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們爭執間,江流景已經蹲下捂著腳踝了。


    “沒事吧。”江令儀跟著蹲下,查看她的腳踝。


    江流景粗粗看了一眼腳踝,就見江令儀比她還緊張。


    “可惜了,這王府宴請姐姐是去不成了。”


    白鸞跑近,江令儀又恢複那副瞧不起人的模樣,惡狠狠地在她耳邊說道:“若姐姐要去,另一隻腳會比這嚴重哦。”


    可這副模樣也不似作假,江流景隻當她前麵在做戲,目的不過讓她掉以輕心。


    “春荷,我們走。”


    “是。”


    江令儀帶著她的侍女闊步離開,如果湖邊兩人注意力在這邊的話,會發現她們不似達成目的歡喜離開更似落荒而逃。


    “小姐可能站起來。”


    江流景撐著白鸞手臂站起來,抬起腳轉動幾圈,沒有很大的痛感。


    “沒……呃。”踏出去一步腳踝就刺痛,站不穩。


    “有點事了。”


    “小姐可以放心靠著我。”白鸞將她手放在肩上,右手在背後扶住。


    “好。”


    江流景試探性一點點泄力,她完全賴著站的時候,白鸞晃都不晃一下,她才放心。


    “小姐,你怎麽了?”青鸞從夥房回來就看到院中踉蹌行走的兩人,衝過去的時候衣擺還在飛揚。


    “沒事,你別大叫,揉一下或者叫個大夫過來更有用。”


    “我馬上去。”青鸞又風風火火地跑了。


    “誒……”,慢點啊,江流景喊不住就隨她了。


    “快快,我家小姐在裏邊。”


    她剛坐下就聽見青鸞的聲音自院中傳來。


    診治完,白鸞將人送出去,江流景才好奇地問青鸞:“你是會什麽秘術嗎,咻地一下把林大夫帶過來了。”


    “小姐高看我了,我隻是……跑得快。”青鸞認真嚴肅地說道。


    江流景捏著她的腮幫子威脅著說:“快說實話。”


    “唔,寧大夫恰好在公子院裏。”


    “這樣啊,辛苦啦。”江流景放開被她捏紅的臉,順便揉揉。


    “也不怕疼。”手還放在她的腳踝處幫她冰敷呢。


    “嗯。”


    江流景樂嗬地搖著另一隻沒有受傷的腿,想著:又是安穩的一天啊。


    但安穩的日子是很容易被打破的。


    “王府宴請江大小姐竟敢推辭?”


    “世子,姐姐身子不便,非是不想去。”


    “本世子倒要看看有多不便。”


    “你敢攔我?”


    “小姐正在午休,不便打擾,請世子自重。”


    “一個奴婢。”男子語氣中已有不快。


    “發生什麽事了嗎?這麽吵。”江流景嗓子微啞,問候在屋裏的青鸞。


    “瑞王世子在院外。”青鸞快速拿過一旁衣裳,為床上人換衣。


    “啊?”江流景意識還未完全清醒,就被擺弄著換衣。


    “是因為王府宴席一事。”


    這下把江流景驚醒了,怎麽一個中秋宴還有變故的。


    “白鸞,進來吧。”


    在院外即將動手時,江流景略帶虛弱的聲音傳了出來。


    “秦世子,二小姐,請跟俾進屋。”白鸞不卑不亢地退至一邊。


    秦韋站在原地盯著白鸞,白鸞低頭幅度更大後他才率先走進去。


    “臣女見過世子。”江流景做著青鸞教她的動作,粗看還挺像模像樣的。


    “何須行禮,江縣丞可是家父功臣,我與令妹又是何關係”,秦韋上下打量對麵天青羅裙女子,說到後半句語氣輕佻。


    “江大小姐這般,倒是生疏了。”秦韋臉上帶著笑,卻咄咄逼人。


    “世子言重……”話語一頓,江令儀說出口發覺不妥,改口道:“她現在隻是江府大小姐。”


    她著重強調‘隻是’二字。


    在場除了江流景,都明白她所指。


    江流景隻有江府大小姐的名頭,算不得江府什麽人。


    白鸞拉住欲上前的青鸞,示意她不可衝動。


    “開個玩笑,江大小姐不介意吧。”秦韋語氣一鬆,調笑著走近江流景。


    “不介意。”江流景攥緊衣擺,撐著不往後退。


    江令儀跟上秦韋,幾乎貼著他的手臂。


    秦韋目光掃過,眉頭輕挑。


    “秦世子此番前來是所謂何事,還請告知流景。”江流景借著說話,身子後撤。


    “世子聽聞姐姐受傷無法赴宴,便來關懷。”江令儀搶先說明。


    “是。”


    秦韋不滿江令儀,卻也順從她的話。


    “江小姐這傷現下看來是痊愈不少,能下床行走了?”


