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氏,不是......肯定不是。


    步霽一回頭看到一身明黃色龍袍的李稷,差點眼前一黑暈過去,還好她抓住了唯一能支撐身體的東西——裕王的胳膊。


    裕王臉色一紅,望向李稷,他撐著手臂停在半空,那副表情就好像是在說。


    兄長,我真沒動手,是你的女人單方麵對我意圖不軌的。


    步霽回過神來,立刻鬆開手,順勢往後退了兩步,低下頭,故作乖巧的樣子。


    李稷走進來,駐足在兩人中間,誰也不看一眼,沉聲說。


    “你倆都跟朕進來。”


    步霽垂著腦袋,雙手攥在身前,擰巴著跟上去。


    怎麽有種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覺。


    明明不是她的錯,誰讓李稷跟別人共用一張臉的,那人是裕王,她終於猜到了。


    裕王耳根還是紅紅的,他看一眼步霽,眼神裏是羞愧,而非是蠢蠢欲動。


    早知道不接這活了,都怪皇兄非讓他頂替當什麽救命恩人。


    這女人一看就不好纏,媚骨天成,柔若無骨,頂著一張清冷純潔的臉,淨幹魅惑男人的事情。


    當著皇兄的麵,都敢跟他拉拉扯扯,實在是荒謬至極,怪不得母後看她不順眼,想要除掉她呢。


    剛一走進內室,李稷剛要轉身坐下,步霽一個箭步,直接跪在他的身前,眼眶裏擠出兩滴淚,恰好就懸在紅撲撲的臉頰處,嬌聲道。


    “皇上,我一時睡糊塗了,才認錯了人,不知道是裕王殿下來了。”


    “如今再一細看,就分明了,皇上乃真龍天子,龍威四射,豈是旁人能比較的。”


    裕王站在一旁,聽到這些話瞪大了眼睛,這女子比禦前太監的嘴還會奉承皇上。


    皇兄向來不喜這種耍小心思的人,等會兒有她好受的。


    李稷欲要扶她,突然看到了什麽,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悄無聲息的收了回去。


    “步氏,你貪玩落水,該罰。”


    “若非是裕王救你,你這條命已經沒了。”


    話語中不帶一絲感情,看向她的目光也極為冷漠。


    步霽眼中的光瞬間沒了,她癱坐在地上,癡癡的表情望著李稷。


    她的眼神直勾勾的,又圓又亮,閃著淚光,帶點委屈又帶點倔強,真是讓李稷領教了一回什麽叫做一聲不吭的勾人魂魄。


    雙目對視。


    忽然一雙大手覆上她的雙眼,她被迫垂下眼皮,下意識的伸出手指觸碰這突如其來溫熱的手掌。


    李稷身體一顫,感受到一股潺潺泉水從指尖橫衝直撞一般的湧入心底。


    無聲的咳一下,被迫清了清嗓子,微微沙啞的聲音還是從喉嚨裏擠了出來。


    “朕給你兩個選擇。”


    “罰俸半年......”


    “我選第二個!”


    步霽不敢掰開他的手,緊閉雙眼,整個身體朝前傾著,聽他說話。


    剛聽到第一個選項,她就做好選擇了。


    罰俸,這是萬萬使不得的,扣錢跟要了她的命沒什麽區別。


    李稷盯著眼前粉嫩的唇,一時竟錯不開眼。


    或許是因為說話的緣故,飽滿的唇峰上沾著一片水潤的痕跡,像是破曉時分銜著點點露水的嬌豔之花。


    他吞咽了兩下口水,回神之時倏然移開目光。


    怎料步霽沒聽到回話,又被遮住了雙目,竟耐不住性子,又往前拱了拱身體。


    李稷來不及後退,手臂碰到了一團極軟極彈觸感,他條件反射般刹那收回手,背過身去,緊繃著身體。


    他的呼吸有些不平穩,麵朝牆壁,雙手攥得很緊。


    步霽睜開眼,跪在地上的姿勢,目視前方正好看到他緊緊攥起來的拳頭。


    她的腰板往後癱了癱,臉上是生無可戀的表情。


    完了,李稷真的生氣了。


    隻是落水,雖說是犯了宮規,但也不至於掄起拳頭要打她吧。


    李稷再次發話了。


    “第二個選擇,禁足一個月。”


    “你重新選。”


    步霽沉默不語,這兩者有什麽可比性嗎,當然還是選第二個了。


    裕王坐在側邊的椅子上,這兩人之間的小動作他雖然沒看全,但是剛才皇兄的話,他卻是聽的一清二楚。


    重新選.......哪兒是重新選啊,分明是有意讓她選第一個。


    皇兄這是舍不得美人被禁足,自個飽受相思之苦啊。


    裕王玩味一笑,選擇不插手,拿起反扣的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細細品嚐,像是在看一出好戲。


    步霽搖了搖頭,仰起腦袋,十分認真的說。


    “我選好了,讓我禁足吧。”


    李稷轉身看她,眼神冷中透出一股殺氣。


    這一刻真想撥開她的腦袋看看裏麵裝的是什麽。


    她不是一向很聰明嗎,會哄人會爭寵,難道不知道被罰了月俸之後再哄他求賞補回來嗎。


    他又不是什麽吝嗇的皇帝,還能真讓她一個貴人在這宮裏沒銀子使?


    裕王笑出聲,放下手裏的白瓷茶杯,終於忍不住要開口提醒跪在地上的女人了。


    “貴人嫂嫂,你似乎沒明白我皇兄的意思。”


    步霽望向裕王,又無措的看了看李稷。


    她沒理解錯啊,二選一她選了。


    “皇上,您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隻是別罰月例銀子.....”


    她撅了撅唇,從地上爬了起來,她再不起來,膝蓋都要麻了。


    跪這麽久,很有“演戲”的誠意了。


    李稷深吸一口氣,罷了,蠢點就蠢點吧,這宮裏精明的人太多了。


    他從前養的那隻小狐狸也不聰明,不也是忠心耿耿為他而死......


    這樣一想,他心裏舒坦多了。


    步氏不是想禁足避寵,而是確實聽不懂過於高深莫測的話,他是天子,也不是什麽人都能明白他的話。


    步霽是家族一脈傳承,畢竟她爹步禦史就不太聰明。


    “罰你的事不急,容朕再想想。”


    要知道,他想出這兩個選擇就很不容易了,既不能太重,怕她傷心,又不能太輕,怕太後會不滿再對她二次責罰。


    隻有禁足和罰俸祿這兩項最合適不過了。


    至於打入冷宮和杖責,他想都沒想過,暫時不考慮養一隻患有失心瘋或者身殘誌堅的小狐狸。


    “什麽事困擾了我的皇兒啊。”


    太後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背後,步霽嚇得肩膀抖了兩下。


    她驀然回首,對視上太後那雙深陷而滄桑的眼睛,被強大的氣勢震到,踉蹌著往後退,直到沒了退路,整個人靠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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