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鎮戎軍軍牢。


    已過五天,前三天米不沾牙,金藍氏已氣若遊絲。當時她一心求死,就是那一肚子主意的陸飛揚亦別無他法。


    柔遠寨吐納族王子吐納胡色拉勾結西夏,謀反一事,金藍氏是不可忽略的主線,但是連日來卻拿其一點辦法沒有。金藍氏相信,國師一定會想辦法來救自己的,從東京到臨安,從金明縣到柔遠寨,一切盡在野利公子的掌握之中。


    國師不會拋下自己的。


    “你若不吃點東西,你那張國師可救不了你。待他的人來了,你也快餓死了。”


    那陸飛揚倒是聰明,打那以後,金藍氏便開始了吃喝,陸飛揚想盡辦法,甚至喬裝成西夏探子,也被她識破了,她太了解陸飛揚了。


    已經過了五天了,國師的人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金藍氏有些許的煩躁。


    每日心內都如此焦灼著,盤算著,又失望著。今日想必又是如此。


    思忖間,忽聞一陣響動,牢房外似有人闖入,難道是國師派來的援救之人?


    “噓!”


    金藍氏看清,來者是兩個人,似曾相識。莫非又是陸飛揚的計謀?“來者何人?”


    “藍玉姐姐,你不認得我了?”


    其中一人摘下麵具,藍玉一驚,“大小姐?!”


    沒有等來國師,竟然等來了野利大小姐,藍玉又驚又喜。這個大小姐性情乖張,刁蠻任性,一肚子鬼主意,此刻竟然出現在鎮戎軍的大牢裏,藍玉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了。追隨大小姐左右的,瞧那身形,必是戰奴了。


    “跟我走!”


    但見那戰奴身手麻利,解了牢鎖,一個招手,野利北笙不由分說便拉著藍玉徑直往外走。


    怎的如此簡單?


    “藍玉姐姐快走,我今日給整個鎮戎軍都放了迷香,但是隻有兩個時辰的藥量,我們要抓緊!”


    “大小姐,你怎的入了鎮戎軍的城?”


    “大夏早就退兵了,這場戰事告一段落,這韓琦也開了鎮戎軍城門,我今日扮作小販入了城門。便尋思著怎麽來救你。”


    “國師呢?”


    “國師要事在身,回去向大王複命。遣我混入鎮戎軍接應你。不想你真的在這大牢裏。”


    藍玉心下依舊疑惑,卻也說不出什麽,隻是依了北笙,翻身上了準備好的黑馬,一路向北。


    鎖陽河。


    三人一路奔命,那藍玉與北笙起先並肩,然,北笙與戰奴亦越來越慢,漸漸落於其後,那藍玉轉身,黑暗裏,忽的一隻冷箭射來,她大叫不好,馬背上一個閃身,那弩箭沒入其肩。


    “野利北笙,你……”


    “藍玉姐姐,北笙也情非得已。國師疑你叛變,不得不殺你。”


    “不可能!”


    “國師的性子你真不知道?他幾時用過可疑之人?”


    “國國師怎會懷疑於我?”


    “你乃宋人,你父親可是大宋朝臣,雖說與朝廷有嫌隙,但畢竟故土情深……”


    “國師也乃宋人,亦有為宋效力之心,亦為大宋朝廷所辜負,他怎可不知我意?”


    “國師所遭受的辜負與乃父相比?畢竟乃父食宋廷俸祿大半輩子,你真道國師能完全信你?此番你被俘,在這深牢大獄內好端端地活到現在,體力亦是不差分毫,你讓國師怎麽相信你?藍玉姐姐,我謝謝你曾教我學琴,師恩深情猶在,我保你全屍!”


    “野利北笙,我不信國師如此心狠手辣。”


    “藍玉姐姐,信不信由你。我野利北笙於你並無半點恩怨,你想一想,我何必要追殺於你,還大費周章,潛入這宋營。”


    “國師與天都王府素來不和,你當我是傻子?”


    “不和?那是做給人看的。大敵當前,你跟我扯這些私人恩怨麽?姐姐若是不信,你看看這個令牌,可曾有假?”北笙扔給藍玉國師府的黑色令牌,那是當日夜探鎮戎軍之時,張元給的國師府令牌。藍玉一見令牌,不疑有他,心內一陣寒涼!


    “方才牢獄中,你為何不殺我?”


