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謝玉英自打入了京城,架不住幼慈的熱情,先往劉府住下。這劉府雖說將軍大宅,倒是無人對謝玉英身份有何非議。那三姨太亦是歌姬出身,對玉英還有幾分惺惺相惜。


    不過數日,便聞得柳三變消息,竟是宿於頭牌花魁處。那謝玉英本是青樓女子,並不介意,當即便要前去陳師師別院尋人。幼慈見她急切,便不挽留,更是與她同去。那韓琦與歐陽修叫了平頂車,數人往那陳師師別院而去。


    謝玉英見了柳三變,自是一番離愁別緒,互訴衷腸。幼慈看得麵紅心熱,離去時,亦是心有戚戚。


    出了陳師師別院,別過歐陽修,幼慈與韓琦並肩沿著禦街一路往南。


    “她倒不介意這男子住在別的女人家裏。”


    “江湖女子,不拘泥這些小節。”


    “這算是小節麽?我覺得茲事體大。”


    韓琦轉眼望過,幼慈臉麵上還有些紅,“你將門千金,生於禮製之家,自是不能理解。”


    “嗯,能寫如此離愁別緒的男子,太過多情,我不喜歡。”


    “我們幼慈喜歡什麽樣的呢?”


    “那柳三變儒雅歸儒雅,畢竟羸弱了些。幼慈還是喜歡……嗯,富大人那樣的。”


    “平地煙霄此半分,繡楣丹檻照清汾。風簾暮卷秋空碧,剩見西山數嶺峰。”韓琦笑了笑,隨即吟出一首絕句。


    幼慈抿嘴一笑,“這是富大人的《嵩巫亭》。意境比那柳三變的‘牽情係恨’要高明很多。”


    “幼慈你這是愛屋及烏吧。”


    “那我應該喜歡‘喬木幾春秋’了。”幼慈脫口而出一句韓琦的《憶江南》句子,轉而想到“愛屋及烏”之言,不覺紅了臉。


    那韓琦聽得幼慈念出自己的句子,亦心有所動,不知該怎麽搭話是好。


    幼慈自覺失了口,良久才訕訕言道:“韓公此次回京,成果如何?皇上準戰麽?”


    “戰是準了,隻是艱難。”


    “何謂艱難?”


    “苦於無人支持,偌大個朝廷,竟是沒有一人將稚圭之策放於心間。”


    “韓公莫急,還有尹大人,還有我哥哥。”


    韓琦轉頭看著幼慈,那瓷白的麵龐上還留有一絲紅暈,女兒裝束的幼慈比起在鎮戎軍時的颯爽男裝,更有幾分嫵媚,眉宇間少了點剛毅多了點柔情,真是一個極其清麗的女兒家。想來這幼慈數次救自己於水火,還曾負傷,韓琦心中不由一動,不由地低聲喚了一聲“幼慈”。


    “嗯?韓公有事?”


    “以後別叫韓公了,我還沒有那麽老,就稚圭可好?”


    “好,稚圭。”


    “也不知致澄在範公處可有收獲,範公如若出兵,就十拿九穩了。”


    正說著,忽見街邊小店擺出酥滴鮑螺,幼慈眼尖,“稚圭,請你吃酥滴鮑螺可好?”


    韓琦尚未從出兵的思緒中解脫出來,回神時已見幼慈蹦蹦跳跳往那糕點店去了。望著那背影,韓琦啞然失笑,畢竟還是小女兒家,情緒轉變的就是快。方才還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見了酥滴鮑螺便成了一副垂涎的傻丫頭。


    “稚圭,你要什麽口味的?”幼慈轉身,忽見韓琦正望著自己,眼神溫柔,竟有幾分像父親,又有幾分像哥哥,還有幾分像……幼慈當下微微一笑,轉了身,亦不管韓琦要什麽口味,各種味道便胡亂點了一氣。


    若是沒有戰爭,就這樣日日能在街邊買一份糕點,倒真是“曠然如不在塵寰”。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徐碩徐致澄當日別過韓琦等人,往鄜延路延州而去。見範仲淹卻也順利,旬月未及延州,徐碩視野所能及地便覺延州城內大不相同。三川口戰後,延州城可謂滿目瘡痍,民生凋敝。而今再入延州,商隊絡繹不絕,沿街攤點亦錯落有致,熙熙攘攘,百姓身上布衣都覺鮮亮。


    範公治理之下,這延州真大不一樣!


