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八日夜晚,家裏人為關澤良英舉行了秘密葬禮。但是,以憲民黨總裁為首的憲民黨首腦和在野黨首腦中關澤的生前友好也陸續前來燒香。


    在其後的兩天裏,康代為了接待前來吊唁的客人,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正式葬禮決定於半個月後在青山殯儀館舉行。


    康代已經累得精疲力盡了。


    二十日那天,從旱晨起,劇烈的頭痛使得康代一直臥床不起。不得已,請主治醫生給注射了鎮痛劑,才止住了痛。


    中午時分,石田前來匯報情況。


    康代無時無刻不把這個事件中的謎放在心上,因此,她急於知道,石田帶來了什麽情報。


    為了避開人們的耳目,康代讓人把石田領進了已故關澤的書房,她自己披了一件淺粉色冬睡衣朝書房走去。


    石田簡直象個醫生或是銀行職員,他身穿“三件套”西服,戴著金屬框眼鏡,化裝得十分出色。


    “哎呀……你太辛苦了!”


    康代眨了眨眼。


    “我可不是裝腔作勢,當偵探需要各種各樣的服裝,需要錢,是很艱苦的,……請您體諒體諒我的難處。”


    石田一開頭先來了個哭窮訴苦,多半是想要報酬了吧。也許他覺得不旱點兒要調查費,以後就沒有機會要了。總而言之,他是看錢辦事。


    “我明白。那麽……怎麽樣了?那件事。”


    康代不假思索地接受了他的要求。


    “我曾經在t的方麵下了很多工夫,這您知道吧。”


    石田坐到椅子上,又著手,那傲慢的態度是關澤在世時他從末有過的。


    “嗯。”


    “我在他家外麵的電話線上安裝了竊聽器,結果查明,他有一個情人,住在橫濱山手的‘天堂’公寓,名字叫羽根真利子……”“情人?”


    當國會議員的有一個兩個情人並不是什麽不可思議的事。


    “是的。僅僅如此,還看不出與這次殺害先生的事件有什麽關係。那女人有個表弟,名叫穀口良夫,很可能是這個人幹的。我和穀口是三重縣鬆販市的同鄉,從小就認識。您一定很驚訝吧?我開始也吃了一驚。日本畢竟狹小得很。如果穀口果真是凶手,他的作案手段就大體上有點兒眉目了。”


    “是真的嗎?……你可要盯住了!”


    康代並沒有多問什麽。若不留心,石田就會趁機喋喋不休地報一通功,再狠狠地敲詐一筆報酬,到頭來什麽情報也搞不到了。


    “不過,他一個人那麽幹是殺不了先生的!”


    “怎麽,還有其他人?”


    “有。看樣子是那個人動手殺的,我敢肯定!”


    “那麽,這個同夥是什麽人?”


    “夫人,這得先從凶手是怎麽摸進來的說起,要不然就說不明白。”


    “是啊,警察似乎也還沒有搞清楚。”


    “可是,我已經十分巧妙地解開了這個謎。當然,也許在一兩天之內,警察也會發現。”


    石田的話聽著實在讓人著急。


    “請你告訴我!”康代懇求道。


    2


    “從哪兒說起呢?對對,事實勝於雄辯,讓我們去看看府上鑲著彩繪玻璃的地方吧,我們一邊看,一邊跟您說。”石田得意揚揚地說道。


    “好吧。”


    事已至此,隻能聽石田的了。這個人的內心不知在想些什麽,但既然已經求了他,就讓他氓擾看吧。


    石田登上了關澤府的三樓,他看著鑲在棚式建築上半部的大型彩繪玻璃。


    “夫人,那邊和二樓房頂是通著的吧?”


    “是啊,如果從外麵走……”


    “我去試試看。”


    “請。”


    石田從二樓的房頂上走到了彩繪玻璃的前麵。


    “恐怕不會在那麽高的地方……”他自言自語地說道。


    “你究竟在找什麽呀?”


    “凶手的入口。”


    “難道凶手會打碎彩繪玻璃不成?”


    “會還是不會……哎,您仔細看看這裏!”


    石田急忙蹲下,用手指摸著深紅色玻璃的一角。


    “什麽東西?”


    “仔細看就能看出來,這裏貼著黏性很強的透明膠帶。凶手用玻璃刮刀拉開了這塊玻璃,事後又用膠帶把它修補起來了!”


    “哎呀……真的!…可是,拉開以後,瞐p換岬糲氯ヂ穡俊?