    “你真道我是傻子麽?深牢大獄裏,我殺了你,豈不是暴露行蹤,那韓琦一見,分明是有人潛入大牢,我在鎮戎軍部署的探子,萬一被其察覺,我豈不是前功盡棄。”


    “現在呢?”


    “現在?藍玉姐姐,腦子是個好東西,但是不用就是你的錯了。這鎮戎軍東西南北四個門,我為何將你帶到這北門鎖陽河?因為這北門外有一丘陵,也就是個小土坡,坡上有一廢棄哨崗。方才你的馬奔跑到那哨崗偵察的區域,我便暗射弓弩。你放心,待你死後,我會把你的屍體擺放整齊,就好像是從哨崗處射來的弓弩將你斃命的。這宋夏交戰多年,在軍營外,莫說我夏軍有探子轉悠,你去看看我們興慶府府,都有宋軍的人來來回回。所以,韓琦到時候隻能怪自己監管不力,讓你脫逃。而你逃跑的過程中,被夏軍探子滅了口。”


    “我既脫逃,為何還要了我的命。”


    “誰知道你是真的脫逃,還是跟韓琦勾結好的,假降於我,探聽消息的。總之,入了宋廷的牢房,就別再活著出來。”北笙嫣然一笑,舉起手中弓弩,“藍玉姐姐,您就不要再為難妹子了,行行好,就死這一回罷!”


    “野利北笙,你欺人太甚!”藍玉氣急攻心,肩膀處弩箭深陷,又是一陣劇痛,不由地暗自思忖:“想不到今天我喪命於此,野利北笙,張元,你們都不得好死!”


    野利大小姐玉手一抬,弓弩弦已拉滿,直直指向那藍玉:“漢時有李廣‘將軍夜引弓’,現在也有我野利北笙‘小姐夜引弓’……”


    但見北笙纖纖十指猛然一鬆,那弩箭朝著藍玉眉心飛奔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黑暗中一枚鐵蓮子從旁飛出,不偏不倚正巧打在那弩箭之上,野利北笙大驚,但聽得戰奴一聲,“不好!”


    便聽得身後殺聲四起。“他們不是中了我的迷香嗎?”野利北笙顏色一變,“戰奴,備戰!”


    話音未落,便被迎麵而來的火把映得睜不開眼。


    “大小姐,我看咱們先撤吧,這架勢,莫說備戰了,我怕是以咱倆的實力,招架不住!”


    那藍玉心頭一鬆,剛想呼喊,不想那野利北笙臨走前,抽出長鞭,一個回身正好打在其胸,藍玉哪裏料到北笙有這一出,被那鞭子掃到,頓時周身火辣辣地疼痛,心神不寧,不由地跌落下馬,不省人事!


    要說這吐納胡色拉的夫人金藍氏怎麽就成了當日金明縣李馭疆府中的西夏探子藍玉?自是有一番說法。


    而這野利北笙怎會一鞭子打了自家人,又有一番來曆。


    自打服了杜林秋送的解藥,並且日夜熏染返魂香,北笙體內的三星在天之毒已除,行走已如常人。


    也幸得有幼慈悉心照料,北笙也聽華坤和戰奴一番描述,得知重傷昏迷期間,得幼慈、徐碩兄妹二人照拂,更知徐碩此番錢來山尋藥九死一生,心內感激之餘,亦篤信了徐碩就是自己的真命官家。


    倒是幼慈耿直心腸,“你也不用感激我,一則你是哥哥的心上人,二則在河中府時,多虧你相救,否則我劉幼慈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你這是自己積德,有福報。”


    北笙知幼慈雖照料自己,但對哥哥撇下鎮戎軍整個軍營前去錢來山為自己尋藥,還是心有抱怨,因此亦不與那幼慈套近乎,便是送來什麽吃食都一一笑納,送來什麽湯藥也都乖乖服用,幼慈笑她便也笑,幼慈不說話她便也不說話,幼慈有時候聊兩句,她便搭兩句……數日過去,竟然這樣便也熟稔起來。


    倒是徐碩,自北笙轉醒之後,兩三天了,都鮮見露麵。北笙亦不怪罪。知是他公務繁忙,並且人已經舍命取了解藥,大事都辦了,性命也得他相救,昏迷時還得了他照拂,現在身體無了大礙,何必再求得他一星半點溫情。