    “徐將軍,這延州看起來挺繁華啊。”何露騎著自己的小毛驢,不覺感歎。


    “等會兒你要見到這治理這延州城的老爺爺,你也這麽說吧,他會很高興的。”


    “他高興了,就會答應你的條件麽?”


    “可能會吧。”徐碩不覺皺了皺眉,要範公出兵,還真的說不太準。


    “小露珠還真把戰爭當成過家家了,他高興了就答應條件倒是好了。”阿壞嘴一撇,心想這丫頭真能胡鬧。他和日木達一直管何露叫“小露珠”,覺得這小丫頭眼珠子滴溜溜,麵龐圓溜溜,皮膚粉嫩嫩,還真的就像一顆“小露珠”。


    正說著,忽見街角處,一陣騷亂。循聲望去,一個不起眼的腳店,那店家年紀頗大,麵色焦黃,一副可憐相。


    “官爺,使不得啊,我們這就小本生意。”


    那官差模樣的人當下微微笑道:“小本生意,你這生意本可不小。我盯了你數日,你這鹽,不簡單啊。”


    “就是尋常官鹽,何來不簡單之說?”


    “官鹽?賣的如此便宜,而且我瞧著這鹽粒,也非我大宋產物,顆粒比我大宋官鹽稍粗,味鹹中回甘,分明就是西夏青白鹽。”


    “啊,老丈我哪裏知這是青白鹽啊,我便是從正經渠道購得的官鹽。”


    “哦?你不知道這是青白鹽?你這鹽鋪子在延州也開了三五年了吧,你吳家鹽鋪也算是旺鋪,豈有認不出官鹽和青白鹽的道理?”


    徐碩一旁看得分明,心內卻起了疑,當街抓販賣私鹽,這到底是打草驚蛇,還是殺雞儆猴?


    徐碩亦有心一探究竟,便立於路邊,尋了一處隱蔽地方,看起了熱鬧。


    熱鬧倒是真熱鬧,那被稱為“官爺”的,乃一黑麵壯漢,麵上有刺青,那刺青非但未損其顏麵,倒添了幾分英武。


    “這官爺說不出來的好看!”小露珠扯了脖子往店內看。


    徐碩眉頭一皺,延州巡檢狄漢臣!這延州城裏還真不簡單啊。


    “官爺,您也知我吳家鹽鋪在此地經商三年五載的了,我怎能明目張膽販賣私鹽?”


    “就是因為你這是老鋪子,平日裏沒人起疑。將官鹽裏混入私鹽,神不知鬼不覺。”


    “官爺,您這說話得有憑證。”


    “憑證?你當我真的是信口開河麽?你這吳家鹽鋪在此地多年,你瞧瞧你門外那木頭樁子。”


    “樁子怎麽了?”


    看熱鬧的百姓亦是交頭接耳,紛紛望向那木頭樁子。徐碩定睛一看,那樁子看似尋常,並無異樣,但是再仔細瞧瞧那木樁子上刻著深深淺淺的紋理,如同甲骨文一般。


    “暗號。”


    “什麽暗號,官爺,您也太能掰扯了,您是天橋底下的說書人麽?”


    “這是西夏文字的暗號,普通人自是看不懂的。即便是來個西夏人,也未必能看明白。因為這紋理是分散開來的。需得將幾處筆畫湊在一起,便是一個西夏字。”


    “西夏字?我老頭子可不懂什麽西夏字。”


    “西夏字方正,你這四麵一湊,非常簡單便出來一個西夏字。你老頭子可不是什麽尋常人,你乃西夏黨項人,姓西爾圖,名德仁。”


    “啊,不會吧?吳家鹽鋪的老頭子是西夏人?”一時間,圍觀百姓紛紛交頭接耳。有膽小的人,臉都白了。這延州城百姓對西夏人是又恨又怕,都覺得那西夏人個個三頭六臂,牛頭馬麵。這吳家鹽鋪的老頭子來此地也好些年了,待人和善,鹽還便宜。


    “官爺,您可不能血口噴人。我老頭子在延州開鹽鋪,是有朝廷許可,還有衙門的簽章,怎麽能說我吳家走私就是走私呢?”


