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轎鋪了厚實的軟墊,文娘坐著感覺下麵的酸痛也緩解了一些,從陳洛曦的院子到福壽堂還有一段距離,文娘坐著軟轎被晃得昏昏欲睡。


    等軟轎落地,伺候的丫鬟提醒文娘下轎的時候,外麵陳洛蘭和玉蘭玉梅都出來了。


    文娘看著陳洛蘭眼裏打趣的意味,羞紅了臉,置氣不肯扶著陳洛曦的手出來。


    自己扶著門框出來了,陳洛曦知道自己昨夜過分了,惹怒了文娘,尷尬的摸摸鼻子瞪了一眼陳洛蘭。


    “玉蘭(玉梅)見過……”


    不等玉蘭二人福身行禮,文娘快步走過去,扶著她們兩個人站著。


    “姐姐們和我生分了,當初姐姐們可是拿我當妹妹的,難道現在不疼我了。”


    玉蘭玉梅對視一眼,笑著一左一右的攙扶著文娘。


    “我們是替你高興,當初就知道你這丫頭定有出息,我們高興極了。”


    玉蘭玉梅也是做了人媳婦的人,怎麽看不出來文娘的身體狀況。


    請安第一天坐著軟轎來,剛才快步走來的時候還有些滯澀的感覺,這分明是被鬧騰的厲害了。


    文娘感激的看著她們幫自己分擔去一部分力氣,笑著和她們說著話。


    陳洛蘭也不搭理陳洛曦,跟著走到院子裏,陳洛曦看著玉蘭玉梅的模樣,哪裏不知道,她們是心疼自己把文娘折騰狠了。


    當初福壽堂裏的丫頭們關係有多好,他也是很清楚的,就算玉蘭二人還是奴籍他都不敢輕易的下這兩人的麵子。


    文娘知道一定會和她著急。


    更何況因著二人在流放地為了守著老祖宗她們把自己嫁給了當地的小吏,這份恩情,讓陳家銘記。


    如今她們也算是陳家的義女,陳洛曦也要叫一聲姐姐的,更是要尊重的。


    “姐姐們如今住在哪裏?平日還是得多來,咱們好說說話。”


    玉蘭安撫著文娘。


    “別急著替我們撐腰,我們雖說當時嫁的著急,也想守好主子們,但是我們的夫婿對我們還不錯,不曾苛待折辱過我們。”


    玉蘭兩個人都是個跟著老祖宗多年的丫頭,這一群裏麵,她們都是出挑聰明的。


    一聽就知道文娘想要用自己陳洛曦夫人的身份替她們在夫家仗勢。


    “是,我雖然當初是以妾室身份進去的,可是陳家翻案,他立即就把我升成正妻了,看著陳家的麵子,府裏沒人敢不聽我的。”


    文娘看著玉梅,心裏湧過心疼。


    怎麽可能像她們說的這麽輕巧,從前在府裏她們都是議了親的姑娘,一朝流放,一路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先皇繼位,卻還是恐懼陳家從前的威勢,一路上不知道下了多少次黑手。


    玉蘭兄長雇了許多鏢局才讓女眷們平安抵達。


    可是路上的刺殺鏢局可以幫助,當地官員受到上麵人的示意,私下的為難,他們也沒辦法。


    玉蘭玉梅隻能引誘的幾個直接管理的官員,玉蘭還好,那官吏喜歡玉蘭的模樣和性子,直接娶回去了。


    可是玉梅確是被一頂粉轎抬進府的,雖說玉梅很聰慧,很快就憑借自己的聰慧得到了寵愛,可是她孤身一人,為了護著陳家人不得不爭寵。


    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磋磨。


    “如今都好了,有國公爺在,你們要是不願意和他們過,我可以請國公爺出麵。”


    玉蘭搖搖頭,示意她別這樣做。


    “不必這樣,我們都是當娘的人,饒是從前不好過,如今也都好過了,我們如今在婆家,都是被小心嗬護的,他們還不敢則班麽樣。”


    玉梅想到回京都後的日子,不由得笑了出來。


    “你都不知道,從前我雖說哄的那人寵我,幫我,但是家裏那個惡婦一直欺辱我。”


    “偏生那惡婦還是我夫婿的表妹,動不得。”


    “真是好笑,當初那惡婦殘害那麽多妾室子女,他惦記親戚關係,不肯動那女人,剛到京都,聽說陳家封了護國公,立即就以犯了七出,將那惡婦休了,抬我做了正妻。”


    文娘拉著玉梅的手,輕輕的拍著。


    “現在都好了,那惡婦也算報應不爽,如今我們家,我說一,沒人敢說二,也算苦盡甘來。”


    玉蘭點點頭,說話間已經到了福壽堂正堂。


    “好了,回頭再說這些,先讓夫人問安。”


    玉梅閉上嘴,掀起門簾,看著文娘走進房間。


    現在她們不必做這些活的,每次不過是來福壽堂陪著老祖宗抹牌,聊天,插畫,玩笑。


    “文娘拜見老祖宗,老祖宗金安,見過母親,二伯娘,三伯娘,大嫂。”


    文娘先問了安,等玉蘭端了蒲團上來,她才搭著陳洛曦的手跪下正式敬茶。


    “祖母喝茶!”


