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西沉,皇上懶洋洋倒在床上,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敞開的寢衣裏能看見起伏的胸膛。


    床帳中一位妙齡女子衣服穿著極不規矩,在微微緩了一會兒後,從枕頭底下拿出了一個瓷瓶,又從瓷瓶中倒出了一枚藥丸,用指甲上塗了蔻丹的手捏著喂給皇上。


    “皇上,該吃丹藥了。”女子柔聲說道。


    將丹藥吞吃入腹,皇上定了定心神,就要起來。


    那女子卻軟了腰肢趴在皇上胸膛上撒嬌,手不斷在胸膛上撩撥著。


    皇上卻皺著眉頭將她推開了,“給朕更衣。”隨即他坐起了身。


    這些年,他的脾氣變得更加無常了,方才和女子還柔情蜜意,事後卻有些擔心身上浸染了她的味道。


    黃德海仍舊在皇上身邊伺候,聽見皇上讓女子穿衣,忙帶著小黃門們進來伺候。


    待黃德海親手拿著香在皇上身邊熏過之後,皇上才睜開眼眸,抬腳往外走去。


    “皇上,去晚晴宮嗎?”黃德海躬身問道。


    “嗯。”皇上冷漠地上了轎輦。


    十年前皇上將皇後賜死,又知道自己不能再有子嗣了,他便再也不執著於寵幸後宮的女子了,即使有,那也都是玩意兒。


    他最愛的,仍舊是皇貴妃程晚。


    又因為有小皇子的調和,這些年皇上和程晚過得竟然如同尋常夫妻一般。


    但皇上心中,仍舊有個結。


    待到了晚晴宮,程晚麵色溫柔的迎上前來,笑道:“皇上來了。”又湊近皇上聞了聞他身上的味道,“嗯,隻有龍涎香的味道。”


    為了避免旁的女人傷情分,皇上寵幸了別的女子之後,會熏香之後再來。


    皇上摟住程晚的肩膀,笑著說道:“也隻有你敢這樣說朕。”


    程晚也笑,拉住皇上的手,“那當然,因為皇上知道,妾最愛皇上啊。”她麵不改色的說完這樣肉麻的話。


    然而男人就是要哄,聽見程晚這樣說,皇上心中有些熨帖。


    “景鑠呢?還在練武。”皇上瞧了瞧,沒有看見一向喜歡黏著程晚的皇子景鑠。


    程晚捂嘴輕笑一聲,便說道:“這孩子,也不知道是著了什麽迷,這些天,天天往妾父親那裏去,找妾的父親學習武功。”


    皇後被處死之後,西邑和戎族的戰爭又打了三年,好在最後結果不錯,又有程晚的哥哥程墨軒在穩定後方,皇朝就更加穩定了。


    比起程晚懷孕之前,如今的程家才叫做是真的功高震主。


    如今皇宮中,雖然有四位皇子,可世人皆知四皇子景鑠,每日奉承著,好在有程晚的教育,才沒有走偏。隻是皇上如今對程家依舊是淡淡的,尤其是知道皇子景鑠在和程敬堯學武,也是不喜。


    如今程晚提起來,他心中有些不快,卻沒有表現出來。


    還是要壓製一下啊,不然日後誰知道這江山是誰的?


    皇上拉著程晚的手說了一會子話,黃德海就進來了,在皇上耳邊耳語了幾句就立在了一旁,沒有任何人發現黃德海說話時看向程晚的眼睛。


    “晚晚,朕突然想起來禦書房還有幾本奏折要批閱,今天晚上你早些休息,不必等我。”皇上對程晚說著,連忙離開了晚晴宮。


    待離開了晚晴宮,皇上才看向黃德海問道:“黃德海,你說,朕要是能夠得長生之術,要不要讓皇貴妃陪著朕啊。”


    黃德海俯首,狀似驚訝了一番,隨即小步跟上皇上,“這,皇上喜歡皇貴妃,皇貴妃也喜歡皇上,一起長生,也是好事。”


    皇上覷了一眼黃德海,眼眸裏是化不開的複雜情緒、


    待到了皇宮中特意為皇上請進來的道士建的道館,皇上才下了轎輦,將衣領擺弄整齊了才緩緩走進去。


    “雲中仙人,你真的煉成了長生不老藥嗎?”皇上走進去,就看見一仙風道骨的道士坐在香爐前打坐。


    皇上見那道士沒有理會他,也跟著在一邊打坐。


    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子嗣出生,皇上想來想去,竟然開始幻想起了長生不老術,又四處請了道士回來。


    如今已經有五六年不曾上朝了,好在皇貴妃的哥哥程墨軒做了丞相,還管理著朝政,不然那些戰亂估計又要來一次。


    過了許久,那道士起身,從香爐中取出了兩枚長生不老藥丸,放置在木盒中拿給皇上。


    “皇上,這是貧道花了數十年才煉成的長生不老藥丸,因為材料緊缺,需要大量心血,因此隻得了這兩丸,皇上有長生的壽元,貧道將這兩枚藥丸呈送給皇上。”


    接過那兩枚棕黑色的藥丸,皇上皺了皺眉,以往的那些執念,現在卻成了忐忑。


    就這樣兩枚小小的藥丸,真的能夠長生不老嗎?


    那道士看著皇上質疑的眼眸,便笑著說道:“皇上,一人隻能吃一枚藥丸,多了,會送命。”他的神色變得幽深。


    昏暗的道館,帶著幽深眼眸的道士,皇上幾乎看不清那道士的臉。


    恍恍惚惚的帶著藥丸走出了道館,便有一小道士叫道:“雲中仙羽化了。”


    羽化?皇上回頭,竟然沒有在那昏暗的道館中看見雲中仙的身影。


    待回到寢殿,皇上看著那兩枚藥丸,遲遲沒有吃下。


    直到深夜,黃德海才勸皇上,道:“皇上,您睡吧,已經晚了。”


    皇上抬眸,對黃德海說:“黃德海,你下去吧,朕想自己一個人靜靜。”


    黃德海便毫不猶豫的退了出去。


    皇上仍舊在糾結,到底是吃,還是不吃呢。


    這樣入神的看著藥丸,不知不覺間,皇上竟然睡著了,在夢裏,他夢見了他自己。


    “你是誰?”皇上問。


    “我是你。”對麵的人說。


    皇上心中咯噔一聲想,他知道這是在夢裏,卻沒想到會夢見他自己。


    看打扮,對麵的自己儼然已經不是皇上了,隻穿著一身白袍,有些仙氣飄飄的模樣。


    “我是長生不老的你。”他說。


    “你吃了藥丸?”皇上問。


    “是啊,你快吃吧。”


    “那朕的皇貴妃呢。”


    “她當然也在,她是我最愛的女人,就該生死相隨地陪著我。”


    ……


    夢醒來,皇上滿頭大汗,但是內心,更加堅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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