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妄頷首:“你不接受,我又什麽法子?還不都是你逼的。”


    聽見這話,原本就燃燒起來的火氣猛地從竄到楚稚頭頂,她怒道:“出去!”


    她指著門:“你還有理了!你若不這樣,我連膏藥都不必抹!”


    謝妄又順著她的動作看向她的手:“是我幫你,還是你自己來?”


    楚稚被氣得好懸笑出來,她臉上寫滿了不可理喻:“什麽?”


    謝妄還真的又重複了一遍:“我幫你還是你自己來?”


    這一瞬間,楚稚維持了半輩子涵養差些盡數崩盤,她廢了好大的力氣才緩過來:“謝妄……”


    楚稚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謝妄簡短地吐出兩個字:“上藥。”


    楚稚認真地看著謝妄:“我是說,你今日是想來問什麽?”


    謝妄低頭看她:“我不覺得你想聽。”


    楚稚道:“我不想聽。”


    “但我認真地想過,比起不想聽,我更想直接解決這件事。”


    楚稚重新坐回去,上下打量著謝妄,更是開了天窗說亮話:


    “你我心裏都清楚發生了什麽,我原先隻是覺得你不過是被心事蒙蔽了雙眼罷了,僅此而已。”


    “但當滴完血驗完親後,你卻固執地覺得我就是兩個孩子的生母,以至於要糾纏到底。”


    “就在你我兩人都尷尬的時候,你卻塞給了我一瓶的膏藥,又蠻橫地闖進來,說是道歉。”


    楚稚伸手敲擊著桌麵,直擊人心:“謝妄,這已經越界了。”


    “你心裏到底是如何想的?你又將我當做了什麽?”


    隨著楚稚的話音落下,屋內的氛圍越發冰冷。


    謝妄周身的氣壓低到了極點,他靜默片刻,抬眼看著楚稚:“將你當做是什麽?”


    謝妄複述著這話,似乎在咀嚼這話的味道。


    良久,謝妄才道:“能有什麽?”


    他上前一步,俯身拉近兩人之間的關係,逼問道:“你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你躲得了嗎?還是你能讓我放棄這個念頭?”


    “京城就這麽大,你能跑到哪裏去?”


    謝妄的聲音低沉,似乎換了個人一樣,好像適才神色溫柔地給楚稚抹藥膏的另有其人。


    他的聲音叫楚稚心裏一陣顫栗:“我順心,你方能好過,我不順心,你是知曉後果的。”


    他在威脅楚稚,更是在闡述一段事實一樣:“你無需想那麽多,你隻要順其自然地接受,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同我相處,我必然不會為難你,叫你做一些你腦中所想的那些事,我們隻不過是搭夥相互幫襯的罷了。”


    他下達了最後通牒,甚是仁慈的道:“這樣的日子也不會過多久,待我徹底查明你和你府上那兩個崽子的事,我還有你是否真的不是我這兩個孩子的生母後,我自會裁奪下一步該是收手,讓一切回複平常,還是該……”


    低啞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滿是威脅地呢喃出最後一句:“同你算算賬。”


    謝妄又直起身子,道:“現在,你要做的便是自己乖乖地將這紗布摘下來,上藥。”


    楚稚皺著眉頭,


    極其痛恨地看著謝妄:“你若是有一日中了香毒死了,可怪不到我頭上。”


    謝妄笑笑,神色隨意地看向楚稚,似是再說一件再稀疏平常不過的事了:“不過是拉著你一並下地獄的事,無妨。”


    他語氣輕鬆:“現在隻是上藥而已,不必如此緊張。”


    至於為何要盯著楚稚上藥,怕是連謝妄自個都說不清。


    想起那日她神色慌亂的掙紮,謝妄心裏就升起許多愧疚。


    “上完了,你就走。”


    楚稚防備的看著謝妄。


    她算是明白了,對於謝妄這樣的人,還隻能用平常心來對待。


    越是追著不放,謝妄的反應越是強烈。


    “可。”謝妄答應著。


    楚稚便伸手去掀那紗布,卻不料紗布已經被浸出的血水沾染,扯一下帶著肉,疼得楚稚不住地倒吸冷氣。


    謝妄的眼神暗了下去,上前一步擋開她的手,道:“若我今日不來,你……”


    “你若不來,我這傷口早就好了。”楚稚沒好氣地打斷他:“怎的,如此看著我?難不成您要說,我是第一個敢這樣同您說話的人?還是想說我該感恩戴德地謝謝您?”


    謝妄又說不過楚稚了。


    楚稚便繼續道:“您不是來同我道歉的嗎?我怎麽聽著如此像威脅?”


    楚稚脖子一梗,誰都敢懟,左右謝妄不可能殺了她,還得讓她好好的活著,她為什麽要順謝妄的心?


    她甚至囂張地將手往謝妄眼前推了推:“想法子給我取下來,否則我定不會原諒你。”


    謝妄這回倒是正經起來了。


    正經著,正經著,猛地從袖中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


    楚稚噔的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下意識的往回抽手,卻被謝妄一把攥住手腕往前拽:“怕什麽?”


    謝妄低聲:“不是命令我給你取下來麽?”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雙眼始終盯著她的手心,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劃破多餘的紗布,這活不好幹,快了容易傷著人,慢了累得渾身疼。


    不知過了多久,謝妄終於是將那紗布全劃了下來。


    他看著這紗布,不知笑什麽地笑了笑,自顧自地拿起膏藥給楚稚抹著。


    冰涼的膏藥碰到傷口上後,火辣辣的感覺瞬間緩解不少。


    楚稚凝神望著他,至少這一瞬,謝妄身上是沒有任何侵略性的。


    “都腫成這樣了。”


    謝妄不滿的抬頭,好像這是他的東西一樣:“你每天都是這樣對你傷口置之不理嗎?”


    楚稚:“……”


    “我不允許,往後我日日,親自來給你上藥,直到你的傷口好了。”


    說完,謝妄轉身,不給楚稚拒絕的機會,轉身離去。


    楚稚望著空蕩蕩的房間,又看了眼被謝妄收拾幹淨的手,終於認清了這個事實。


    剛剛的不是夢。


    她歎了口氣,“太荒謬了。”


    楚稚等了會,直到從窗牖處往下看不見謝妄的身影後才下去。


    她馬不停蹄地上了馬車,魂不守舍地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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