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茅草屋外的江河,發呆地看著天空。


    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無論是張景之還是蔣正與曹向晨,他們從小生活在優渥的環境中,他們接觸的人與事,和雲國的底層百姓沒有半點關係。


    當然也就怪不得他們用這種最蠢的辦法。


    看來盤龍山還是不能放手不管。


    江河心裏暗暗的想著,這裏不像百司衛,有著一套完整的體係,哪怕江河放任不管,至少那裏的人,會按照江河製定好的套路往下走。


    盤龍山這個全新的地方,可就未必了。


    這裏的一切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新鮮的。


    不止是煤炭,即便是村子西頭的那些工坊,江河隻是提了一嘴,那些匠人便開始造作。


    正如玻璃那樣,也隻是無意中燒製出來的。


    倘若日後一直按照這種思路來的話,那麽......雲國的路還有很長。


    就在江河沉思之際,蔣正與曹向晨已經洗掉了身上的汙穢,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出來。


    “警告你們,陛下來了,到了陛下麵前不要亂說話。”江河黑著臉說道。


    生怕這兩人見了皇帝張口就說,那挖煤的事不就全露出來了,雖然那不是江河的本意,可事實擺在麵前,皇帝是信他們還是會相信江河?


    兩人聽到陛下在盤龍山,有些膽怯。


    江河交代完這句話,便帶著兩人在村裏溜達了起來。


    沒多久便在村西頭看到了那些緊張兮兮的守衛們。


    明顯,皇帝進去了。


    看來是張景之帶著自己的父皇進去了,雖說他相信江河的話,可心裏很不放心這裏,既然皇帝來了,自然要帶皇帝到這裏轉悠一圈。


    不過,江河不是很想進去,倒不是因為怕了皇帝。


    而是因為現在這裏麵的東西,倘若真要給皇帝講解的話,皇帝也未必能聽明白。


    還不如等真正能用上的時候,直接告訴皇帝的作用。


    比如,水泥。


    江河蹲在外麵拿著樹枝在地上畫圈圈,蔣正二人站在一邊神色緊張,不時張望著。


    就在江河等的不耐煩時,皇帝幾人出來了。


    張景川在皇帝身邊眉開眼笑地說著什麽。


    皇帝則是一臉的懵逼。


    正如江河所想的那般,皇帝的腦海中有許多的問題,張景川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能聽懂,可組合到一起,懵逼了。


    水泥?鋪路修房子用的?


    煉鋼爐?那又是什麽?鐵就是鐵,可鋼鐵與鐵有什麽區別?


    皇帝此時雲裏霧裏的。


    江河見幾人出來,忙起身迎了上去,笑眯眯地打起了招呼:“陛下。”


    皇帝駐足,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目光幽幽地看向江河,好半天才開口道。


    “小二啊,盤龍山到底是在挖煤還是做其它的事?”


    江河笑了笑,這個問題很難說清楚,相信張景川在裏麵也給皇帝解釋了不少,可皇帝依舊不明白。


    這個就沒辦法了,說白了,一個人的觀念是很難被改變的,哪怕這個人是皇帝。


    這也是江河為什麽喜歡和張景川這些年輕人混跡在一起的原因,至少,年輕人的接受能力是很強的。


    “陛下。”江河笑道:“正是因為有了煤炭,這裏才會有這麽多的作坊。”


    皇帝轉過身,往裏麵的作坊看了一眼,目光中帶著擔憂。


    “倘若有不法之徒盜走了裏麵的東西,你又如何?”


    江河笑了笑,作為一位君王,有這種擔憂很正常。


    若是皇帝什麽都不問,那江河的心裏才不安呢。


    “陛下,就算有人偷去了也沒用啊,這點陛下不用擔心。”


    皇帝手指指向遠處,江河順著皇帝手指的方向看去。


    隻見一排正在修建的房子,而房子的樣式,在他看來,怪異無比。


    那裏正在修蓋的房子,正是按照江河所畫的圖紙修建的。


    而那一排排的房子,正是用水泥修築起來的。


    當然了,現階段肯定還是沒有澆築的技術,大體還是用磚砌的。


    外麵再刮上一層的水泥,顏色看起來灰蒙蒙的。


    江河微笑:“那裏以後就是辦公的地方,陛下您看那邊。”


    江河指著另外一邊的大片空地。


    “那裏規劃了農田,您別看現在是荒地,來年開春,便可以組織人手前去開墾。”


    皇帝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道:“你想把盤龍山變成什麽樣?”


    江河想了想,輕輕搖頭:“臣也不知道以後盤龍山會變成什麽樣子,可臣心裏想,若是有一天,這裏的流民,人人能自給自足,臣也就滿足了。”


    皇帝歎了一口氣,江河的這個願望看似簡單,可隻有他知道,何其的難。


    先不說這些人在盤龍山沒有良田,就江河指著的那片空地,撐死了也就一百多畝,開墾出來了哪保證得了盤龍山那麽多嘴。


    對於江河說的話,皇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而後他對身邊的張景之說道:“朕還年輕,既然太子你要在這裏,那麽就要把自己當做這裏的父母官,朕期待你與小二將這裏變得更好,朕希望那一天不遠。”


    張景之躬身應是。


    皇帝看了看圍在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個年輕的臉龐,在這一刻,皇帝神情似乎有些恍惚。


    好似自己回到了年輕的時候,文弘義、江牧、蔣明德這些人圍在自己的身邊一樣。


    如今,這些人一個個地變成了自己的肱骨之臣,在自己的身邊輔佐。


    這個場景何曾相似,隻不過此時太子身邊的人是這樣的多。


    想到這裏的皇帝,心中的憂慮慢慢地飄散。


    他笑道:“朕回宮了。”


    見眾人要行禮,他揮揮手:“不用多禮。”


    說罷,帶著蕭洪幾人慢慢遠去。


    江河看著皇帝的背影,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這一關總算是過了。


    好在皇帝沒有追究太子挖煤的事,反而承認了太子在盤龍山的事。


    這樣一來,就算朝堂中有人拿這事彈劾江河或者彈劾太子,自己都不用擔心了。


    江河深吸了一口氣:“殿下,以後別再去挖煤了。”


    張景之淡然的說道:“你以為我是給你挖煤?和他們一起上工時,才能聊得更多。”


    看他這個意思,好像還要接著去挖煤。


    不過,勸也勸了,如今皇帝也知道此事了,你自己鐵了頭去挖,那我管不著。


    放眼天下,誰那麽有麵,能讓太子給我挖煤?


    想到這裏的江河,嘴角勾起一絲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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