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嬤嬤,我問過佩蘭,她似乎一點都不知道伯爺沾不得百合。”


    像佩蘭這種主院裏的一等大丫鬟都不知道。


    也就是說,能知道這種事的人,非梁仲驍身邊親人、很得信任的下人不可。


    祝嬤嬤羞愧得老臉一紅,道:“伯爺小的時候就沾不得百合花粉,因怕人為這個起了歹念,一直瞞著。隻有梁家嫡房長輩,還有府裏的老仆人們知道。”


    偏偏是這些人想挑唆梁仲驍和謝玉惜的夫妻關係。


    還挑在新婚第一晚,這不是給謝玉惜下馬威是什麽?


    “太太,這……”


    祝嬤嬤畢竟是梁仲驍乳母,不由得為他的事操心。


    今晚的事情,要是傳出去,伯府名聲很惡劣。


    下毒手的人肯定不在乎伯府聲譽,但是她在乎,伯爺更是在乎。


    祝嬤嬤沒習慣府裏來了女主子。


    還當謝玉惜是個外人,下意識想勸她息事寧人,卻想不到好說辭。


    主母嫁過來第一天,就被人加害。


    她怎麽好意思開這個口?


    “還請嬤嬤先不要將此事聲張出去。”


    謝玉惜忽道。


    祝嬤嬤還以為自己聽岔了,瞪著雙目,道:“太太,您不覺委屈?”


    謝玉惜垂眸,輕聲道:“委屈,怎麽不委屈呢。”


    但,比起委屈,她更擔心打草驚蛇。


    祝嬤嬤心裏一急,就替主母把委屈的緣由說了出來:“我知道您的委屈!若沒發現那人詭計,新婚之夜就毀了!縱是發現了,道明委屈,興師動眾抓那下毒手的人,到底是……”


    破壞了小夫妻圓房的興致。


    試問,哪個女子希望自己的洞房之夜,是這麽過的?


    太太怎麽處置,都不妥。


    隻能吃這個暗虧。


    出手之人,計謀不算高明,但用心實在歹毒。


    然而,對方絕想不到,太太不光敏銳察覺,還肯忍耐。


    祝嬤嬤實在想不到,太太這麽漂亮個人物,卻一點都不恃美貌驕縱輕狂,竟還這般的識大體。


    她看謝玉惜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滿滿的尊敬。


    “不早了,我就不留嬤嬤。”


    問清楚事情,謝玉惜得送神了。


    祝嬤嬤很有自知之明,不留在這裏打攪謝玉惜和梁仲驍今晚圓房。


    但,這件事她可不會這麽算了。


    太太不計較,那是太太好性兒。


    難道還真讓太太白受這個委屈不成?!


    祝嬤嬤一走,含茹便一臉怒容進來。


    剛才的話,她都聽到了,氣得跺腳:“太太,咱們就這麽放過了?”


    “哪兒能呀。”


    謝玉惜靠著引枕,徐徐道:“你說,一次沒害成,‘他’會善罷甘休嗎?”


    “不會!”


    背後的人,是衝著挑撥夫妻關係,讓他們夫妻二人離心來的。


    今晚才是第一步,怎麽可能停手?


    謝玉惜莫名笑了笑。


    她就說謝家裏鬥來鬥去,都隻是小孩過家家。


    和伯府裏的手段根本沒法比。


    兩邊一比較,謝湘憐和小周氏都顯得有點單純可愛了。


    “含芝人呢?”


    謝玉惜一直惦記著,這丫頭傻傻的,愣愣的,別到了伯府裏來,衝撞了人。


    秦媽媽從庫房裏過來,她猶然不知百合花露的事,便笑著告訴謝玉惜:“我先讓含芝在庫房裏守著,給她放了一屜子的晚膳,餓不著。”


    她看著含茹,“呀!”往含茹額頭上一摸:“燒了?”


    含茹才覺得暈乎乎的,臉頰微燙。


    忙碌一整天,也不咳嗽了,她已然忘記自己生病的事情。


    秦媽媽生怕含茹把病氣過給謝玉惜和姑爺,催著她去休息。


    謝玉惜連忙囑咐:“佩蘭是大丫鬟,對府裏肯定熟悉,媽媽,你讓她幫忙抓點藥,煎著給含茹先吃一副,等明天我認完親戚、敬了茶,再給含茹請大夫來看看。”


    秦媽媽操不完的心,把謝玉惜按回去,道:“我的太太,您就別管了,今晚和伯爺才是重中之重!”表情不光焦急,臉上也有很強的疲倦感。


    到底老了,不如從前有精力。


    謝玉惜乖乖坐回榻上,看著她們一老一少的出去,關上房門。


    此時,房裏沒人。


    她抱著引枕籲了一口氣。


    老媽媽、弱小姐、病丫頭、笨含芝。


    她這親成的,真叫個艱難。


    “太太,伯爺回了。”


    佩蘭敲門,謝玉惜立時挺直脊背,梁仲驍下一刻就進來,便看到榻上坐著一位妙齡少女,頭發鬆挽一個纂兒,皮膚白的像瓷,坐得很端莊。


    “伯爺。”她起來,梁仲驍衝她頷首,帶來一身酒氣,道:“我先去沐浴。”


    謝玉惜攥緊引枕,點頭。


    之後,梁仲驍隻穿了中衣進來,秦媽媽安頓好含茹再回來的時候,和佩蘭一樣,在外麵等吩咐。


    床上好幾床大紅喜字的被褥,小夫妻分被褥睡,各占一個被窩。


    謝玉惜扯了自己的被子,躺下,身體不由自主蜷縮著。


    於是,背對著她的夫君。


    秦媽媽其實教過,妻子不能背對丈夫,但第一次見一個陌生男子,便要圓房。


    她確實麵對不了他。


    梁仲驍伸手過去,剛碰到謝玉惜的肩膀,她就嚇得雙肩顫抖,雙腿也彈了彈,水裏的蝦似的,就連姿勢也像。


    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謝玉惜幹脆緊閉雙眼,咬著嘴唇。


    不知過了多久,梁仲驍卻沒有再動她。


    謝玉惜剛舒展身體,想回頭看看情況。


    就聽背後的男人問她:“怕我?”


    他喝了酒,聲音低沉厚重。


    謝玉惜死死攥著被子,無心細想那聲音怪好聽的,下意識說了實話:“……怕。”


    她就是怕。


    她不怕繼母和妹妹,不怕謝元昌。


    因為見得多,很熟悉。


    但,梁仲驍,她一次都沒見過,還是個行伍裏出身的男子,和他圓房,她就是怕。


    “今年多大了?”


    梁仲驍努力用話家常的語氣和謝玉惜說話。


    然,他明顯不太習慣跟人,跟女人聊閑話,顯得有些生硬。


    謝玉惜心裏明白。


    兩人都合過八字,他又怎麽會不知道她的年齡?


    她低聲道:“十七了。”


    年紀是不小了,但膽子不太大。


    問完,梁仲驍便翻身睡去,連呼吸聲都輕了。


    謝玉惜扭頭,看到他一直閉著眼,鬆了口氣。


    不圓房這種事,肯定得瞞著旁人。


    做戲做全套,謝玉惜伸手去拉床頭的鈴鐺,叫水。


    梁仲驍眼皮子都沒動一下,由著謝玉惜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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