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颯颯,陣陣冷風吹拂。


    她不自覺地簌簌抖,眼前是一片迷蒙的水霧,四周的景影斑駁,隱隱可見流光閃爍,隱約看到一雙幽深的眼瞳。


    過於的相似,讓她驚愕,恍惚的眨眨眼,隻以為,身處在夢境之中。


    纖弱的手指,死死摳住對方的衣襟,粉色的指片,被按壓成沒有血色的白,心中那種無力感,沉沉的在心中回蕩,牽連著不舍,湧出濃烈的酸澀來,蔓布了整個胸腔,幾近窒息。


    她忍不住開口喚他,聲音卻堵在喉間,到了最後,一口氣沒緩上來。


    頭,微微一偏,便昏倒在他懷中。


    而就在這時,後麵的追兵,沿著城牆正門橫越,很快到達了城牆之外。


    耳邊傳來一陣嘈雜的叫喊,男子眸中的殺意一閃,又沉沉的逝去,空氣凝滯的厲害,仿佛四周都結了寒冰,出刺骨的寒意。


    數百名侍衛,沿著河流而下,他們手持著利刃,不斷在草叢中搜索著。


    見狀,男子不禁眸色一沉,此地平坦,如果一直躲在這裏,被他們現蹤跡,是遲早的事,眉心不由深深的擰起,手緊了緊,抱起昏迷中的步霽,縱身一躍,向前方飛速的馳騁。


    這時,一名侍衛看到一抹白影閃爍,大聲的喝道。


    “她在那,快追!”


    見對方逃離的速度,已經超過他們追蹤的範圍,一列侍衛上前,手拿起弓箭,對著前方的黑影進行射擊。


    咻咻咻!無數破空的箭矢,如流星般飛速的射了出去……


    男子緊環著步霽的腰際,手中的銀扇驀地拔出,以極快的速度飛旋,形成一道堅固的保護盾,彈開了飛射而來的眾多箭支。


    而另一隊人馬,趁著他應敵的時間,快速的追擊,隻見幾十個人影,在那林間飛竄而去。


    男子眼神一凜,閃爍的光亮,變得忽明忽滅,巨大的殺氣,在眼中凝結成冰,隻覺地上殘影濃重,被那淡陽一照,又四下地散開來。


    不多時,濃烈的血腥味,漸漸充斥空氣中,愈演愈烈。


    他衣帶飄決,眼中閃動的殺氣更甚,寬大的袍帶,因風而獵獵的撐開來,好似飛馳在空中一般,侍衛們的身形,一個個倒下去。


    緊接著,另一批又衝了過來,仿佛永遠都殺不完。


    鮮紅的血,肆意的蔓延開來……


    草地上,河流中,橫屍遍野,到處都是一片血色,仿佛,連成一片血海。


    所有人,都浸在這血海裏,而存活下來的,僅剩下幾十人。


    男子身上受了傷,身體還未完全康複,又消耗了大量的精力,他微微喘息起來,鮮紅的血色彌漫,配以臉上那猙獰的圖騰,讓人感到陰森恐怖。


    他緊握著手中的銀扇,修長的指骨節處,泛著死寂的青白,血水流到了手背上,仿佛是一道深刻的烙印。


    氣氛正僵持不下之際,一個清澈空寂的聲音,緩緩響起,仿佛帶著回聲,在空曠的林間回蕩,卻讓所有的侍衛都怔忡住。


    先入目的,是一頭耀眼的銀,以及雪玉般的肌膚,男子身著一襲月白袍,連眉色都是淡淡的白,他微微啟唇,對著所有的侍衛說道。


    “放他們走!”