    “腳踝不能使力。”


    “嗯……”秦韋拉長語調,忽地向江流景腳踝抓去。


    “啊!”


    江流景閃避不及,被抓住掀開船襪。


    “世子。”江令儀顫聲喊道。


    “世子這可是在輕薄我家小姐?”本就因前番欺負她家小姐生氣的青鸞,不由的語氣加重責問。


    江令儀拉起秦韋,眼眶發紅問道:“世子此舉何意?臣女雖不介意您的風流韻事,您就如此羞辱臣女嗎?”


    護在江流景前麵的青鸞,拉著他的衣袖可憐巴巴望著他的江令儀,他突然覺得甚是有趣啊。


    秦韋伸手攬住江令儀的肩,輕聲道:“不過查看傷勢而已,怎麽如此多想。”


    “世子往後能否收斂點,好讓令儀放心。”江令儀倚在他的懷裏,神色不明。


    聽到她這話,秦韋一頓,意味深長道:“好,都聽你的。”


    安撫好江令儀,他轉向那邊整理的三人,整理好了青鸞和白鸞退至兩側,離江流景約莫一臂遠。


    “輕薄談不上,江小姐的傷似無大礙。”


    江流景越過青鸞與對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眼說道:“還是不便行動,中秋宴人多,前去倒是添亂去了。”


    “我著人在宴席上給江小姐找處清靜地,如此一來就不必憂心。”


    “何況大病初愈,也好借中秋宴的喜樂祛除身上的病氣,江小姐你說我所言可對?”


    “……”


    秦韋一連砸兩句話下來,有理有據,江流景這下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答應?可江氏兄妹都特地囑咐,甚至威脅她不能去。


    “世子費心思至此,姐姐難道要拒了世子好意嗎?”江令儀隨聲附和。


    這不行,那不行,那我就甩鍋。


    “不是的,隻是先前已經告知父親哥哥,不敢自己做主。”江流景眼皮低垂,做出怯懦狀,支吾道。


    屋外突然傳來帶著笑意的聲音。


    “世子盛邀,去便是了。”江行舟拂起衣擺,跨進屋門,含笑說道。


    無人注意處,春荷悄聲回到江令儀身邊。


    “上次一別後,許久不見啊江公子。”秦韋上前輕拍他的後肩,以此表示他們的交情。


    “這月金娘子的酒釀可是等候世子多時了。”江行舟亦是笑著回應他。


    “好酒可不能辜負,不得不去打擾江公子的清靜了。”


    “哈哈,求之不得。”


    “世子,我也去。”江令儀在他們一旁躍躍欲試。


    “想去就去。”秦韋從江行舟進來就放開了江令儀,隨口回答。


    江流景看他們一來一回的交談,她插不上話,也不被在意她的回答會是什麽。


    談了沒幾句話似要離開,像徹底忽略屋子的主人。


    在即將離開院子,江行舟對著在屋門送別的三人,出聲責怪,“貴客上門不禮待,叫客站著也不奉茶,如何學的規矩,自去領罰。”


    “是。”


    “是。”


    青鸞、白鸞齊聲應答。


    目光轉向江流景,語氣淩厲,“身為主子縱容奴仆,家訓百遍,若不抄完,我想宴席也不必去了。”


    “江公子對自己的妹妹未免過於嚴厲了,抄寫家訓也不急於一時。”秦韋斜靠在門邊,望著那抹天青色。


    這位江小姐,長得美豔,眼睛卻像小鹿,幹幹淨淨,真想讓人糟蹋了。


    二小姐長得清純可人,心思卻不是一般的多。


    “那便如世子所說。”木已成舟,江行舟也就不再將目光放到江流景她們身上。


    “小姐,回屋吧。”青鸞向出神的人喊了一聲。


    這一場戲甚至都不需要她的登場,她好像身處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這裏的人都是兩麵的,她想退,沒人允許她退。


    她就像舞台上被人操縱的木偶。


    “好。”


    來到這裏之前她是被安排的,來到這裏她還是被安排。


    江流景從嘴角勉強擠出一個字,臉上盡是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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