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丞,你在想出去嗎?”


    我留意著鍋裏煎的雞蛋,江恒從後麵抱住我,他總是這樣,提起這個話題就委屈巴巴的,好像隻要我有一丁點念頭,都是對不起他似的。


    我沒回答,將鍋裏的雞蛋翻了個麵。


    他比我高,抱住我的時候喜歡蹭蹭我的頭,像小狗似的尋求安慰。


    好像我的不回答真的傷了他的心。


    “別鬧,煎雞蛋呢。”


    “哼。”


    溫熱的氣息在脖頸間噴灑開來,他摟緊了我的腰,不說話了。


    剛開始,我以為他說的“愛我”是虛假的話,肯定有別的企圖。


    可他無時無刻不在證明這句話的真實性,他可以跟我共同擔負罪責,也把我照顧的很好。


    平時也隻是抱抱我,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可我能感受到他刻意壓製的愛意。


    所以在這種死水一樣的生活裏,我又找到了一種別的逗趣方式。


    我微微側頭,嘴唇相觸就回過頭裝作無事發生,餘光能瞥見他發紅的耳尖。


    我知道這種行為很惡劣,但調戲他還挺有意思的。


    尤其是看一個願意為了你去死的人被隨意的撩撥情緒。


    “沒有,我就在這兒,跟你在一起。”


    我關了火,江恒聽見這句話明顯開心了不少。


    這段日子裏我也會想起殷心悅,估計她現在正滿世界找我,我說過要娶她,可現在不可能了。


    我隻能在這個方寸大的地方苟活了嗎。


    人就是如此矛盾,我不敢出去又不甘心不出去。


    有一次我的手已經放在門把手上,隻需要輕輕往下一按我就能出門。


    江恒也沒有阻止,他隻是站在我身後,又一次抱住我。


    不過這次他沒有摟住我的腰,而是一隻手攬住我的肩膀,另一隻手蓋在我的手上。


    這是個有禁錮意味的動作。


    他沒有要阻止的意思,否則就應該把我拉開。


    他的下巴枕在我肩膀上,用平緩的語調說:“阿丞,再想想,仔細想想。”


    “警察上門怎麽辦?你要自尋死路嗎?”


    他手上的力度大了點,在幫助我開門,可我手上的力度卻越來越小。


    “你出去了,怎麽跟家裏人解釋?”


    “你要跟他們坦白嗎?你告訴他們,你一個原本要結婚的男人,被另一個男人強……”


    “啪。”


    我鬆開手,轉身給了他一巴掌,江恒側過頭,碎發擋住臉上的表情。


    我的手在抖,罵不出來一句話。


    他不在意的看向我,我又看見他眼裏那潭水,那潭能淹死人的清泉。


    “沒事的阿丞。你可以拿我撒氣,我早就說過你可以利用我。”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愛惜的摩挲著我的側臉,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不能失去的寶貝。


    “可你別走好嗎?你走了,你會活不下去,我也一樣。”


    是了,我出不去。


    從那以後,我就決定要一直在這裏了,江恒不知道是做什麽的,工作不固定,但是錢多,我壓根不需要擔心溫飽問題。


    而且他很愛我,不會做讓我不舒服的事。


    這樣看,就在這裏也算百利而無一害?


    我似乎被他麻痹了,我的大腦變得愚鈍,不能客觀的分析一件事物的好壞,也不能分析一個人話裏的目的。


    江恒總是大早上起來就為我做好早飯,他告訴我不用擔心,一切都由他來解決。


    我察覺到他想跟我有進一步的接觸,就主動吻他。


    接著我們就談起了戀愛,我知道這很不道德,但我樂在其中。


    我總是會做一個夢,夢裏我在一片沼澤裏奔跑,每一步都異常艱難,可我不敢停下來。


    突然有一隻手從沼澤裏伸出來,把我拽進去,我的半個身子都陷入了沼澤地。


    在我身下有張臉,正衝我笑,他臉上麵目全非,皮膚潰爛,眼球掉進沼澤裏,一團團蛆蟲從他眼眶裏爬進爬出。


    那是被我殺死的人。


    周圍響起哄笑聲,我看見很多看不見臉的人站在我身邊,他們將我給圍著,指著我說:“你是殺人犯!”


    人群中唯一清晰的人就是殷心悅,她也離我遠遠的,她掩住口鼻難掩厭惡:


    “你怎麽這麽髒。”


    我想開口解釋,解釋說我不是自願的,一張口嘴裏湧進來不少的泥。


    沼澤裏伸出來的手捂住我的嘴,我掙脫不開,眼前出現了另一個人。


    是江恒,他與其他人都不一樣,他蹲下身把手伸進汙泥,想把我拉出來。


    他還是那樣,那樣溫柔的看著我,告訴我別怕,沒事。


    直到後來,他自己都陷入了汙泥裏,他也隻是笑笑說:能跟你在一起就好。


    “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如同惡魔在耳邊囈語,我猛的睜開眼睛,麵對慘白的天花板,身上已經全濕透了。


    我喘著粗氣,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這樣從夢裏驚醒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嗓子幹啞的難受,江恒推開門進來:


    “又做噩夢了?”


    我沉默的點了點頭,他坐在我身邊,伸手想摸我的頭,我躲開了。


    他眸子黯淡了下,指尖蹭蹭我的衣領。


    “江恒,你為什麽要幫我。”


    “我愛你。”


    “為什麽?”


    雖然江恒總說愛我,但我還沒聽過他愛我的理由。


    “不需要什麽理由。”


    我默不作聲的看著他,他伸出手把我抱在懷裏:“我說不出來,阿丞,可你相信我好嗎?這世界上不會有人比我還要愛你了。”


    接下來我聽江恒說了很多他小時候的事,聽他說父親如何家暴,弟弟為了保護他而死去,他脖子後麵的傷疤就是那時候出現的。


    他說他真的很沒用,保護不了愛的人。


    他把我抱的很緊,似乎一鬆手我也會消失不見。


    我知道了他為什麽說愛我。


    我早就看出來江恒的本心不壞,他隻是在黑暗裏待的時間久了,任由自己沉浸在黑暗裏不想去追求光亮。


    可是一旦有光出現,就會成為他的救命稻草。


    極度缺愛的人,會對別人微不足道的愛格外珍惜。


    他就是這樣的人。


    同時童年的陰影讓他形成了扭曲的保護思想,用盡一切保護身邊的人。


    所以他說的,我可以利用他,不是擺擺樣子。


    “江恒,你真的很蠢,假如我不愛你呢?假如我隻是在利用你呢?如果在危機時刻我把你拋出去怎麽辦?”


    我恨鐵不成鋼的打他的頭,江恒放鬆的的揉了兩把我的臉,像哄小孩似的說:


    “那也沒關係啊,我已經把你留在我身邊了這麽久,你拋棄我就當是我心滿意足付出的代價。”


    把自己說的這樣微不足道。


    “別再說這種話了,我不想聽。”


    我甩開他的手,在他說出下一句讓我惱火的話之前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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