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衛瓊一麵挨打,一麵哭的稀裏嘩啦。


    “嗷、嗷!不不敢了,夫子,我下次真的不敢了!嗷……嗚!”


    “還有下次?”


    “沒、沒有,沒有下次了!嗷嗷疼、疼疼疼!”


    “疼也是自找的,受著!”


    “嗚——”


    “不許哭!”


    衛瓊立馬閉嘴,但戒尺再次落下時,還是控製不住哇哇叫。


    “宋夫子!”衛瑾姊妹二人很快趕到。


    衛珍上前道:“夫子,此事學生也有錯,是學生縱容阿蘊,求夫子手下留情……或是連同學生一起責罰吧。”


    她於宋樾身前跪下。


    昔日寡言少語的小娘子也在歲月長河磨礪中有了直麵旁人的勇氣。


    “二娘……”衛瓊淚眼汪汪看過來,心裏感動的一塌糊塗。


    從今往後,她再也不偷偷說二娘凶巴巴不像好人了!


    戒尺狠狠落下!


    抽在紅腫似豬蹄的手掌。


    衛瓊嗷地眼淚嘩嘩,連忙老實跪好,一雙眼睛都哭紅了。


    好可憐。


    衛瑾歎氣,已經從通風報信的仆婢那知道了來龍去脈。


    說實話,要不是知道衛瓊性格,她也要懷疑這是衛瓊想出的留下宋夫子的辦法。


    你、真是……哎!


    不等衛瑾求情,哢嚓一聲。


    戒尺發出極其清脆的斷裂聲。


    衛瓊滿眼驚恐。


    好好的戒尺,竟然就這麽被打斷了!


    哇——!


    衛瓊內心小人號啕大哭。


    她的手,是不是也要廢了?


    衛瑾連忙道:“宋夫子,過幾日宮宴,大母還要帶我們姐妹出席,還請夫子手下留情,給阿蘊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衛珍緊跟道:“夫子,我們日後定然規範自身,絕不縱容於她。”


    衛瓊小小聲抽噎,“學生知道錯了,再沒有下次。夫子……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宋樾冷哼一聲,扔下斷開的戒尺。


    “我若就此離去,往後豈不是還要連累我的名聲?”


    “學生頑劣,還請夫子息怒!”三人齊聲道。


    宋樾還是氣不過,她怎麽就教出這麽一個玩意兒出來。說漏嘴也不知道彌補一二,說是經兩位阿姊指點,難道她還會一一考過不成?


    真是個不知變通的小笨蛋!


    宋樾氣呼呼離開,一路殺去正房。


    雲因一臉歉意,“宋娘子,娘子剛歇下,這下雨天,風濕的老毛病又犯了……”


    好說歹說才給宋樾糊弄過去。


    阮箏躲在房裏,歎了口氣:“你看,我就說吧。差點殃及池魚,連累我也一通責罵。”


    雲因心有餘悸,長籲短歎:“三娘真是太不謹慎了。不過這下好了,宋娘子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回清河去了。”


    宋樾提出離開也就前兩日的事情,任憑阮箏如何勸說,都不肯留下。


    沒想到還是得親傳學生出馬。


    “一會兒你給阿蘊送點傷藥去。”阮箏道,“過幾日還得進宮。”


    “是。”


    雲因想到什麽,遲疑道:“大娘今年也十六了,侯爺那邊似乎已經在為大娘擇人家,娘子可要知會一聲?”


    “知會什麽?”想到高不成低不就的長子,阮箏就沒個好臉色。“衛祥也到了年紀,讓他隻管操心衛祥去。”


    雲因替她捶腿,笑道:“娘子又不是不知道,大郎早就對衛祥死心了。前些天袁氏想讓侯爺幫忙替衛祥選一位貴女,還被嗬斥了呢。”


    自打袁氏那孩子沒了以後,這個家也算是消停了一陣。


    衛平侯讓人把衛祥關了起來,這次任憑袁氏如何求情,都毫不動搖,硬生生關了他個一年,才將他放出來。


    經此一事,衛平侯對袁氏失望透頂,雖在她誠懇認錯下重歸於好,可想要回到從前,那是再不能夠。


    尤其是在袁家和衛祥的頭上,但凡袁氏想要開口替他們爭取什麽,衛平侯的臉便頓時冷下。


    沒有商量的餘地。


    大魏流行早婚,十二三歲嫁人生子的比比皆是,偶爾有疼愛女兒的人家,頂多也是留到十五及笄,便也要出嫁了。


    若是從前,衛平侯早就忙著給衛祥相看人家,就算他瞎了一隻眼睛,那也不是說就沒人看上。


    總歸有那等底子薄一些、賢惠溫婉的女郎,願意嫁到衛平侯府來。


    但現在?


    衛平侯哪裏還有心思管衛祥。


    他自己親生女兒的親事都沒著落呢!


    袁氏越是不管衛瑾,衛平侯對女兒就越是愧疚,這幾年得到什麽好東西就往衛瑾那送,隻可惜衛瑾對他一直恭敬有餘,親近不足。


    這讓衛平侯很是傷心,卻又沒法說什麽。


    畢竟,是他一開始傷了女兒的心。


    衛平侯如今隻想盡力彌補一二,等衛瑾出嫁了,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再也不能時時見到。


    而另一邊,衛瑾正在努力安撫小妹妹,又是許諾下次帶她出去騎馬,又是應允替她買一盞琉璃宮燈,最後還不如衛珍隱忍一句——


    “我說夠了,你聽不見嗎?”


    衛瓊打了個哭嗝,委屈道:“我手疼……”


    衛珍被她哭煩了,麵無表情給她擦眼淚。


    她實在不喜歡看見旁人哭。


    眼淚於她並非利器,衛珍不會為此心軟。相反,她看見人哭,隻會想起自己幼年時期的痛苦,哀求和淚水換來的隻是母親失望的目光,以及更嚴厲的對待。


    衛瑾看著她們,不禁莞爾一笑。


    她準備去找阮箏說明情況,結果半路被衛平侯逮了個正著。


    沒錯,是逮。


    因為親事的緣故,衛瑾已經連著躲了衛平侯好幾日了。


    “大娘!你來你來,阿耶尋了些畫像,給你看看。”


    “阿耶……”衛瑾無奈,盛情難卻之下,還是跟著去看了一眼。


    衛平侯指著其中一幅道:“這是阿耶同僚的次子,比你大了一歲,他還有個胞妹,比你小一歲。”


    頓了頓,衛平侯歎道:“前些日子,你阿娘也看中他家,想要阿耶出麵,替衛祥求娶他家女郎……”


    衛瑾輕聲道:“範陽盧氏的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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