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方銅這聲怒吼,這個強壯男人雙手之上附上一層靈力凝聚的金光,下一秒,方銅就帶著越發強勁的攻擊衝向飛雪。飛雪皺眉揮劍拆了幾招,立刻發現力量拚不過對方,就在一個後跳的功夫想要踩著劍飛上天空。


    碎星門並無特別飛行的功法,修士能夠不借助身外之物憑虛禦空需到元嬰,方銅自然不會放任飛雪飛上天去,馬上大跳長腿伸出一踹,剛好踢到劍身。


    飛雪瞬間身形不穩,眼見對方已襲至麵前,幹脆默念口訣,紅果立刻在身前調轉劍尖直刺方銅脖間,自己也於空中和方銅以腿碰腿。


    紅果靈劍靈力充沛,方銅不敢硬接,便隻好收勢避讓,飛雪見機又想召回紅果飛遁,方銅又跨步閃身而上進攻,竟是鬥得一來一往。


    公子星舒在看台之上看得擔心,早先其實他們就已經分析過方銅的戰鬥,這人雖並不使用法器,但他苦練拳法,雙拳的攻擊並不亞於一般的上品法器的威力,飛雪能與之一拚的也隻有本命靈劍紅果,稍有不慎被擊中定然就是重傷。


    記得之前飛雪自己也說過以他現在的實力並不可能戰勝方銅,因此公子星舒覺得比起獲勝,他更希望飛雪能夠別受傷過重……


    然而飛雪在場上的種種挑釁行為,竟是故意逼著方銅與自己不死不休似的。


    心下擔憂,腦中冷靜思考,公子星舒緊緊看著下方,隻見底下雙方又過了幾招,飛雪幾乎已被壓著打。


    公子星舒開始想什麽時候他該去場外叫主持停下比賽。


    “公子道友。”


    忽入耳中一道聲音,公子星舒才驚覺,自己竟是因太過專注於比賽而沒有察覺到陌生人的靠近。


    ……也不算陌生人,而是星機閣公書非。


    飛雪最近找公書非去的勤,導致他回來身上常粘帶了公書非慣用的一股冷香,或許飛雪自己沒什麽感覺,但公子星舒一聞就知。


    他也心知飛雪去隻是正常交往,就漸漸忍耐習慣了這個味道,沒想到竟因此放鬆了警惕。


    公子星舒於是淡淡問:“公書非道友,多日不見,今日有何要事?”


    這邊公書非又行了一禮後道:“在下特意來取與飛小友約定的貨品。”


    公子星舒十分疑惑,想到了捏在手中的錦囊。


    這個錦囊隻是個普通錦囊,樣式是隨處可見的蝙蝠葫蘆花,不是說裏麵是給自己的禮物嗎?


    壓下心中的不爽,公子星舒將錦囊打開,裏麵確實有一個木盒,還有一塊東西。


    公子星舒當著公書非的麵將裏麵的東西取出,木盒之中是一對水晶雕刻,形式大氣簡樸的耳飾。另一個東西有他半個手掌大,通體呈現出青灰色,放在手中不輕不重,表麵有著木質的觸感。


    看到木盒之中耳飾的時候,公子星舒就想起來了飛雪曾說也要送他個信物的事……那麽這塊似木非木的東西大概就是公書非所說的“貨品”了。


    “正是此物。”公書非見到這塊東西後也點頭道。


    把禮物和貨品放一起……這小子依舊不太懂人情世故。公子星舒歎了口氣,將裝了耳飾的木盒收起,又起身將手中東西交給公書非。


    交予完東西,公子星舒見公書非還不走,心裏還掛念著底下比賽,就出口趕人:“道友請回。”


    公書非卻搖搖頭,左手持著半個巴掌大的沉香木,右手瀟灑地將扇子一抖,說道:“不可,拿人東西替人辦事,在下托小友之請,要與你一同在這處看到比賽結束。”


    公子星舒正無比疑惑看向對方時,卻聽得公書非道了一句:“你看。”


    便見公書非左手抬高對準公子星舒麵門,右手扇子瞬間對著左手沉香木小扇了數下。


    公子星舒隻覺一股徐徐的風裹挾著似有若無的味撲麵而來,腦中一瞬混沌一片,頃刻之間就進入了睡夢中,直接倒地。


    公書非見人倒了,連忙收回自己的法器,又取了早就準備好的琉璃瓶將這小塊沉香木封存進去後,才鬆開自己的呼吸,歎了一句:“霍,不錯,真是個好寶貝!”


