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圓月高懸中天,金黃微亮的光將它周圍的浮雲鍍上了金邊。


    孟舒清院中的玉蘭花早已落敗,隻剩一些光禿禿的樹幹,卻也被月光籠罩。


    “小姐,您該歇息了。”


    丹織走到發呆的孟舒清身旁,替她披上一件鬥篷。


    “眼下已經入秋,您不能再這麽吹風了,不然又該頭疼了。”


    “知道啦。”


    孟舒清嘴上雖然說著,可卻沒有挪動一點身子。


    丹織歎了口氣,“您是因為明日的及笄禮才睡不著的嗎?”


    “是啊。”孟舒清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過了明日,我就長大了。”


    長大了,可以與你表明心跡了。


    丹織看出她的想法,不忍說出後麵的話。


    長大了,該許配人家了。


    可丹織是知道她的心思的,不免為日後的事而心疼她。


    “小姐,真的該回去了。莫不是您想頂著兩個發青的眼睛過嗎?”


    丹織見她依舊不為所動,半勸半威脅道。


    果然,孟舒清麻溜回到榻上,閉起雙眼。


    翌日,來了許多人。


    平日裏莊重的右相府此刻一片熱鬧,來人皆是參加孟舒清的及笄禮的。


    樊靈溪自然也來了。


    她來的很早,早早來到清音院幫著右相夫人一同為孟舒清換衣裳和梳妝。


    孟舒清的及笄禮並未有多隆重,但她也不在乎。


    她隻求樊靈溪能來便好。


    “清兒,你真好看。”


    樊靈溪望著銅鏡裏的孟舒清,毫不吝嗇的誇讚。


    “怎麽?我隻有今日好看?”


    孟舒清佯裝生氣,撅起小嘴不滿的看她一眼。


    “你呀。”右相夫人覺得好笑,在孟舒清的嘴唇上輕拍一下,責怪她沒個正形。


    “都是大姑娘了,日後在外人麵前可要穩重些。”


    夫人一邊囑咐,一邊替她整理衣裳。


    “伯母放心吧。”樊靈溪笑道:“清兒也隻有在我麵前才會這樣,外人是永遠不會知道的。”


    “知道你二人好的像親姐妹,但你也要說說她。”


    “是是是,伯母說的是。”


    麵對右相夫人的說教,樊靈溪也隻能笑眯眯的應和。


    右相夫人就像樊靈溪的半個娘,這些年來沒少受右相夫人的照顧,樊靈溪自然是很聽話的。


    “夫人,時候不早了,該讓小姐出門了。”


    夫人身邊的崔嬤嬤出聲提醒,也算解了她們的圍。


    孟舒清的一出場就驚豔了在場的所有人。


    孟舒清本就算清冷美人,如今這樣一打扮,模樣更是出挑,一襲清和與山嵐相互碰撞交織出的十二破留仙長裙,襯托的孟舒清如天山雪蓮般高潔玲瓏。


    而孟舒清也隻在場說了幾句話後便離開。


    她的宴席,她是今日絕對的主角。


    待她離開後,人們的討論聲便逐漸大起來。無一不在談她。


    樊安林一行人自然與賓客不同,他們跟著孟舒羽來到孟舒清的閨房外。


    他們來時,孟舒清還未換下衣裳。


    樊安林第一個衝過去,“清兒姐姐,你今日真好看。”


    “是嗎?”孟舒清笑笑,不再是如外人看來的冰冷。


    “嗯嗯。”樊安林認真點頭,生怕讓孟舒清不相信自己。


    吳宥辭是個閑不住的,他們在一塊時她的嘴就從未停過。


    “清兒,從前怎麽沒發現,你的氣質這麽好。”


    吳宥辭摩挲著下巴不存在的胡子,對孟舒清點評道。


    “欠揍是不是。”樊靈溪第一個站出來,作勢就要去打他。


    吳宥辭趕忙閃躲,連連道歉,“我錯了我錯了,你聽我說完啊。”


    樊靈溪果真不再動手,仰了仰下巴,“說吧,說得不好聽我還揍你。”


    吳宥辭虎軀一震,不免委屈道:“你這麽凶,日後誰敢娶你?”


    “不用你操心,”樊靈溪又是一拳,“你先想想你的嘴這麽欠揍,日後誰敢嫁給你吧。”


    “這個也不用你擔心。”


    自然不用擔心,畢竟他喜歡男人。


    這件事他誰都沒有告訴過。


    唯獨有一人,也許知道。


    那就是樊安林。


    他心虛的看了一眼樊安林,卻見他笑得不見眼睛,看不出什麽來。


    吳宥辭的心裏也犯嘀咕,他不知道樊安林到底聽到沒有,也不好意思直接問。


    打鬧一陣,及笄禮便結束了。


    晚上,孟舒清沒有讓樊靈溪離開,反而是央求她今夜陪自己睡。


    樊靈溪當然不會拒絕,隻讓樊安淮替自己把話帶回去,今日連右相府的門都沒有出去。


    二人躺在一張床上,樊靈溪喚她,“清兒,”


    “嗯?”


    孟舒清偏過去頭,等著她的問題。


    “及笄禮過去了,有什麽感覺?”


    孟舒清仔細感受一會兒今天的一切,而後道:“沒什麽感覺。怎麽了?”


    “及笄禮過了,意味著你可能說媒了。”


    樊靈溪沒有點破,但孟舒清聽懂了。


    “姐姐是想問,我有沒有心悅之人?”


    “嗯。”樊靈溪不置可否。


    “那姐姐呢?”孟舒清反問回去,“你可有心悅之人?”


    這個問題孟舒清今年大年時也問過她,但並沒有聽到她的回答。


    樊靈溪沉默了一陣,久到孟舒清以為她睡著了,她才道:“還沒有。”


    “但我找大師算過。”


    孟舒清突然來了興致,翻過身趴在榻上,“大師說什麽?”


    樊靈溪毫不避諱,將那日梵無大師說的話說出來,“大師說還算圓滿,但在此之前有一劫。”


    “哦?何劫?”


    樊靈溪搖了搖頭,“大師沒有說,隻是說這些在我的一念之間。”


    一念之間,就說明這段感情也可能不好。


    孟舒清心裏揣摩這件事,越想越覺得,自己就是那道劫。


    不能孟舒清的心涼透,樊靈溪邊追問,“好了,我說完了,該說你了。”


    “所以你有沒有?”


    一時間,孟舒清不知自己該不該點頭。


    可她還是點了。


    樊靈溪似乎更感興趣,整個人直接坐起來,“是誰?是誰能獲得我們家清兒的青睞。”


    可孟舒清始終搖頭,就是不肯說是誰。


    不管樊靈溪用什麽方法,孟舒清就是不鬆口。


    孟舒清內心苦笑,她喜歡麵前的人,這讓她如何開得了口。


    最終,以孟舒清裝睡而蒙混過去。


    果然不出丹織所料,自從那日及笄禮後,來求娶的人家都要把門檻踏爛了。


    孟舒清還不想嫁。


    也可以說是想嫁之人不能嫁。


    而右相和夫人也隻有這一個女兒,便都給回絕了,說想再留她在膝下承歡幾年。


    有了他們的這句話,上門求親的人才慢慢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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