    康代仍不相信。


    “那還不好辦,在這塊玻璃中間吸上一個帶把的吸盤,就可以用手抓住了。盜竊犯手裏都有使得很順手的工具。”


    石田說話的態皮十分坦然。


    “可是……可是……即使從這裏進去了,裏麵是個大空棚,怎麽從牆上爬下去呢?上下比三個人還高呢!…”康代向他投去一線懷疑的目光?


    “問題就在這兒,夫人。正因為如此,警察們一下子也想不到。可是,隻要把繩子係在外麵的欄杆上,然後從這個彩繪玻璃的窟窿裏放下去,不就成了很好的繩梯嗎?”


    “象你說的那樣,一般人是幹不了的!首先一點,這個彩繪玻璃上的窟窿這麽協…”康代看著那個直徑約四十厘米的窟窿說道。


    “這也是躲過警察視線的一個重要原因!然而,凶手實際上是這樣做了。那麽……喂,夫人,您能不能到這邊來看看……”石田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越發自負起來。


    “哪兒呀?”


    “您看這條電纜。”石田指了指一條通進銅筋混凝土樓房的電纜說道。


    “哦,那不是電話線和電燈線嗎……”康代說道。


    “正是它,為此,我絞盡了腦汁。凶手是怎樣鑽進戒備森嚴的府內來的?……院裏有狗,牆上有報警裝置。是什麽東西能夠跨越它們,而把府內和院外連接起來的呢?……於是,我終於想到了這條電纜。”


    “石田先生,這麽說,凶手是從外麵的電線杆上順著這條電纜爬過來,然後,拉開彩繪玻璃摸進來的嗎?”


    “夫人的理解能力真強,正是這樣!您府上的這兩條線比普通電線粗得多,完全能夠承受得了人體的重量!”


    “盡管如此,也隻有身材相當瘦小的人才能順著這條線爬過來,比如象矮小的體換運動員之類的人……”“哎呀,您這話真是一語中的,佩服佩服!正是這樣,凶手的確是個身材瘦小的女人!”


    “女人?”


    “是的,凶手肯定是和穀口同居的情人!她名叫遠山真由,今年二十八歲。這個女人身高隻有一米五左右。”


    3


    石田聲稱,他查清了殺害關澤的兩名凶手。


    “真沒想到,石田先生調查得如此細致……”“實話說;三年前,穀口曾經拉我去用同樣的方法行竊,當然,我當場拒絕了他。這種事,除了夫人您,我是對任何人也不能說的。哎,總之,好不容易才搞清楚……”“你太辛苦了……那麽,是不是把情況向警察……”“夫人,我不打算告訴警察。他們遲旱會發現的。但是,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什麽事情?”


    “這個……先不說它。夫人,您不想多了解一些有關那個女人的情況嗎?”


    “想埃”


    “證實那個女人就是凶手的一個重要根據,就是先生去世前所說的話。”


    “是……‘和你一樣’?……”


    “是的,他還說過‘猴子來了’,對吧?”說到這裏,石田嘲諷般地笑了笑。就在這短暫的瞬間,他那庸俗的靈魂全從他的表情中流露出來了。


    “對……”


    “我認為這個‘你’,不是指夫人您,而是指小阪光子。”


    “……”


    “當然,在這種情況下,並沒有什麽很大區別……”“為什麽?”


    “其實,分析一下‘一樣’這句話的意思,這大概是說凶手的服裝和光子的一樣。另外就是‘猴子來了……’,實際上不可能真是猴子,所以,可見這也是指服裝而言。”


    “……”


    “明白了嗎?您想象一下,順著電纜爬進來,抓著繩子爬止爬下的人,不是象猴子一樣嗎?”石田得意地說道。


    “說來也是。”


    “您想想,幹這種勾當的時候,那人會穿什麽樣的服裝呢?……”不等石田的問話說完,康代也猛地想起來了:“哦,緊身衣!…”這時,她想起了和光子一起做健美體搡時,自己穿的是白色紫身衣,光子穿的是粉紅色紫身衣?


    “就是它,正是這樣。穿著合體的粉紅色緊身衣,看上去就象一隻猴子。於是,給先生留下了這樣的印象。”


    “那麽……是那個叫什麽……遠山真由的女人,穿著緊身衣,鑽進我們家,把我丈夫……”康代忽然睜大了眼睛,熱淚從她眼裏淌了下來。


    “是這樣。當然,這個女人是和穀口共同作的案,但真正潛入府內的隻有那女人自己。幕後操縱者不言而喻,是友納!”


