,選擇專業的時候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艱苦的勘探專業,並且一直奔波在各處一線工作。在工作中結識了誌同道合的另一半之後,結婚生子。


    孩子長的很好,兩個人在孩子能夠照顧好自己之後又毅然決然的投入到了奮鬥了半生的工作中。


    隻不過這次的工作並沒有持續多久就意外突發,老太太的愛人在一次勘探過程中,整隊人都在密林裏消失的無影無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而老太太在精神上的巨大打擊之下身患重病,不得不遠離一線。


    在後麵就是老人的兒女也成家立業之後,老太太直接開始了自己的退休生活,好像從失去愛人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再次把自己的足跡布滿了祖國的每一處。


    馮垣看著每張照片裏,老太太那明顯身邊應該有一個人的姿勢,陷入了沉思。


    “這些照片她不可能一個人拍出來。”雲勁鬆指著一張照片中的衣服說道:“這裏的皮膚不正常。”


    馮垣順著雲勁鬆的指向看了過去,那裏老太太的手腕上有著一個明顯的痕跡,像是有一個看不見的東西圈住了她的手腕。


    注意到這點之後,馮垣拿出老太太和自己愛人曾經的照片。


    兩批不同時間的照片,姿勢卻都是大同小異。區別就是,老太太的身邊沒有人。


    可是老太太衣服的褶皺,皮膚上輕微的凹痕,和那個滿足的眼神無一不在告訴外麵看照片的的人,她的身邊有著她的摯愛。


    “是……鬼?”鶴學遠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湊了過來,加入這場討論。


    筆記內的東西基本上是三個人看不懂的各種專業知識,想來這些知識在老太太的心中也很重要。


    想要知道答案,箱子裏麵的東西恐怕還不夠。


    將東西完好的放回箱子內之後,馮垣等人繼續四處找著能用的東西。


    可惜的是,屋子內的很多東西在長年累月的自然腐蝕之下,已經很難再去分辨痕跡,紙張和布料早就一觸即碎,而且看不出原本的 樣子。


    那麽老太太呢?


    整個屋子都不像是人搬走了的樣子,甚至連門口的鞋子都還是剛剛被風吹飛得。老太太很可能一直都沒有離開過這個房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尖叫從剛剛鶴學遠進入的臥室中傳出,雲勁鬆飛快的閃進房間,抬手射擊,接下了從半空掉下來的鶴學遠。


    “謝謝,謝謝警察叔叔,謝謝。”鶴學遠直接口不擇言的道謝。


    而在屋子內,一團黑色的線被剛剛的槍聲激怒,直接成片成片的向著雲勁鬆和鶴學遠飛來。


    雲勁鬆拽著鶴學遠離開了房間後,那些黑線直接穿透了牆壁,力道絲毫不減的直戳兩個人的麵門。


    “趴下!”


    馮垣話音剛落,雲勁鬆就果斷的按著鶴學遠趴到了地上。屬於馮垣的觸須此時呈現淡金色的光芒,精準的擋住了每一條穿牆而過的黑線。


    金色的光芒來自於意識中屬於太陽的那部分異常力量,自從它被觸須吸進來之後,馮垣就一直沒想好這東西該怎麽用。


    現在看來,似乎這些異常可以給觸須提供不同的強度?


    淡金色的觸須似乎有著太陽的些許特質,和黑線相交之處,黑線正一點點被灼燒,隨後消散。


    黑線有些忌憚的退回了臥室之內,隻留下牆上微小的孔洞。


    “謝謝。”雲勁鬆站起身,對著馮垣道謝。


    “馮哥,咱下次可以早點出手麽?不要每次都憋著啊?”鶴學遠此時身體發軟,隻好坐在地上,帶著哭腔抱怨。


    觸須上的淡金色在用了這一次之後像是被完全揮發了一樣,消散的幹幹淨淨。


    臥室內又恢複了平靜,站在客廳上,隻能看到床上躺著一個被黑線嚴密的纏繞的人型,這些黑線甚至十分人性化的為床上的人編織了一整套的衣裙。


    看起來有種詭異的溫馨感。


    此時從人形身上餘出來的那些黑線正不斷在臥室的門口盤旋,想要阻擋外麵的人進入臥室。它一開始應該是想要直接解決掉外麵的人,可是被馮垣攔住了。


    “這是什麽啊?”鶴學遠看著黑線詢問。


    “你猜?”


    馮垣已經想到了答案,看著床上躺著的人,直接毫不顧忌的走進了臥室。臥室內的黑線在他的周圍纏繞,忌憚他剛剛阻擋的手段不敢直接上前。


    “請問可以交流麽?”馮垣目標明確的對著黑線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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