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


    我踉蹌的跑出去,身上殘留著的酒香混合著血腥氣,肩膀上的疼痛因為活動進一步撕裂,傷口似乎無法愈合,無時無刻在流著血。


    我無心觀看別墅的布局,鼻尖若有若無的覆蓋著令人惡心的臭味。


    我什麽都不想管了,我隻想逃。


    身邊匆忙閃過一個人,隨即拉住我:


    “阿丞。”


    那是江恒的聲音,拉扯的過程中傷口又疼的鑽心,我眼前一黑跌在他懷裏。


    江恒把衣服披在我身上,看清了我的傷勢,他沒有言語,我看見他手裏拿著一把刀,慌忙抱住他。


    “小哥。”


    他身形一頓,將刀收起來抱住我。


    “我來晚了。”


    令人心寒的冷意夾雜著溫熱,他話裏帶著不明顯的顫音,我任由他抱著,竭力壓製身體的顫抖。


    我身上不知道有多少傷口,血腥味大的連紅酒都遮不住。


    不管是誰都好,就這樣帶我走吧。


    “小哥……我,我殺人了。”


    我大腦都是空的,我想離開這兒,我想走,我什麽都不要了。


    江恒擦掉我臉上的血跡,他身上的冷靜也感染著我:“你先回去,我來解決。”


    他在我唇邊落下一個吻,像是安慰。我沒有反抗,事實上,我大腦已經失去了對事物的評判。


    我這時候應該走的,但我不敢,我不敢放開他。


    我死抱著他不鬆手,他歎了口氣:


    “一起去?”


    我遲疑的點了點頭,他拉住我的手,掌心很溫暖。


    推開門,一抹猩紅印在眼底,總監躺在地上,簪子上的流蘇在空中微微搖晃著,染上汙血。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這樣了。”


    我把江恒抓的很緊,知道自己說的都是謊話。


    我將簪子插在他脖頸的瞬間,流蘇搖晃著反射出柔和的光,血順著流蘇一滴滴落在臉上。


    我鬆開手,他就這麽看著我,把嘴巴張的大大的。


    我抽出簪子,腦子裏已經沒剩下什麽了,隻是機械的將簪子插進他的脖子再拔出來。反反複複直到脖子已經血肉模糊。


    “小哥,報警吧。對,報警,就說我不是故意殺人,說不定還能判的輕點,我不想死。”


    我抽了自己一巴掌逼迫自己冷靜,江恒抓住我的手,俯身在我耳邊,他像安慰一隻受了驚嚇的貓那樣,輕輕蹭著我的臉。


    聲音裏帶著蠱惑的意味:


    “阿丞,不能報警。”


    他的唇接觸到我,身上不斷湧現一種讓人難以拒絕的魅惑力。


    我大腦已經空了,聽他說:


    “你想想,他家大業大的,能讓你活著嗎?我的阿丞那麽好,憑什麽要為一個畜牲不如的東西喪命呢?”


    對啊,憑什麽。


    “可是……”


    “阿丞,你好好想想啊,這裏是他的別墅,又在郊區,平時沒人會來的。”


    “阿丞,我不舍得你為這麽一個人喪命。”


    “明明你才是受害者。”


    “阿丞,就算你能活下來,你想想其他人會怎麽說?”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隻剩下了氣音。


    我看著他的眼睛,裏麵像是有一潭湖水,當你深入其中時才明白,裏麵有東西可以把你拖拽至湖底。


    我的理智大叫著告訴我不要相信,可他就這麽看著你,他沒有強迫我,他隻是在幫我而已,他有什麽壞心思呢。


    “江恒,你是在救我嗎?”


    我訥訥的問,他的眼神始終是溫柔的,帶了點令人心安的笑:


    “當然了阿丞,我是在幫你,你現在隻能相信我了不是嗎?”


    “你的家人,朋友,愛人,會像我這樣不顧自身安危的幫你嗎?”


    如同中了魔咒般,我竟然信了他的話。


    他摸摸我的頭:“乖,閉上眼睛,去一邊坐著就好。”


    我莫名的聽話,像是他的話裏有什麽咒語。


    我蹲坐在牆角,用他的衣服把自己裹起來,上麵煙草的味道似乎能把一切味道都屏蔽。


    接下來發生了什麽我就不清楚了,隻知道時間過了很久,我的身體很痛,神經疲憊,卻一點沒有要睡覺的意思。


    我就像一個孩子,等著大人回家摸摸我的頭再告訴我,已經解決了。


    我把耳朵捂住,不去聽不去想。


    最後江恒找到我麵前的時候上半身是赤裸的,我猜是因為上身的衣服已經不能穿了,直接扔掉。


    褲子上沾著星星點點的血跡,他裸露在外的部分卻是幹淨的,應該是剛洗過。


    他沒有一點慌張,似乎漫天雜亂壓下來也蓋不住他。


    江恒伸出手,指尖碰到我的嘴唇,我聞到他手上有被肥皂稀釋過的血腥味。


    我僵住了,他像是一個富有經驗的獵人,引誘著獵物一步步走向深淵。


    “阿丞,相信我吧。”


    他的眼睛太有魅惑力,我是想躲的,我是應該躲的。


    可被他這樣注視著,我隻能任由他把我整個吃幹淨,因為我沒有別的辦法。


    他拉著我坐上車,給我係上安全帶:


    “阿丞,今天的事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好嗎?”


    我也想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可身上不會莫名其妙多了這麽多傷,我也不會莫名其妙殺了個人。


    “你為什麽幫我?”


    “因為……”


    他停頓了下,路邊的霓虹燈映在眼底,這世間真實的事物似乎都被隔離開。


    “我愛你。”


    說真的,我心裏沒有一點波動,大腦已經死機了,以至於沒來得及有任何表情。


    “阿丞,你可以依靠我或者是……利用我。”


    利用。


    很淺顯易懂的詞,意思卻遲遲沒有傳達。


    怎麽會有人甘心被利用?


    “阿丞,和我在一起吧。”


    我木訥的看著窗外的街景,沒有回答他。


    “我不知道怎麽說,可我願意為你做一切事。”


    “我不喜歡你。”


    他的話又頓在了半空中,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


    “我隻要你在我身邊,不論以什麽方式,我們都沒有退路了。”


    這句話裏有點威脅的成分,不過我也懶得想那麽多,我隻知道他說的沒錯。


    沒有退路了。


    我跟著他回了家,接下來的生活我每天都在擔驚受怕,但好在警察沒有找上門。


    江恒給我買了新的手機,但是沒有插卡,是不讓我跟外界有一丁點的聯係。


    他不讓我打電話,不讓我出門,反複的告訴我,警察是怎麽通過通話找到人的,隻要出了一點風險就是萬劫不複。


    我從剛開始的煩躁到後來的順從。


    他說的沒錯,我不能跟外界交流。


    在這種環境下待的久了,我竟然有些懼怕外麵的世界,我對此感到不真實。


    有許多次,我意識到我應該出門去看看太陽,卻沒勇氣推開那扇門。


    不僅僅是怕警察抓到我,而是江恒讓我覺得,出去就是孤立無援,我隻能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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