    “這段日子我也查得個七七八八,吳家鹽鋪在這延州城,有些基礎。現在鹽鋪是吳老三在經營,你跟著吳老三多年了,他不知你身份,隻道你是尋常黨項人。利令智昏,你又渠道販賣點私鹽,於他也有利可圖。那吳老三此時,大約已經在我延州府衙的大牢內了吧。”


    “你信口開河!”


    “西爾圖德仁,我勸你老實點,你那幾個西夏私鹽販子我已在半道截了他們貨,你們不是今日約好了子時交貨麽?你們去我延州大牢裏交貨好了。”


    那老頭子顏色一變,徐碩見他手掌青筋暴起,掌心向上,“大道如平掌?他是嵬名家的人?”


    但聽得狄漢臣朗聲大笑:“西爾圖啊西爾圖,我真是服了你了。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負隅頑抗麽?鶻拳蹴雁?你這一出拳便暴露身份了。”


    話音未落,但見那西爾圖鐵拳已欺到狄青跟前,徐碩心頭猛地一驚,確實不是“大道如平掌”,那嵬名聿正的大道如平掌,掌風似刀,幹淨利落。而此人乃使用的是拳,拳風厚重,一如大石。看來還是狄漢臣見多識廣,竟是一眼便知是鶻拳蹴雁。這鶻拳蹴雁乃西夏民間奇功,傳說是西夏遊牧民族最初為了抵抗草原野獸,久而久之自創出一套招式,再經過後人曆練,形成飛禽走獸十八招,分掌、拳、腿、腳、身體五個部分,因是草原對抗猛獸的招式,江湖上又稱之為“野魅十八招”,一般會用這野魅十八招的都是西夏遊牧民。


    這西爾圖德仁使出的鶻拳蹴雁,便是野魅十八招中的第十招。同時,也等於亮出了他的身份。


    若是換了別人,這一拳壓下,怕是躲閃不及,去了半條命。但是西爾圖運氣不好,遇到的偏偏是延州巡檢狄青,那狄青麵不改色,一雙肉掌生生接了那西爾圖的鐵掌。


    西爾圖退了兩步,怪叫一聲,五指緊握,渾身蓄力運於拳中,正欲再度出擊時,忽見一直冷箭從外射入屋內!


    莫說是狄青,便是徐碩都顏色大變。說時遲,那時快,徐碩來不及出劍,隻得肉身相搏,一個回旋,身子如利劍般自人群中穿出,長臂伸展,鋼鐵一般的五指竟然牢牢將那飛馳利箭憑空抓住。


    狄青怎料得如此境況,麵上一白!待看清來者,又驚又喜,失聲叫道:“致澄兄弟!”


    觀戰人群見有冷箭來襲,慌作一團。驚呼聲四起,一時間,人頭攢動。狄青得徐致澄相助後,待上前尋那放箭之人,怎奈這鹽鋪門前一團混亂,沸反盈天,哪裏還能尋得一絲半點疑人之影?


    狄青無奈,隻得先將西爾圖德仁拿了,打道回府。


    “一個私鹽販子,怎的哥哥如此大動幹戈?”