    北笙雖是小兒女的年紀,卻打小在天都王府中見母親與父親的相處情形,又及那些爭風吃醋的姨娘們,便是心下明了,這男女之事,但凡是追得越緊,越易失去。你若是順其自然,心內澄明,就是不求他自是不會跑的。尋常男子如此,徐碩這樣的偉男子更是如此。若是鑽營於兒女情長,時日長了,起了膩煩之心,便是適得其反,更沒個長久。


    不想這日,早早地,打一睜眼,便聽屋外有人應門,待門打開,不是那朝思暮想的徐碩徐致澄,又是哪個。


    北笙一陣嬌嗔,故意噘嘴不理,隻是自顧自的梳洗,那徐碩不知道是沒有眼力見,還是心內不急,竟然坐下來叫下人倒了茶水,等待北笙收拾停當。


    北笙見狀,是又好笑又好氣,隻得先開了口:“將軍公務繁忙,今兒怎麽有空來我這裏轉轉?”


    “我哪天不來轉轉,知你身體無礙,我又不好在你這裏久呆。”


    “那將軍公務繁忙,今兒怎麽有空來我這裏久呆?”


    徐碩畢竟大男子心性,哪裏聽出來北笙話中的諷刺和嗔怪,竟正色道:“金藍氏,北笙可曾聽說過?”


    “金藍氏?這是個吃的還是喝的,是小貓還是小狗?”


    “藍玉,北笙可曾聽說?”


    “藍玉!她現在在哪?”


    徐碩嘴角扯出一絲冷笑,“這就是了!北笙,你道我這幾日在幹什麽,便是在與這藍玉周旋。”


    “哦?此話怎講?”


    徐碩便將北笙重傷之後,宋夏激戰,任福大軍火燒白豹城,活捉守將張玉德之事大致說了一遍。


    卻說那日火燒白豹城回來,宋軍大獲全勝。暗道裏拖出來的張玉德與金藍氏被綁成了個粽子,用平頂車押解著回了鎮戎軍。


    旁人不識得那金藍氏,陸飛揚焉有不識之理,便是她化成灰,都能認得。便是甫一見到五花大綁的金藍氏,陸飛揚便按捺不住激憤,若不是崔成忠等人攔著,怕是那金藍氏早成了肉醬。


    那金藍氏豈是尋常女子,瞅準了宋軍拿自己有用,想撬開自己的嘴,自己不說一日,這命便一日是自己的。自己咬緊牙關,死活都能由自己定。他們不外就是想了解大夏在涇源路一帶的部署。


    張玉德守白豹城多年,他是個突破口。但是張玉德守白豹城,多是與周邊小寨打交道,撬開他的嘴,得到的是叛變小寨的信息,而真正的大夏部署,也未可知。


    金藍氏知道,自己才是關鍵!


    這藍玉怎的就成了金藍氏的?說起來倒也不是什麽神秘的事。


    那日李馭疆府中嘩變,藍玉又急又氣,想不到這李馭疆降夏竟然是徐碩耍的一出計謀,非但如此,連陸飛揚之死都是在演戲,而自己竟然辜負了國師的期望,如此輕易便暴露了身份,見勢不妙,藍玉便瞅了機會離了李府。


    先是在金明縣中夏人接頭的半春客棧歇了數日,又得國師指點,去了柔遠寨,為的便是拉攏小寨反了大宋,為我所用。不想就在市集,遇到了吐納族王子吐納胡色拉。這小妾做得是順順當當,安安穩穩。那吐納胡色拉就是個棒槌,空有一副孔武有力的外表,內裏滿腦子的豆腐渣,藍玉自稱金藍氏,對那吐納胡色拉笑一笑,撒撒嬌,不出幾日便將他迷得是七葷八素。莫說讓他為張玉德效力,就是讓他死,隻怕也是肯的。


    隻是這如意算盤被任福一場突襲,攪和得七零八落。當日聽吐納阿布達說起任福與徐碩在柔遠寨設下酒宴,大宴賓客,藍玉便知這裏必定有詐。便攛掇著胡色拉拒了阿布達的同行之邀,阿布達前腳走,夫妻倆後腳便去了白豹城報信,與那張玉德合計如何了結這任徐二人。不想這徐碩真真是她命裏克星,張玉德也就是個沒用的東西,那宋軍部隊一到,便將那夏軍衝的是七零八落。幾個小寨子的部署,更是不堪一擊。還白白喪了胡色拉的命。說起胡色拉,藍玉雖瞧他不起,但是活了二十多年,除了爹爹,真心疼愛自己的男人,便也就隻有胡色拉一人了,不論旁人怎麽說,胡色拉對藍玉就沒說過半個“不”字。