    所有的侍衛,都震驚的望著銀男子,其中一名侍衛長,緩緩收起手中的武器,遲疑的開口道。


    “城主大人,那王爺的命令……”


    城主清冷的俯視著眾人,忽地開啟薄唇,低聲道。


    “王爺那裏,由我親自解釋。”


    侍衛長眉心深鎖,仍無法做出決斷。


    “可是……”


    城主望著著步霽,眸中閃動著深幽的光芒,冷冷的開口。


    “相信我,這個女人,將會給蒲城帶來不可預知的災難!放她走,也許是唯一避免的辦法。”


    侍衛們聽到城主的說辭,麵麵相覷一眼,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低垂著頭,來到城主的身邊,匍匐的跪在他腳下,虔誠的說道。


    “遵從城主大人之命……”


    男子冷冷的看了城主一眼,眸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不過,也僅是一瞬間的遲疑,隨即,他抱緊昏迷中的步霽,縱身一躍,飛速離開。


    城主目送他們的身影遠走,天藍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憂慮。


    金碧輝煌的寢殿內,燈火通明,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凝重的氣氛。


    興王渾身噴張著狠戾的氣息,她真的逃走了,她竟然在眾兵的包圍下,成功逃走了!


    得知這個消息,他從開始的不信,演變成此刻的狂怒。


    金色的眼眸,冰冷的盯著跪在地上,瑟瑟抖的兩名丫鬟,狂暴的吼道。


    “拖出去砍了!”


    頓時,屋內響起了悲泣的哀求聲,佇立在一側的城主,皺了皺眉,上前製止道。


    “王爺,這件事,與她們無關,請饒恕她們的罪過!”


    興王幽暗的眸波一閃,精明如他,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派出大量的侍衛去追擊,怎麽可能,沒有一點線索,除非,有人在中途遇了誰,並命令侍衛們,放跑了她!


    而整個蒲城,除了他,隻有一個人,擁有這麽大的權力!


    思及此,他冰冷而銳利的轉視,驀地線投向城主,厲聲道。


    “是你放走了她?”


    “你為什麽要忤逆本王,難道你不聽從永寧長公主的命令了嗎?”


    此刻,他的聲音,聽起來冷得刺骨,渾身帶著一股狂暴的殘戾之氣,讓周圍的人,都害怕得匍匐在地上,不敢抬頭視之。


    城主自知隱瞞不了,低垂著頭,將右手輕捂在左胸上,悠然的上前行禮,平靜的說道。


    “臣自然是聽從永寧長公主的命令!”


    “隻是您非要為了一個女人放棄謀劃已久的計劃,實在是不妥。”


    “如果臣沒有記錯,咱們的計劃裏根本沒有讓您和皇後成婚的環節,抓住她,本來就是為了引誘皇上的人來蒲城,動用血虎教的人將他們一舉殲滅。”


    他坦然的態度,足以說明一切。


    刹那間,森寒的殺氣,從興王的身上颶出來,野性的黑色眼瞳,迸射出噬血的光芒,冷厲的喝斥道。


    “你背叛了我的信任!”


    城主麵色平和,清冷的眸中一片淡定,驀地,單膝跪了下去,低聲回道。


    “王爺,臣從未背叛過王爺,臣這麽做,都是為了咱們的計劃,為了您能早日登上皇位!”


    興王那張怒不可遏的臉龐,在燈影搖曳下,愈顯森冷,他驀地拿起身邊的器皿,狠狠地砸了下去,刺耳的撞擊聲響,頓時,傳遍了整間屋子。


    與此同時,眾人聽到了他憤怒的嘶吼。


    “為什麽?她與皇位並不衝突,為什麽要阻止我,你應該比誰都了解我!”


    城主聞言,目光微微一怔,而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眸。


    是的,正因為很了解他,所以,才不願看到悲劇重演,他對母妃的依戀,讓他變得如此的瘋狂,那個女子,隻是恰巧與太妃有著同樣的神韻。


    但畢竟,她與太妃是不同的!


    讓那個女人留在興王身邊,就是一個隱患,她隨時都可能毀了他們的計劃。


    城主是不願意看到任何危險留在興王身邊的,他聽從永寧長公主的命令,隻要幫助興王殺了李稷,就足夠了。


    至於,其他的,誰當皇帝,誰娶皇後,對他來說都是沒用的。


    不過,救走步霽的那個男人,他是認識的,隻是耳聞,今日才見到。


    銀色麵具,銀色扇子,白麵書生,景雲公子。


    一個江湖中人而已,又不是朝堂上的大臣,放他走也沒什麽的。


    況且,步霽的周身存著一股無法忽視的可怕力量,這才是他真正擔心的原因。


    這個女人並不屬於這裏,她早晚有一天是要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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