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乘禦隻當自己欠他的,還了“一水恩情”便罷。


    樓鍾玉中毒之事,能瞞多久便是多久,很多事情鄔乘禦隻能親力親為,比如為他擦拭臉上汙血。


    鄔乘禦自小習武,十幾歲便跟隨師父去邊陲打仗,戰場上刀劍無眼,殘肢斷臂,血肉模糊,通常是黃沙裹屍,一把火盡數消亡。


    他麻利的蘸濕布巾,擰幹水分後小心擦拭在樓鍾玉的眼上,樓鍾玉猛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有些大,但並不是不能掙脫的地步,鄔乘禦沒有管,而且抽另一隻手臂繼續剛才的動作。


    隻是樓鍾玉抱住手後恐懼未減,緊閉的雙眼不斷湧出血珠子來,剛剛擦拭幹淨的臉蛋下一秒又爬滿血色。


    苗醫者眉頭緊皺背手而立,神情嚴肅的搖頭:“若是一直這樣下去,恐怕大羅神仙難救。”


    鄔乘禦眉毛幾乎要擰到一處,上陣殺敵他在行,兒女私情他是一點也不行。


    床榻之上的人兒脆弱敏感,身子不禁顫抖起來,眼看著他的情況越來越糟糕,鄔乘禦隻好俯身輕拍樓鍾玉的後背,像哄孩子似的哄樓鍾玉。


    事實上樓鍾玉也真如同孩子一樣,他的哭泣因撫慰而停止,此刻他的五感盡失,隻有嘴巴還能說話,隻是嘶啞難聽,沒有當初的清悅。


    “害……怕……”


    “疼……”


    “娘……爹……嗚姐姐……”


    樓鍾玉悲慘的模樣讓苗醫者不禁眼眶濕潤,他抬起袖子輕輕擦拭,沒了淚水眼眶也是紅的,“老夫去煎藥,殿下留在這裏陪著小公子吧。”


    他也不管什麽人倫禮儀了,此刻生命最重要,如果連命都沒了,那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空談一場罷了。


    鄔乘禦缺少哄人經驗,樓鍾玉這副孱弱姿態讓他自然而然想起了母後那一隻銜蝶奴,全身雪白,唯有嘴巴處帶有花紋。


    平日裏嬌憨賣憐,姿態優雅,舔著手掌引得人想要將它抱在手中把玩撫弄一般。


    鄔乘禦把樓鍾玉想象成母後的那一隻銜蝶奴後心中才好受些,猶豫著還是將樓鍾玉抱在懷裏,嬌人臀部放在他的大腿上,鄔乘禦將手從他的腿彎處穿過,像抱一個孩子。


    另一隻手小心點拍打樓鍾玉的後背,樓鍾玉“啊啊”叫著,後來是小聲的嚶泣,鄔乘禦給他擦幹淨眼淚後捏住他的一邊臉懲罰似的搖晃幾下。


    樓鍾玉就乖乖的收聲,最後老實的在他懷裏睡著,這時鄔乘禦渾身都出了一層薄汗,原來這世界上竟還有比領兵打仗還困難上百倍的事情。


    沐浴完鄔乘禦也不能停歇,樓府小公子無緣無故失蹤,這個名聲可不好聽,況且樓鍾玉現在已經是阿宴的未婚夫,一言一行都代表著皇室顏麵,鄔乘禦作為太子,有必要維護皇家顏麵。


    他讓人請來樓家大小姐,也就是樓清鳶,樓清鳶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不僅出口成章有一身才情,而且心地善良,經常在一些發災城鎮設粥鋪賑災。


    她的身份她的名聲都注定了樓清鳶是各家子弟爭奪的對象,而且樓清鳶與樓鍾玉關係要好,有了她的遮掩,想必才能逃過樓大人的法眼。


    鄔乘禦的府邸離樓府隻有兩條街的距離,在得知有關胞弟的消息,樓清鳶毅然決然的來赴約,見到鄔乘禦有那麽一瞬間的錯愕,不過讓她很快掩飾過去。


    鄔乘禦眼底閃過一絲讚賞,臨危不亂,處變不驚,有世家才女的風範。


    “小女子參見太子殿下。”


