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室內一片昏黃,樓鍾玉睜眼,入目的是熟悉的煙藍床簾,眨動著幹澀的眼睛,眼球轉了轉,腦子這才回了神。


    “嗚……”


    冷不防的一聲泣音驚醒了床邊支著頭睡著的鄔乘禦,鄔乘禦坐到床邊將人攬在懷裏小聲撫慰著。


    樓鍾玉眨巴眨巴幹澀的眼睛,不一會兒就蓄滿了淚珠子,就這樣掛在臉上,像透明窗子上的雨滴子。


    “我下麵好像流血了……“


    樓鍾玉顫抖著聲線問:“我是不是得了什麽絕症?”


    鄔乘禦小意安撫,“怎會,玉兒不過是不好好吃飯,身子有些損耗罷了。”


    樓鍾玉眨眨,淚珠欲落不落的,他鬆懈了神經,靠在鄔乘禦懷裏感受他身上的氣息,“真的嗎,你沒有騙我?”


    鄔乘禦搖頭,眼中帶著憐惜,懷中的身體變得更軟,靠在他的前胸,鄔乘禦能感受到樓鍾玉的呼吸聲以及他鼓動胸腔的細微之處。


    “可是我的肚子好痛,就像有什麽東西在裏麵生長一樣。”


    鄔乘禦神情一頓,溫熱的手掌移到樓鍾玉的肚子上,還是平坦坦的一旁,他無聲的歎息。


    “自然無事,腹痛也隻是因為玉兒以前用膳而染上的惡習所致,朕已經讓苗醫者搬過來更方便照看玉兒,朕會抽空來看你。”


    樓鍾玉又癟嘴,委屈道:“你這麽忙嗎,我最近好不舒服,你都不陪我。”


    鄔乘禦短暫的沉默,最後無奈歎氣:“朕會抽空的。”


    沈、褚兩家矛盾愈演愈烈,沈俊華與溫樓棄公開交惡隻為爭奪柴鬆,這讓他不得不多想沈家與梁恬的關係,阿宴虎符被柴芙蓉偷盜,裏麵又有幾分沈家的手筆,或是還有旁人的參與?


    鄔乘禦不得不做好萬全的準備,他輸不起。


    皇權旁落,生殺予奪。


    辛王世子已死,梁恬的叛軍與沈家合作也許是不得已,而嫻嬪落胎,那麽沈家唯一可以名正言順的途徑隻有一條路。


    鄔乘禦眼神發暗,雖不想承認,可鄔瑾玄卻是他唯一的子嗣……


    就看他如何抉擇了。


    鄔乘禦抿唇,看向樓鍾玉平坦的肚子,將人扶著睡下了。


    “後日大皇兄帶來回朝,朕要在廣德殿舉辦宴會迎接皇兄。”


    “大皇兄?你不是老大嗎?不然宴王爺為什麽還要叫你皇兄?”


    不知道哪裏的記憶,總感覺以前叫過宴王爺二殿下,後來他也向文喜求證了,宴王爺確實行二,他就自然而然的以為鄔乘禦是老大了。


    這時候德元解釋:“玉妃娘娘,儲君獨立與皇子之外,按理說主子也才是行二。”


    樓鍾玉“哦”了一聲,也不糾結,而是換了個話題。


    樓鍾玉眼睛發亮,宛若凜冬的第一縷陽光,“那我可以去嗎,我好久沒去參加宴會了,我想吃蝦~”


    樓鍾玉撒嬌的扯著鄔乘禦的袖子轉了轉,事實上他除了參加一回長公主的生辰宴會,就再也沒有參加過其他的宴會了。


    他真的很無聊,很想出去逛逛,即使和玫月嗆聲幾句也沒事的。


    鄔乘禦沉默一會兒,掖了掖他的被子,還沒開口樓鍾玉就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麽了。


    樓鍾玉生氣的轉過身背對著鄔乘禦,神情冷淡:“你走,我不想理你了,你去忙你的吧,反正你也隻把我當成一個寵物,喜歡的時候來看看,不喜歡了就把我扔在籠子裏一連消失好幾天。”