    每每想到胡色拉,藍玉的心便隱隱作痛。


    最可恨的是,冤家路窄,又是徐碩,又是金明寨,又是陸飛揚!原本藍玉隻想以金藍氏身份應對,不過就是吐納族的一個小妾,而那張玉德也事先說好,再怎麽口風不牢,也隻道這金藍氏做了自己的姘頭,為大夏與吐納族穿針引線做個工具罷了。不想,遇到的是陸飛揚,一切偽裝都不攻自破。


    起先,藍玉便是打定了主意,一死了之。於是連日米不沾牙,鬧他個絕食,但求速死。最後還是陸飛揚的一番話點撥了她:“你若不吃點東西,你那張國師可救不了你。待他的人來了,你也快餓死了。”


    陸飛揚的話雖說是站在宋軍的立場所說,但是對於她藍玉來說,同樣有用。國師絕對不會拋棄自己,自打被“高人”點撥,一路有人接應,到了天都王府做了琴師,再被國師張元接走,這中間雖是苦難重重,但是國師從未放棄過自己。


    藍玉知道對於國師來說,自己就是一枚棋子。但是國師對於自己來說,又何嚐不是複仇的工具?


    想那呂夷簡與範仲淹從朝堂對罵,到結黨營私,為官家所不容。爹爹一身正直,一紙奏折為那範仲淹申訴,言辭懇切,乃至激烈,曆數呂夷簡徇私之過,又舉範公為民盡責之舉措。官家見此奏折龍顏震怒,不僅將平江府江家抄了一個底朝天,就連平日裏走得近的歐陽修、孔道輔等人以受到牽連。


    原本是直言勸諫,不想竟然背了個集結朋黨的罪名,家人都被流放滄州,爹娘均客死他鄉,而自己也被賣入教坊,藍玉便仇根深種,這種仇恨,她有時候也說不清,恨得是大宋皇帝,還是當今國師呂夷簡,抑或是範仲淹。


    當年呂夷簡與範仲淹兩黨鬥得是頭破血流,皇帝以朋黨之爭為由,將二人罷相的罷相,貶謫的貶謫,其餘追隨者亦與爹爹一般,流放、抄家。誰曾想,僅數年,這宋夏交戰,延州兵敗,範仲淹重新被啟用,而更可笑的是,範仲淹臨行時,保舉的國師人選竟然是呂夷簡,這二人倒是化幹戈為玉帛,可憐那些追隨之人,吃苦的吃苦,喪命的喪命,何曾有過一刻的辯白之機?爹爹的死竟然是如此一文不名,價值何在?


    一場政鬥,平江府江岑策家破人亡。藍玉自知要與大宋皇帝抗衡,複仇,無異於癡人說夢。但是,她偏要試一試,跟著國師張元,做一日便是一日,以夏之勢力摧毀大宋,並非空想。


    國師當自己是一枚棋子,也罷。他又何嚐不是她的棋子!


    就是這個藍玉,對大宋,對朝廷,對官家懷有深深的仇恨,任是陸飛揚,還是徐碩,都無法撬開她的口。


    徐碩知道,這夏國師張元的秘密部署,藍玉未必能知全貌,但是李馭疆的死,卻與這藍玉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這一點,徐碩必須知道!


    “碩哥哥來找北笙,就是為了要藍玉吐露實情?”


    “是。”


    “哥哥可曾想過,藍玉乃我大夏之人,在宋她是叛徒,在夏她可就是勇士。眼下宋夏連年征戰,正是用人之際,用兵之時,我怎能聯合你宋軍來構陷我夏之勇士。”


    “北笙此話一點沒錯,若非別有隱情,哥哥我決計不會開這個口。”


    “隱情?你倒是說來聽聽。”


    “據我所知,大夏國內漢臣與黨項臣子之間矛盾頗深,爭鬥不斷。當然,天都王和野利王乃當今大夏皇後之胞弟,誰也不敢拿他們下手。偏偏不巧的是,在捕獲藍玉時,我們在她的隨時包裹裏發現了一封信,這封信應該是當年張元寫給她的,當時還稱其為瑾瑜姑娘。怕是此信年月久遠。信的字數不多,寥寥數語,內容卻是給她指了一個方向,入夏以後,前往興慶府,天都王府正在為大小姐招琴師,屆時自有人會舉薦她去。而她作為琴師隻是掩人耳目,為的是將你天都王府的消息傳達給國師。”


    “此信何在?”