    隨後公書非把公子星舒挪到一旁椅子上躺好,自己在另一把椅子上一坐,好整以暇往地下場地看去,剛看了一眼就將扇子遮住自己下半張臉,又歎了一句:“哎呀,真是暴力。”


    隻因場內已成一邊倒的局勢,飛雪不僅完全招架不住方銅的攻擊,隻能滿場逃竄的同時,卻依舊說話不斷刺激挑釁著對方,不知道究竟說了些什麽,方銅已然氣紅了眼,揮出去的拳頭不斷砸出轟轟地巨響!


    “十招早就過了,我看啊你該改個名字,就叫方牛皮!”


    飛雪話音剛落,被方銅一腳踢中小腿,一股鑽心的疼痛從小腿處襲來,飛雪心中一緊,瞬間用另一隻腿發力一蹬飛出數米之遠,險險躲開方銅對著他的臉飛起來的另一隻腳。


    通過每一擊的力度,飛雪估算著對方使用靈力的程度,期間好幾次方銅都幾乎要忍不住突破金丹期修為,但都被他在關鍵時刻強壓了下來。


    飛雪暗暗咬牙,雖然方銅因為多番挑釁已經恨不得撕了他,但這個程度還不夠逼迫他使出全力。


    必須要讓他意識到自己不突破就會死……


    飛雪隨手將額間被擦破的鮮血抹了,被踢中的右小腿應該是斷了,觸地就痛,體內靈力也消耗大半,躲避、逃竄的能力都大大降低。


    再逃下去耗不過方銅,思即此,飛雪終於下定決心,往外丟出了兩顆迷霧彈時,放出了自己用來吞噬的霧氣。


    “又來!”方銅大喝一聲,之前他已因為這種煙霧彈數次錯過抓住飛雪的機會,這次他幹脆一舉用出全力,搶在煙霧蔓延開之前瞬息衝向飛雪的方向,飛雪自然有所堤防,卻沒料到方銅竟能這麽快就出現在眼前,身體條件反射想向側麵翻身躲開方銅由下至上的一拳,右腿傳來鑽心的痛!


    “砰!”一拳沒有順利擊中飛雪的下巴,但也實打實擊在了飛雪招架起的雙臂上。


    飛雪整個人炮彈一般飛了出去,唯一幸運的是恰好摔進了蔓延出的濃霧裏。方銅連忙緊追幾步!卻晚了一步不見了人影。


    “醜婊子!出來——”


    幾次三番眼看就要將飛雪給揍趴下,不了對方泥鰍似的,方銅實在是氣急敗壞,捶胸仰頭在迷霧中一陣大喊——


    “孬種——!”


    “嗖——”迷霧之中紅果劍現,方銅聞聲熟練地躲開飛劍的攻擊,又聽見幾步外似有腳步聲,見紅果掉轉劍尖又重新飛刺過來,方銅一手蓄力,側頭又一躲,紅果擦過自己耳邊時對著劍柄猛力一揮,紅果立刻被巨力打偏向著腳步聲刺了過去,戳進霧裏,傳來一聲細微的悶哼。


    方銅一喜,幾步上前去捉人,眼前霧氣厚重,吸在肺裏沉沉的,地上隻有一灘新鮮的血,人卻不見蹤影。


    “該死,竟讓這小子又跑了。”方銅生氣地咒罵起來,嘴裏抱怨著這霧氣怎麽這麽久還沒散,便凝聚靈力,重新揮打出幾個掌風,試圖將周圍遮蔽視線的霧氣吹散。


    但沒有用。


    方銅正感覺奇怪,便感覺手中他聚集出的靈力比以往更快速地消耗,但還沒等他多想,紅果劍從他背後再一次襲來,方銅又聽見了細微的腳步聲。


    原來先前一直沒聲是那小子踩在劍上飛!要攻擊時不得不下得劍來!


    方銅立刻想明白了原因,大手伸出,這一次不再攻擊飛劍,而是眼疾手快一把牢牢握住了劍柄,紅果劍身立刻光芒大盛,整個劍發出嗡鳴,更加用力地想要從方銅手中掙脫!