    “不必多禮。”


    鄔乘禦抬起手臂免禮,看到進退有度,有規有矩的樓清鳶,他不禁好奇樓母究竟是個什麽人物,竟然能生出兩個截然不同性格的子女。


    樓清鳶溫婉賢淑,知書達理,樓鍾玉卻跟個石猴子一樣,上躥下跳,不得安生,鄔乘禦敢打包票,若是墜落山崖之時樓鍾玉都腳沒有受傷,恐怕漫山遍野都會有他的足跡。


    樓清鳶拒絕太子送來的一杯熱茶,她不禁在腦海裏思索自己的胞弟是何時與位高權重的太子殿下有所牽扯。


    她不著痕跡的觀察著太子,見男人崩於泰山而臨危不懼的沉穩,投以深思的眼光。


    “不知道家弟所在何處,今個兒聽到玉兒與二殿下相約送福樓,玉兒雖然貪玩但從未有這般失去聯係的時候,若是哪裏冒犯了殿下,還請殿下恕罪,小女子替弟弟為殿下賠罪。”


    鄔乘禦用審視的目光掃視著樓清鳶:“如何賠罪?”


    樓清鳶心神慌亂,太子殿下這般問定是玉兒得罪了他,素聞太子殿下冷毅孤傲,鐵血手段,心中所思所想無人能猜透,而她是個閨閣女兒家,又怎麽知道太多關於太子殿下的事跡。


    “小女子身無長物,若是太子殿下不嫌,可以移駕樓府一敘,想要如何賠罪都聽您的意思便是。”


    “玉兒膽小從小未吃過苦,還請太子殿下大人有大量,放過玉兒一馬,整個樓府都會銘記太子殿下的大恩大德。”


    “條理有序,言辭犀利,不愧為樓家女。”


    鄔乘禦從不吝嗇誇讚,可很少有人能得到他的誇讚,今日他誇獎樓清鳶,定是她有什麽過人之處。


    聽鄔乘禦語氣有所緩和,樓清鳶鬆口氣,恭敬道:“還請殿下讓小女子帶頑弟離去。”


    鄔乘禦沒說話,有一搭沒一搭的轉動手上的扳指,此刻他眯著雙眸,神情漠然到了極點。


    “怕是不能如樓小姐的願了。”


    樓清鳶心裏“咯噔”一下,總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果然,當她看到床榻上虛弱至極,眼角還掛著血珠的胞弟時,幾乎是站也站不住。


    樓清鳶咬唇,眸中淚水一閃而過,她連忙跑到床榻旁,無論怎麽說話,樓鍾玉都沒有一點反應。


    “你把玉兒怎麽了!”


    帶著質問的話擲地有聲,底氣十足,樓清鳶此刻目光發狠,就好像一頭凶猛的母獅子保護自己的幼崽不受他人欺負,嘶吼著要喝退他。


    鄔乘禦不語。


    樓清鳶一下子收住了情緒,隨著鄔乘禦行禮:“對不起太子殿下,是小女子失態了。”


    說完轉過身走到鄔乘禦身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迅速從頭發上拔下一根發簪就向鄔乘禦刺過去。


    隻可惜樓清鳶的行為在他眼裏就是小打小鬧,鄔乘禦完全沒放在眼裏,不過他倒是有點敬佩這女子的膽氣魄力了。


    鄔乘禦三兩下就繳了樓清鳶手中的發簪,將女子勒在自己的臂彎中不得動彈。


    隻聽他音色沉沉。


    “你可知行刺太子是何等大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金絲雀被寵日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瑟然188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瑟然188並收藏金絲雀被寵日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