    “我剛巧帶來了。”徐碩笑著從懷中掏出一封破舊泛黃的信紙,上麵寥寥數語,北笙一瞧,確實是張元筆跡。


    “碩哥哥,你當我會信你麽?為了讓我幫你們,偽造一封信,還不簡單麽?”


    “此信到底假不假,北笙你冰雪聰明,焉能不知?隻要前後事情稍加聯係,你還需用此信來證明麽?”


    北笙細想當年藍玉來家裏做琴師的情形,當日哥哥帶她進府之時,便說是有朋友引薦,一漢人女子,在教坊學藝多年,琴技精湛。加之這藍玉相貌秀麗,舉止端莊,非但如此,驚鴻舞是跳得出神入化,又燒得一手淮揚菜,莫說野利南鳶賞識,就是野利北笙也心中暗暗歡喜。


    隻是這日子久了,北笙對這琴師藍玉的身份頗有些疑惑。平日裏相處,女子之間除了花兒粉兒的,也會談及男子的醜俊之閨房話題。但這藍玉竟似對西夏兵器感興趣,央求北笙教其一二。甚至對爹爹的軍事部署亦有興趣,哥哥翊衛司的暗哨排兵也幾次追問,令北笙心有芥蒂。


    想來前後不過兩年時間,藍玉便辭了琴師一職,不知所蹤。


    這麽說來,她是國師派來府中的探子,倒也說得過去。


    徐碩見北笙沉思,又道:“北笙請想,此次你率小隊潛入我鎮戎軍,可是這國師之計?我聽戰奴說過,你們預先得知的是,鎮戎軍內,固原河與鎖陽河分別從東西、南北流過,其東西河道,每日酉時開閘一次,引流泄洪,到了亥時關閉。南北河道,每日子時開閘,卯時關閉。按照你們的部署,你們酉時從固原河道進來,子時從鎖陽河道出去,可是這樣?”


    “是,這又如何?”


    “你可知道,這鎮戎軍內,隻有固原河河道在酉時開閘,亥時關閉。而這鎖陽河,是從來沒有開過閘的。”


    北笙麵色一白!猛地想起自己當日沉入鎖陽河之情形,鎖陽河的河道緊閉,自己在黑色的河道內浮浮沉沉……


    “按照張元的計劃,就是借我大宋之手,將你和你的小隊都消滅在這鎮戎軍內。”


    “這是為何?!”


    “北笙,想必你比我更清楚這是為何。”


    霎時北笙臉色蒼白,思緒忽的飄到吳迅、吳昊叔侄二人之死上,又想到沒藏姨娘以及龍鳳刀,最後又及燈奴之慘死……這張元果然時刻不忘與我天都王府為敵。


    “雖藍玉隻是張元之下的一個小角色,但是能夠從你天都王府探聽消息,又到我金明寨守將家中勸降,最後能將吐納族王子說動為張玉德賣命,這藍玉的殺傷力可不小。你此次明裏是幫我大宋,但是細想,何嚐不是幫你天都王府?這樣的人,留在張元身邊,個中利害北笙你不會不明白吧。”


    “你當張元身邊僅此一個藍玉?”


    “毒牙要一顆一顆的拔。中原有個成語叫做,投鼠忌器。不知北笙可曾知道?”


    “我幫了你,於我大夏來說……”


    “一個藍玉而已,於你大夏無損。我隻想知道我金明寨守將李馭疆之死的來龍去脈。”


    “你確定李馭疆的死跟藍玉有關?”


    “李馭疆死於金銀線,絕不可能是藍玉所殺。起先,我根本沒有懷疑到藍玉身上,隻道她是東窗事發,身份暴露而逃。但當日我在李馭疆的房間裏,嗅到了一種奇異的香味,香味極淡。前日我見那藍玉第一次,便聞到她身上亦有這股香味。”


    “哦?經過那麽多日牢獄之災,竟然香味不散。”


    “非也,來自她腰間那個荷包。陸飛揚卻是大意了,那個荷包內若非香料而是毒藥,豈不是功虧一簣?”


    “旁人哪有碩哥哥你心細如塵?”


    “北笙這話我就當是讚揚了。今日亥時行動,就這麽說定了!”


    “我還沒答應呢。”


    “我就當你是答應了。”


    “我就當做是回報碩哥哥的救命之恩了。”


    “你我之間,談什麽回報不回報,恩不恩的呢。”


    欲知金藍氏說出什麽內情,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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