    那狄青拿了鹽販,又是一番交待,才與那徐碩等人敘舊。小露珠見這英武官爺竟與自家將軍兄弟相稱,又驚又喜,麵上多了幾分自豪。


    狄青與徐碩說起這延州私鹽販賣猖獗,屢禁不止。延州知府、通判,甚至是局務官紛紛出馬,每每逮住的都是小魚小蝦。青白鹽在延州依舊有市場。


    範公得知府大人求助,特遣巡檢狄青出手,查了旬月,方才從這吳家鹽鋪的木頭樁子上尋得蹊蹺。


    “我看不光是走私青白鹽那麽簡單,方才那支冷箭,不是射漢臣哥哥的,而是對準西爾圖。”


    “我也瞧出來了,有人想滅口。看來這西夏探子無孔不入。”


    “哥哥說得是。若是販賣私鹽,何須滅口,怕是這西爾圖還知道點事兒。”


    “這延州地處宋夏交界,不太平啊。我依範公指示,在這延州排兵布陣,戒備森嚴,便是要與這些探子虛與委蛇,爾虞我詐。”


    “我方才瞧著範公治理之下,延州城內一派祥和。未曾想還是暗流湧動。”


    “怎可太平,夏賊一日未降,百姓一日不可安居。”


    “哥哥不若與我們一道出征,致澄此番前來,便是要說服範公,助韓公出兵攻夏。”


    “致澄今日也看到了,我延州城治理森嚴,範公有雲,先安內,再攘外。如今城內方才安頓,夏賊還無孔不入,怕是範公尚且考慮保存實力,不會出兵。”


    “致澄此番前來,便是要說服範公。”


    “範公近日通風舊疾複發,在府中療養,稍晚些我便引你去見。”


    徐碩久未見那狄青,自是舊話良多,加之此前收複金明寨,多虧了狄青報信,便是將這半年來的經曆細細與那狄青說了一遍。


    狄青亦是滿腹言語,從夏竦的農人殺手,到野利兄妹的激戰,更有譬如朝露之奇毒、銀鉤賭坊偶遇西夏探子……兩人說得是熱血沸騰,數月經曆說起來竟恍如隔世。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


    四麵邊聲連角起。千嶂裏,長煙落日孤城閉。


    濁酒一杯家萬裏,燕然未勒歸無計。


    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


    約略申時,狄青引徐碩前去範仲淹在延州城的一處別院。說是別院,不外一間青石瓦房,地處城西郊外,人煙稀少處,未免更覺寒意。


    甫一入府,便聽得範公長太息,吟出一首《漁家傲》。徐碩與狄青麵麵相覷,聽範公之語,頓覺無限淒涼。


    “站著幹什麽,來都來了,我從京城帶來的上好的龍團勝雪,乃皇上所賜,今兒你們有口福咯。”


    範仲淹躺於羅漢榻上,腿腳用厚褥子墊高,身上搭著一薄褥子。


    徐碩正要行大禮,被範公伸手阻止。“致澄,切莫客套。老哥哥我最近風濕舊疾複發,腿腳不便,你這行了禮,我還要還禮,這老胳膊老腿經不住,經不住啊。”


    徐碩知範仲淹品性,也知他向來不拘泥於此禮節,遂亦作罷。隻與狄青一並坐了,一道品那龍團勝雪。


    “好是好茶,隻是冬季飲此茶,寒涼了點。”徐碩抿了一口茶水,笑道。


    “還是你公子哥兒講究。”範仲淹哈哈笑道,“此番徐兄弟來老哥哥這裏,怕不是為了和這龍團勝雪的吧。”


    “聽哥哥此言,怕是已經知道致澄此番前來的目的了。”


    羅漢榻上,範仲淹擺弄著榻上小幾上的汝窯茶盞,“致澄啊,哥哥還是那句話,局勢不穩,不宜開戰;士氣不盛,不宜開戰;民願不強,不宜開戰;國力不興,不宜開戰。”


    “局勢不穩,才興兵,兵起而塵落,為了穩而先不穩;士氣何來不盛,三川口兵敗如山,將士們現如今個個摩拳擦掌,以圖雪恥;民願不強,何謂強?何謂不強?此前我與任佑之將軍戰於白豹城,眼見得柔遠寨、白豹城百姓之疾苦,在夏人治下苟延殘喘。民願何來強?我軍壓境,民必倒戈向夏,助我一臂之力。國力不興,何來不興。今我大宋,文韜武略,國泰民安。上有官家之盛治,下有肱股之賢能,百姓擁戴,民心所向。然,當前北有強遼,西有詭夏,若不將夏鏟除,他日強遼出擊,兩相聯合,恐於我宋不利。”


