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州,濮王府,李泰正在書房裏練著書法。


    雖然李泰的所作所為讓李世民真的可以說傷透了心,但是,李世民還是掛念著這個曾經最寵愛的兒子。在到江南不久,李世民就下詔李泰進封濮王,封地均州。不過,考慮到李泰蓄養過死士,李泰不再督什麽幾州軍政了。


    很快,一篇《蘭亭集序》寫完,李泰看了看後,搖搖頭,不行,自己還是沒到家。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推開了,李泰抬起頭一看,是宮裏派來的宦官送藥進來了。


    李泰也沒多想,端起藥碗就一飲而盡。但是,放下藥碗的那一霎那,李泰突然想起來,昨天自己不是喝過藥了?要知道,兄長李恪當年送的藥方雖然多加修改,但有一點一直沒有,那就是春末到秋初是七天一劑,其餘時候是三天一劑。


    “本王沒記錯的話,今天不該服藥吧?”李泰將藥碗放到盤子裏,一臉嚴肅地問道。


    宦官的臉皮子很緊,聲音很平淡沒有一絲起伏道:“殿下,這是宮裏新研究出的藥方,效果很好,就是需要一天一劑。”


    李泰身軀劇震,瞳孔也猛地一縮,立刻沉聲喝道:“來人!”


    守在書房外麵的親衛隊長立即應聲而入。


    還沒等李泰說話,隻見那親衛隊長擺了擺手,那宦官就立即出去了。在李泰錯愕的目光中,親衛隊長叉手一禮道:“殿下,這都是陛下的愛護,請不要讓我們為難!”


    然後,親衛隊長就退出去了。


    李泰呆住了。


    宦官沒有稱呼自己是大王,連自己的親衛隊長也沒有稱呼自己是大王,也就是說,自己被軟禁了!李泰癱倒在椅子上,突然想起來,這個親衛隊長是長孫衝和自己交好時介紹的,說他忠勇過人。是啊,忠勇過人,可惜他忠得不是他濮王李泰,而是長孫無忌!


    李泰很確信,李治是沒有這個膽子的。但是,長孫無忌絕對有!對於長孫無忌來說,所有比李治年長的皇室子弟都有威脅。其中,又以李恪和李泰的威脅最大!


    因為這兩不僅都是嫡子,還一個英果類太宗,一個是太宗最寵愛的皇子!如果不是一個身上有楊廣的血脈,讓自己拉攏到了大量朝臣的反對;另一個則是蓄養死士,且一直暗中針對李承乾傷透了李世民的心……


    李治能不能成為太子還是兩說。


    可以說,在長孫無忌的眼裏,李恪和李泰必須死!


    在李世民沒有駕崩前,考慮到李恪要自主征伐不臣,還要守住這麽大的地盤,李世民大筆一揮,直接給了李恪可擁兵十萬的權力。要知道,關中府兵員額到現在也不過才三十萬!


    雖說李恪一直恭順,到現在擁兵也不過才四萬多一點。但是,十萬的員額啊,想想就讓人心驚肉跳。


    長孫無忌哪裏不清楚,李世民這就是防著有人亂來,李恪手裏沒有足夠軍隊來起兵靖難呢!更重要的是,現在誰都不清楚李恪麾下軍隊的戰鬥力究竟如何,但是,能那麽快攻下高句麗的平壤,攻滅占國倭國,就算他們的軍隊再垃圾,也不是像麥子一樣立在那裏被人排排砍吧。


    這樣一來,李恪就是個刺蝟,暫時不好下手。但是李泰嘛,長孫無忌冷笑了一聲,借助長孫衝和李泰交好,長孫無忌一點點將李泰的身邊人全都換成了他長孫無忌的人。


    可以說,李泰身邊的人全是聽長孫無忌的命令行事的!


    李恪太硬,下手搞不好要崩了自己,那麽,還是先動李泰這個軟柿子吧。


    想起自己和大兄的爭鋒相對,李泰苦笑了一聲,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原來自己和大兄都成為了長孫無忌的棋子!隻是,大兄很快反應了過來,但是自己卻執迷不悟。也難怪大兄為什麽攻進了魏王府後,有充足的時間殺自己卻沒有下殺手!


    李泰站起來,心中一橫,無忌舅舅,這是外甥最後一次喊你舅舅了,你真的以為你能一手遮天嗎?李泰突然明白,為什麽母親長孫皇後去世時,會留李恪在屋子裏,父親太宗文皇帝現在為什麽要給李恪這麽大的權力!他們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保住大兄和自己!


    但是沒想到的是,大兄剛烈,且早就遭了暗算,時日本就不多了,而自己……


    李泰臉色平靜地用鎮紙刷平了一張紙,然後動手磨好了墨,從現在開始,自己要記錄身體的變化,一步步記錄自己命該歸天的時候。至於怎麽送出去,李泰有一點很慶幸,那就是自己的王妃閻氏很討厭長孫無忌,閻氏的身邊人,還有幾個是自己人。


    對了,還有蕭家!


    李泰可是很清楚,蕭家在均州可是有個大貨棧,得聯係上蕭家,得聯係上蕭家!這樣的話,即使自己真的不測了,王妃閻氏和自己孩子,還能讓兄長李恪通過蕭家來想辦法救走。


    兄長,四弟的仇,就隻能指望你來報了。對不起,兄長,四弟年輕氣盛,且自負驕狂,做了太多的錯事,但現在都是覆水難收了。隻希望、隻希望將來兄弟九泉相見,兄長,你可以狠揍青雀,但請別在阿耶麵前揍。


    ……


    長安,巴陵公主府,柴令武和杜荷兩個人坐在一起喝酒。


    李承乾攻打李泰的時候,將杜荷給摘了出去,因此,杜荷還是駙馬。而柴令武嗎,李世民見他是拚命護衛李泰,也就沒有追究他的罪責。當然,最重要的是,當時李承乾病重,李世民的心全都牽掛李承乾去了,壓根就沒有心情追究那場亂子裏的任何人。


    等到了李承乾走了,李世民又轉身去了江南。沒有李世民點頭,長孫無忌也就隻是剝奪了他們身上的職官,領著散官俸祿等死算了。


    吃喝到了一半,薛萬徹也進來了。


    最近這些年,薛萬徹也不好過,主要是他過於盛氣淩人且恃才傲物,得罪了太多人。除了柴令武杜荷等幾個小輩外,其餘的都看他不順眼。


    所以,也就經常一起喝酒。


    酒過了幾輪後,幾人的酒意頓時上來了,薛萬徹壓不住胸口的火氣,口出狂言道:“陛下那個小娃娃怎麽想的,怎麽任由趙國公搓揉揉捏,這天下,還是李唐的天下嗎?”


    薛萬徹這一開口,喝了酒後膽子也大了的柴令武和杜荷道:“姑父說的是,以我們看來,當時長者為君,就算不選吳王李恪,選荊王殿下也是好的!”


    ……


    眾人沒有注意到的是,不遠處,兩個灑掃的仆役將一切都聽在了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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