    德元為自己主子爺鳴不平:“玉妃娘娘您怎麽能這麽說……”


    鄔乘禦抬手,德元這才止住話,還有點哀怨的看著樓鍾玉,樓鍾玉現在要憋瘋了,除了文喜誰也不慣著,對著德元做了個鬼臉。


    德元“哎呦”一聲,稍側過身子不去看樓鍾玉了。


    樓鍾玉又生氣都轉過去,語氣發悶:“你們都走吧,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鄔乘禦沒走,他靠在樓鍾玉背後,咬了咬他的耳朵語氣低迷又那麽曖昧:“慶功宴不過是大臣們的恭維罷了,你聽不慣,放心,朕答應你的一個都不會少,玉兒現在隻需要養好自己的身子,乖乖巧巧的等著朕就好了。”


    樓鍾玉一眨眼就是兩股子淚水:“說到底我不過是你的寵物罷了!”


    鄔乘禦將人小心的轉過身,兩個人麵對著麵,他撩開樓鍾玉因為淚水而黏在臉上的頭發,大掌將他的淚水抹去。


    “寵物?朕可不養寵物,朕是歡喜玉兒,珍貴玉兒,不舍的玉兒受傷。”


    德元又搭話:“是啊,聖上一向不喜歡養寵物。但是對玉妃娘娘那可是沒的說,縱觀後宮您是這個了。”


    德元豎起大拇指,神情驕傲。


    樓鍾玉眼裏閃過自嘲,隨後又撇撇嘴把頭埋在鄔乘禦身上,他拱拱頭然後猛的往後撤,捂著嘴巴作勢要吐。


    鄔乘禦趕忙將人抱到床邊,德元將一旁的漱盂抱到樓鍾玉麵前,幸好樓鍾玉隻是幹嘔幾聲並沒有吐出來。


    鄔乘禦鬆口氣,大掌順著他的後背問:“這是怎麽了?”


    樓鍾玉捂著鼻子離他遠了些,秀氣的眉頭輕皺著:“你抽煙了?”


    鄔乘禦不解:“抽煙?”


    樓鍾玉也說不出來是什麽味,反正不好聞:“你身上有怪味,好難聞。”


    鄔乘禦嗅了嗅衣袖,他聞不出來。


    這時德元回複:“聖上您忘了,昨個兒您泡了藥浴,這會兒還未老得勁沐浴呢。”


    鄔乘禦愣住,他確實忘了。


    不過他沒放在心上,事情那麽多,要是每一件事他都記得,那才奇怪。


    “嗯,那朕去沐浴。”


    樓鍾玉點點頭,等鄔乘禦走了,他還是覺得床上有一股子藥味,登的下床了,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也不絕對冷,就是腿肚子很酸。


    文喜端著一盆熱水進來,剛好看見樓鍾玉穿著單薄的衣裳光著腳丫亂走,連連道:“主子怎麽也不披一件衣裳,外頭可冷的很。”


    樓鍾玉搖頭:“我不冷,我還有點熱。”


    文喜有些慌,摸摸樓鍾玉的額頭,也不知道是他手太冰還是怎的,摸上主子的額頭確實熱手。


    “奴才這就去叫苗先生。”


    苗醫者被留在了長樂宮,聽到文喜形容的很快就趕來把脈之後才放心些。


    “這是正常的,與常人體溫無異。”


    “那我下麵怎麽會出血?”


    樓鍾玉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嘴。


    苗醫者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難道要讓他說中了蠱有了“羈絆”之後,聖上要時刻陪伴著你,否則您的身體就會越來越虛弱?


    這他說不出口,當然聖上也不會讓他說。


    “這是脾胃虛弱所致,無礙。”


    “娘娘若是按照老夫都食譜養養胃,定會好的。”


    樓鍾玉對那些食物真的不感興趣,起先還能承受,可日日都是那樣的飯菜神仙也消受不了。


    “還是給我弄點湯藥喝喝吧,文喜你去把張太醫叫過來,他會開。”


    張太醫每次給他開完藥之後,他隻要喝藥了想怎麽吃就怎麽吃,一點都不要忌口,此時的樓鍾玉不由得想念起張太醫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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