    方銅手臂肌肉暴起,憑借鍛體後肉身的巨力牢牢抓握住了劍柄,紅果幾番無法脫困,閃著光暗了下去。


    “一直躲算什麽本事!”方銅握著劍大吼:“出來!否則我就毀了你的靈劍!”說罷將劍往地上一戳,生生將劍半截戳進月白高塔的磚縫隙之中,而後作勢要將紅果劍折斷。


    腳步聲從方銅左後方傳出,方銅心知自己得逞了,轉身看去,霧氣之中隱隱約約現出一個跛腳的身影,緊接著少年半身染血的身影終於從霧裏出現。


    見對方如此傷重的模樣,方銅心裏剛湧起一陣開心,卻在對上少年漆黑無情的眼睛之時忽然多了種森寒之感。


    方銅還來不及去思考這種奇怪卻令他心裏發毛的感覺,就聽見飛雪用毫無生氣的音調說:“你若不認輸,我今日就讓你死在這。”


    方銅本該立刻上前抓住少年將他暴揍一頓贏下比賽的,但一種冥冥之中的危機感將他定在了原地,聽到少年的話又頓時覺得不可思議。


    “你放屁!殺人一樣算犯規失去比賽資格!”


    “但你會先死。”


    少年露出了個無所謂的表情,漆黑的眼睛似在看他,又好似在看別處,歪了歪頭:“……罷了,就算我輸了,我也可以在之後……”


    方銅背後一瞬間泛起了無數雞皮疙瘩,他發誓,這一刻他在少年的眼中看到了一股要被吞噬的貪婪和狠絕,就好像他已經是被盯上的獵物。


    接觸到霧氣的皮膚傳來刺痛,方銅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表麵護體的靈氣竟不知不覺稀薄到幾乎沒有,而最早接觸到白霧的皮膚缺了一個小口,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咬走了一樣。


    緊接著渾身上下傳來更多細微的刺痛感。


    方銅這才後知後覺到這久久未散去的霧氣大有問題,再看向飛雪的時刻,一個荒謬的猜想在腦海之中一閃而過,但他心中的自傲讓他忽視了這點靈光,反而變成了被戲耍被挑釁的熊熊怒火。


    “那我們倒是看到最後,是老子先死還是你先被我打死!”


    方銅混身靈力驟然一個暴漲,吹出的氣流翻卷而出,飛雪用還完好的一隻手護住臉,將滿場的霧氣和隔音罩迅速收回。


    場外一直隻能看見濃霧,等的百無聊賴的觀眾們終於見到了一高一矮兩個朦朧的人影,紛紛又熱鬧起來,便見方銅混身沐浴著金光,天色逐漸昏暗下來,驟然間狂風大作,雷光乍現!


    “……這是,這是。”所有人喃喃看看天又看看台上壯漢,再看霧氣散盡後衣袖全是血,染血白鴿子一樣衝向方銅腳下紅色光芒靈劍的少年,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方銅顯然不知為何突破了,而身受重傷的那個少年竟還想在此刻搶回他自己的飛劍,不怕被雷光也波及到麽!


    遠在天空觀看的公書非此刻再擺不出看戲的心態了,立刻坐的筆直,口中驚出一句:“老天,這是玩命嗎……”


    剛說完公書非又瞄了一眼身邊的公子星舒,背後冷汗陣陣,自言自語道:“怪不得要我來迷昏你,真是的,本來就看我不順眼了,這下子真是仇上加仇……”


    “你,說的,是誰?”


    公書非剛說完,卻沒想到身邊緊閉著雙眼的人掙紮著出了聲來。


    公書非渾身僵硬,腦中先驚道怎麽醒得這麽快!然後頓時開始思考要不要再給公子星舒聞上一遍沉香木,這一猶豫卻讓公子星舒順利睜開了眼睛。


    在心中反複念著劍道清心訣,公子星舒混身靈力順著經脈繞完最後一個循環,清除完吸入體內的沉香,清醒過來後坐起身,沉沉看向公書非,皺著眉,仿若表麵看上去平靜,實際已經掀起巨浪的深黑海水,用又冷又平穩地聲音又問了一遍。


    “是誰,讓你給我下毒?”


    “轟隆!”


    天雷在此時驟然轟下!黑白光影下公子星舒的臉嚴肅到恐怖。


    公書非手指緊緊捏著自己的扇子,感受到同階中期修士充滿殺意的靈力對著自己,不,或許目標不是自己,而是周圍所有,緊緊籠罩住。


    不知道自己犯什麽賤,公書非忽然在這個節骨眼,很想看一下公子星舒的反應。


    ……就像之前他看出飛雪是為了公子星舒在籌錢,卻要去學習無情劍道時一樣。


    人的感情有時候各種各樣,變化萬端,帶動著所有人走向冥冥之中的結局,有趣的很。


    公書非感覺自己心跳好快,隱藏在骨子裏的惡劣探出了頭。


    “你問誰,可不就是你心愛的小家夥嗎?”


    公書非桃花眼眯起,嘴角情不自禁掛起一個迷人微笑。


    “轟隆——!”


    第二道天雷劈下,台上雪白的少年這次沒能成功躲閃,身影消失在了金雷的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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