    “希文所言,並非不戰,而是當前絕非戰機。三川口兵敗一年未過,百廢待興。夏人屢屢擾我邊境,目前並無更好的退敵方法,隻是勉強製衡。不論是折家軍邊境擾敵,還是致澄佑之白豹城奇襲,都是權宜之計,絕非穩定局勢的良策。李元昊,乃虎狼之輩,若無決勝把握,貿然出擊,以不定之師對抗虎狼之師,必敗。”


    “哥哥今革軍製,修棧道,護民情,不都是為了戰時而備麽?如今請戰,哥哥何來不允?”


    “是為戰時而備,希文此番用心良苦,將鄜延路圍成鐵桶一般,為的就是防範外敵入侵。而非要出擊強敵,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今敵強我弱,士氣不興,決不可貿然出兵。”


    “鄜延路防禦之強,若敵一日不來,防禦一日;兩日不來,防禦兩日;一年不來防禦一年,何時是攻敵之機?今強夏屢犯我邊境,百姓叫苦連天。不若聯合陝西五路攜手攻夏,一鼓作氣,還大宋一個承平。”


    “致澄此乃豪放之言,卻未可信。夏,在希文看來,不可強攻,隻宜言和。今局勢不穩,隻先安內,國內充實,待根基安穩後,方可與夏言和。聯夏而抗遼,此乃長久大計。孫子有曰‘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致澄,為什麽非要流血呢?而且明知道這血可能白流?戰爭乃生死交關之事,絕非一時意氣。不可勝者,守也;可勝者,攻也。李元昊,勝算其微。攻夏,希文絕不出兵。”


    “哥哥方才所言,李元昊乃虎狼之輩,怎可與虎狼之輩言和?那東郭先生,救蛇反被蛇所傷,一個道理。與夏言和,哥哥難道不怕為夏所傷?對於虎狼之輩,隻得強攻,斷其後路。狼永遠變不成一隻狗。”


    “狼歸狼,畢竟禽獸。給其食,供其糧,揚其勢,爾後再斷其糧、滅其威、懾其勢,隻暗鬥,不逞強,兩權相害,取其輕。那李元昊自然知道與強宋言和,比敵對要有利。致澄不能意氣用事。目前需強大自身,自然對夏產生威懾,不用我們一兵一卒,夏自會與我大宋言和。”


    徐碩聽罷範仲淹一番言語,心中五味雜陳,喃喃道:“韓公嚐言,‘且兵須勝負置之度外’。範公今日區區過慎,看來範公不如韓公啊!”


    “大軍一發,萬命皆懸。士卒之命、國運之交,豈能置之度外?”言罷,範仲淹重重歎了一口氣,“致澄,我見你出戰心切,亦不攔你。你金明寨雖是我鄜延路範圍,老夫許你助韓稚圭出戰。這已經是哥哥我所能做的最大限度了。”


    “哥哥……”


    範仲淹搖頭對著狄青道:“漢臣,你帶致澄先回吧。老夫今日乏了,身體不濟,不能與致澄再行論戰。”


    狄青在旁顏色尷尬,範公意圖明顯,但致澄一番苦心被範公駁及至此,何來顏麵。聽了範公的“逐客令”,狄青口中應允,身形卻未動。


    徐碩聽得範公此言,知搬兵無望。範公品性,朝野皆知。私下有官員都喚其“倔老頭”,他認定之事,八匹馬都拉不住。看來這攻夏之事,韓公隻能憑借涇源一路兵馬之力了。


    談何容易!


    “一定要出兵,軍需、糧草必不可少,去找醇之吧,他是陝西安撫使,在任亦有數年,軍需糧草儲備,比我鄜延路要充足。”


    範仲淹於羅漢榻上緩緩言語,最後閉上眼睛,向二人揮了揮手,示意離去。


    徐碩深鞠一躬,慢慢退出,心內卻是一片憂思。


    不知征伐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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