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著?


    後天噬靈樹真想把守山人吊起來啪啪抽打一頓,雖然連它也不知道,抽打對於守山人這樣一隻天生地養的石頭精靈來說有沒有用。


    在守山人看不到的地方,後天噬靈樹的藤條微微顫抖。


    真是沒天理,明明是它在抽守山人,但最終藤條破皮的卻是它。


    這就是木頭永遠搞不過石頭嗎?


    後天噬靈樹咬牙切齒,絕不讓守山人看出自己是這樣沒用的藤。


    後天噬靈樹超凶地指著守山人的大腦袋,強撐著氣勢:“說,你是不是真心認錯?”


    守山人頹喪、萎靡的腦袋被後天噬靈樹點得左右搖晃,它羞愧道:“我真的知錯了。”


    看見玉昭霽現在落入下風,守山人心裏也不好受。


    雖然它和後天噬靈樹嘴上總是親近希衡、也更願意和希衡相處,但是,在它們的心中,玉昭霽和希衡其實是一樣的。


    他們雖然性格天差地別,一冷一熱,一個清蕭如雪一個外放奔逸,一個正道一個魔族,但其實他們都是真正的神明。


    而且,守山人畢竟當初和玉昭霽在十萬大山可是一起渡過了三年,交情真的不少,守山人越想越羞愧,捂住臉:“我不應該把他不能戰鬥太久的事告訴神君,其實神君根本沒有問我,她壓根不知道我們那天說了什麽,是我主動在她耳邊一直念叨。”


    見守山人真的羞愧難當,後天噬靈樹覺得穩了。


    幸好它打不過這個笨石頭的事,沒被它的大腦袋發現。


    後天噬靈樹故意義正言辭嗬斥:“既然你已經真心悔過,就去朝他鞠躬道歉吧。”


    守山人起身朝暗道走去:“算了,我還是去下跪吧。”


    後天噬靈樹飄過去,站在守山人肩頭,恨石不開竅地踩了踩:“你怎麽這麽笨,我都說了讓你道歉就行,你何必非要下跪?反正事情已經成了這樣,你是用嘴巴道歉還是用腿跪著有什麽區別嗎?”


    反正今天,玉昭霽肯定要挨希衡一頓揍,木已成舟,挽回不能了。


    守山人悶悶地:“不是,我如果不道歉誠懇一些,等他歸位後恢複記憶,恐怕會把我打成一攤餅。”


    後天噬靈樹倒吸一口氣:“他曾經把你打成過餅的形狀?”


    守山人:“這倒是沒有,他最多也就是用火烤過我,用刀削過我。”


    那時也確實是守山人不長眼睛,非要湊上去讓玉昭霽不許和希衡接觸,免得破壞世間陰陽二氣的清濁平衡,可想而知,它被揍了。


    守山人道:“我皮糙肉厚,挨點火燒刀砍倒是沒什麽,但之前我在十萬大山眺望人間時,看見過玉昭霽處理過一個背叛他的魔族,就是先毀肉身,再把整個靈魂都抽出來打成餅狀,關去煉獄了受無盡刑罰了……你怎麽了,身上怎麽在發抖”


    後天噬靈樹瑟瑟發抖,藤身上伸出小小細細的觸須,抱住可憐的自己。


    後天噬靈樹作為草木精靈,心理承受能力確實沒有守山人這種石頭強。


    它真是不敢想象玉昭霽到底有多凶殘,想來也是,它認識玉昭霽那會兒,玉昭霽已經和希衡在一起了,彼此已經確定心意,關係明朗,他正值春風意滿的狀態,當然脾氣要稍微好些。


    哪怕中間有一次希衡假裝被烏月擄掠去,受了傷,玉昭霽的暴怒情緒也直接對著烏月發泄,淩遲了他。


    後天噬靈樹害怕地抱住自己,明明都快抖成了篩糠還要嘴硬,絕不想在守山人麵前暴露自己膽小的事實。


    後天噬靈樹:“沒、沒怎麽……走吧,我們快回暗道去道歉,你說得對,還是跪一下,反正我們這些精靈可沒有跪不跪的道德負擔。”


    守山人也覺得應該如此,兩隻精靈雙雙跑入暗道之中。


    此時,暗道幽深,狹窄曲折,空氣中的風顯得沉悶,暗道本就不寬闊,這麽多人在這裏邊埋伏呼吸,其實空氣已經有些不夠用了。


    可事情還未解決,希衡和玉昭霽仍然在你來我往的酣戰。


    玉昭霽所用的是一把袖中刀,這刀小巧、如彎月形狀,連刀柄上都有精巧的雕花,許多人都會被這柄刀的模樣迷惑,覺得這樣的刀一定是中看不中用。


    但是,唯有懂刀的人才看得清楚,刀把上的精巧花紋是為了防握刀之人手上生汗防滑,刀背上厚厚的位置處還精巧設置出兩個血槽,哪怕是用刀背砍去,也能讓人流血不止、直至喪命。


    希衡清楚這刀的厲害,左閃右避,偏偏就是不和玉昭霽正麵打。


    而玉昭霽的身體確實被折磨得很差,現在空氣憋悶,他和希衡又是這樣大幅度的打鬥,玉昭霽白皙的臉上開始泛起紅暈,胸膛起伏,氣息開始微喘。


    希衡還能撐,打算慢慢將這個天武皇帝的爪牙活活熬死。


    玉昭霽也看破了她的意圖,他必須主動進攻,才能為自己換來一線生機。


    玉昭霽口中發出奇妙的哨音,如音樂一般,三長一短,正是潛龍營的信號,也是玉昭霽的信號發出的瞬間,那些正和精怪們纏鬥的潛龍死屍直接放棄所有防守,朝希衡攻來!