    老祖宗不等文娘把茶舉過頭頂就接過茶,喝了一口。


    “好了好了,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人,意思到了就行,快起來。”


    白氏看著老祖宗的模樣,也覺得好笑,這模樣,生怕文娘受一點罪。


    “今後兩個人好好過,早早給陳家添香火,洛曦你可不能委屈了文娘,不然我可不饒你。”


    老祖宗看著陳洛曦,眼睛閃過訓斥的意思。


    她也是過來人,都是生養過幾個孩子,哪能看不出文娘跪下的時候隱忍的表情。


    若是尋常人家,小兩口洞房花燭鬧的過了一些,還能原諒。


    畢竟他們也算情路坎坷。


    可是護國公顯貴人家,這婚事是聖上賜婚,成親第二日勢必要去宮裏謝恩。


    折騰的很了,文娘能經受的了那麽多的規矩?洛曦衝動了。


    白氏也看在眼裏,等接過文娘敬上的茶,把一對通透的春帶彩的鐲子戴在文娘手上。


    “我及笄的時候,我父親送我的,現在留給你,你嫁進來也不要怕,我不是那惡婆婆,隻會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疼。”


    文娘點點頭,甜甜的說了聲謝謝母親。


    剩下二夫人三夫人還有永安公主,誰也不曾為難過文娘。


    永安公主甚至親自帶著文娘進宮謝恩。


    她是皇上皇後唯一的孫女,也是曾經禮親王府的第一個女孩,自小備受寵愛。


    也是有了她,嫡長子才請封世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爺。


    永安公主和陳洛元夫妻情深,若不是奸人陷害,陳洛元作為嫡長子,又賢良穩重。


    還是禮親王的孫女婿,自然是要繼承懷遠侯府的。


    可惜慘死,禮親王費了許多力量才保住宗哥的命,和陳洛元的全屍。


    “大嫂如今還住在公主府?”


    文娘被永安公主拉著走在宮裏。


    老祖宗都不肯在宮裏乘坐轎輦,她即使不適也不能逾矩。


    “嗯。”


    “我和陳洛曦商量過,雖然大嫂有禦賜的公主府,可您和宗哥畢竟還是陳家的人,陳家還留著你們的院子,公主府冷清,不如回家住熱鬧些。”


    永安公主忽然頓住腳步,看著文娘的臉,眼睛閃過感動。


    “老祖宗也這樣說過,可是我如今是寡居,陳家男丁死的就剩下老四和宗哥,女眷被流放,我卻在京都享福,別人已經常說閑話,如今看著你們又好過了,再回去,隻怕要被別人戳脊梁骨。”


    文娘沒有想到永安公主居然是因為這個才不住在護國公府。


    “當初您是郡主,當初嫁給侯府都是下嫁。後來出事,您也是拚盡全力想護住大哥的血脈,誰敢置喙。”


    “如今您已經是公主之尊,沒有想過再嫁,而是一心一意為大哥守節,誰不羨慕我們陳家的好運,大嫂,嘴長在別人身上,她們想怎麽說我們管不了,可日子是自己過的,終究還是自己舒服了才是正理。”


    永安公主被文娘拉著一邊走一邊說,心裏卻震撼的很。


    是了,她一直怕自己當初留在京都保護宗哥的事被人拿來說三道四。


    可當初那麽個情況,她隻當陳家男丁都逃不了了,隻能拚死保護好宗哥,不叫陳家斷了香火。


    世人都說她嫌貧愛富,大難臨頭隻顧自己的安全。


    可世人不知她這些年為了保護宗哥不被那些豺狼生吞活剝,也是日夜難寐。


    如今倒是陳家看的清楚,一次次的來安慰自己。


    她何嚐不想回去,她日日都想回去曾經她與夫君恩愛的住處,告訴宗哥他的父親是怎麽和善溫良的人。


    可是她不願意夫君已經慘死還要被人拿出來當談資。


    文娘的話說得對,無論怎麽做都會有人說閑話,她不如守好自己和夫君的家才是實際。


    想好之後永安公主隻覺得一天都等不及了,讓丫鬟先回去收拾行囊,她陪著文娘夫婦謝恩過後就搬。


    “大嫂這樣做才好,公主府冷清,宗哥現在性子內斂,雖不是壞事,可孩子還是過的活潑些好。”


    皇後娘娘已經年紀大了,不適合一直耗費心神,皇上來看過一趟就走了。


    太子妃如今代管後宮庶務也比較忙,她們略坐坐,就帶著豐厚的賞賜回了護國公府。


    “我先睡一會,有事了再叫我。”


    文娘回來,脫去層層疊疊的華服,直接趴在床上睡著了。


    陳洛曦安頓好人去接永安公主回府,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心中惦念許久的人,正睡的香甜,坐在對麵看著她的臉,心裏無比的滿足。


    他坐在軟榻,規劃著府裏的院子。


    雖說永安公主想通了肯回來了,但是護國公要給足勇敢公主體麵。


    必須大張旗鼓去迎接,才好讓世人覺得是陳家幾次三番請回來的,而不是永安公主看著陳家又好過了才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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