    石田的表情好象在說,我偵察到的情況沒有絲毫差錯。


    “可是……”康代一邊不停地擦著淚水,一邊問道,“那女人怎麽如此老練,我想,她絕不是一般的人!”


    “夫人,您這話算點到了要害。正是這樣,經過調查,我已經搞清楚了。”


    “怎麽搞清楚的?”


    “線索就是那把……紮在先生眼睛裏的。象錐子一樣的凶器。”石田說道。


    4


    石田斷定遠山真由是殺害關澤的凶手,還有更為充分的根據。


    石田的態度使得康代完全傾倒了。他依靠自己的力量,不知不覺己經深入到了事件的要害之處。


    “那玩意兒……是從什麽地方買來的呢?是幹什麽用的呢?……”康代想起了刑警給他看的那把凶器。


    “那玩意兒嘛,普通的利器店可沒有賣的。”石田接過話茬說道。


    “那就是……自製的,或是……”


    “不,不是的。那玩意兒本來是一種職業用具。”


    “職業用具?什麽職業?”


    “我直說了吧,那是專門用來殺人的……也就是一種凶器!”


    “啊!”


    “想不到吧!當然,嚴格地說,並不是用來殺人,而是用來紮人的凶器,遠山真由他們稱它陂飛鏢……”“飛鏢?”康代小聲童複道。


    “別名也單稱一個‘鏢’字。用它朝站在木板前麵的人投去,還不能紮著人……”“哦……就是馬戲團或雜要班子用的‘飛刀’吧?”


    “夫人,正是。真由這個女人本來是柴山馬戲團的演員,正因為如此,她身輕體巧,而且能使用這種凶器作案。她的年齡比穀口大,為了穀口,她什麽都幹得出來!”


    “礙…這……”


    真是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凶手!她從人們想不到的地方鑽進來,又用難以想象的手段奪去了丈夫的蟲命。


    “這就是這個事件的真相!雖然我為出賣朋友感到內疚,但是,如果穀口過去沒有對我說過用同樣手段作案的事,我也就不可能知道那個女人的情況。然而,我為此付出了多麽大的犧牲,現在您該明白了吧?”石田的語氣分明是要康代領情。


    “我明白。”


    “好,至此,我已經盡到了我應盡的責任,所以……”“石田先生……”“怎麽?”


    “下一步你打算怎麽辦?你剛才的惠思是,讓我等一等,不要急於報告警察,對吧?”


    康代忽然預感到,她大概很快就要領教到這個男人的厲害了。


    “是的,眼下……至少在我表示同意之前,請您什麽也不要對警察說。”石田果斷地說道。


    “可以。不過,你究竟打算怎麽辦呢?”康代覺得心裏沒底,不由得問道。


    “嗬。我可以說。交繪我好了,但還是把話說在前頭吧,下一步我要進行一項交涉。”


    “交涉?”


    “是的。飛鏢也好,彩繪玻璃窟窿也好,咱們是人證物證懼全。如果他們想得救,就會向咱們做出讓步。”


    看樣子,石田是打算對穀口和真由兩個人進行訛詐。


    “這可使不得!弄不好,到頭來落得個雞飛蛋打……”盡管康代的語氣十分軟弱,但她除了如此勸告之外,別無它法了。


    “這我明白。可是,把他們白白交到警察手裏,豈不太可惜了?”石田帶著冷笑說道。


    “你可不要杷事情鬧大了!”


    “夫人,我有辦法,決不會出什麽差錯!”


    “還有……請不要把我牽扯進去。”


    “我懂了。夫人始終是在和我做變易,那些家夥,由我自己去和他們打交道……”石田把要說的話悅完後,滿意地從椅子上慢慢站起來。


    “你要回去?”


    “我去進行交涉。”石田高興得露出牙齒,微笑遣,“常言說:‘事不宜遲’嘛,先人說得真好。總而言之,事己至此,若不抓稟……”“拜托你了。”


    此時,康代已經無話可說了。


    石田低著頭,恩索片刻,當他走到房間門口時,驀地回過頭來,叫了一聲:“夫人……”“嗯?”


    “我承握這個工作,要冒多麽大的風險,這您是了解的吧?”


    “當然嘍!”


    “那麽,您是不會虧待我的吧!”


    石田象是一隻狼,露出了它的獠牙。


    “是的。”康代嘴裏回答著。然而,她心裏卻對石田產生了強烈的厭惡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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