    潛龍死士身上全是被精怪抓撓出的傷口和鮮血,但是,他們麵無表情,沒有一點痛楚和怯意。


    他們是死士,顧名思義,是被天武皇帝按照死士的標準訓練出的人才,隻要天武皇帝一聲令下,他們都可以去死。


    可惜,沒想到被玉昭霽截胡了。


    一名潛龍死士突破精怪的防護圈,從後麵逼近希衡,希衡不得不往後一瞥,找準潛龍死士的弱點,踢起暗道地麵的冷箭,咻的一下,冷箭正中那名死士的右肩,箭上有毒,那死士的麵色頓時灰敗,連眨眼功夫都沒有,就睜著雙目,死在了地上。


    而玉昭霽也趁希衡對付死士時,從後方而來,長刀渴血,精準抹向希衡的脖子。


    刺啦一聲——


    什麽東西齊齊斷裂了,清脆、悅耳。


    但玉昭霽知道,不是脖子斷裂的聲音,長刀割破皮肉的瞬間的確會發出清亮的聲音,像是割紙一樣,但很快,鮮血從血管中迸濺出來,帶著生命消散的遺恨湧出時,會將刀的聲音變得鈍,夾著雜聲和血聲。


    所以,不是血,是什麽?


    玉昭霽冷冷望去,拂塵的白絲被割裂了,絲帛斷裂之音,的確清越。


    玉昭霽一擊不中,將刀身一斜、上挑,再以刀尖的旋轉加深力度,拂塵白絲如飛雪,落了滿天,也飛揚了滿天,一個呼吸都能把輕盈的白絲吹起來。


    希衡和玉昭霽戰鬥時的呼吸,將這些紛紛揚揚白雪似的絲線吹得往上,落在他們頭頂,若青絲覆雪、共赴白頭。


    兩人的眼神彼此糾纏,比雪還冷。


    玉昭霽的刀斬破拂塵白絲之後,觸到鐺的一聲——


    在拂塵餅上,藏著一個機關,當拂塵白絲碎裂之後,希衡趁此機會按動機關,彈射出一柄軟劍。


    軟劍如同銀龍,打了玉昭霽一個措手不及,軟而利薄的劍齊齊纏繞在玉昭霽的手腕,瞬間割出鮮血。


    玉昭霽的身體早在日複一日的寒冬臘月徹夜連跪之下壞了,早就是強弩之末,如今根本撐不下去。


    他也明白了剛才這個白雲法師是故意賣了一個破綻給他,誘他出手,她好黃雀在後。


    希衡得手之後,以軟劍在玉昭霽手腕一纏割!鮮血灑出,希衡再要一劍刺穿玉昭霽的喉嚨——


    “啊啊啊啊!”後天噬靈樹尖利的叫聲響起。


    後天噬靈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來真的?


    他們怎麽打得這麽嚇人,他們兩人不是今天才正式見第一麵嗎?話都沒說得超過十句,現在就要真殺了對方?


    後天噬靈樹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它當初幫著天道、參加戰爭之後,希衡和玉昭霽沒有選擇殺它,而是放了它。


    因為在它們看來,它那點小九九,完全就是被天道利用的菜。


    而真正的猛人就像如今的希衡和玉昭霽一樣,雙方沒有正式談話,沒有互相交流意見,上來就判定對方該殺,並且下手狠準快,絕不留手。


    後天噬靈樹尖叫起來,守山人也呆呆看著這一幕。


    守山人語氣飄忽:“沒想到他這麽快就要歸位了……”


    而且還是因為它出賣了他的信息死的,還是被最愛的人一劍穿喉。


    守山人光是想想,就覺得自己前途黯淡,指不定要被歸位的玉昭霽怎麽收拾。


    後天噬靈樹尖叫:“怎麽辦,他要死了!不,你要死了,他馬上就要活過來弄死你了!”


    守山人還能怎麽辦?他垂頭喪氣、一片心如死灰,眼裏全是快死了的安詳:“就這樣吧,我自己的錯自己認。”


    它很從心,啪嗒一聲,屈膝下去跪得筆直。


    暗道,希衡微微皺眉,和玉昭霽不同,希衡完全聽得到守山人和後天噬靈樹的話,她雖然不解,但是也不會錯過現在這個殺諸葛玉的好機會。


    劍若流星飄雪,快若渺渺飛光,長劍刺破玉昭霽的脖子,血色洇濕雪亮的劍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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