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芥手裏的筆折斷了。是被他硬生生掰斷的。


    柱子被嚇了一跳:“姑爺,你,你幹嘛呢?”


    “出去走走吧。”


    又出去走?柱子都有些神經衰弱了,“姑爺,您沒事吧,去哪兒走?”


    每次出去準要惹點動靜,而且施芥為什麽突然發狠折斷了筆?這姑爺一直柔柔弱弱的,今天卻在窗前不知想起什麽一直咬著牙。


    “你看,”施芥忽然幽幽地看著牆根底下,“那裏,有一支紅杏要出牆。”


    什麽?


    柱子疑惑地看過去,什麽紅杏,院子裏什麽時候栽了紅杏了?這姑爺是眼壞了嗎?


    牆根倒是有兩根藤蔓,努力延伸著快要爬出去了。


    “我們去前院轉轉。”


    柱子有點抗拒,“您心疼下奴才的心髒吧。”太脆弱了。


    施芥說道:“要不把我茶裏的虎鞭分點給你?”


    柱子連連擺手:“不用了,您自個享用吧。”


    他一個小廝,喝了那玩意,他怕折壽。


    施芥走了出去,柱子隻能歎氣跟著,施芥走了兩步,忽然轉身,對打掃院子的那兩個小廝說道:“把牆根那些藤蔓,都給我折了,折幹淨,牆根底下別留任何植物,我不喜歡。”


    被柱子一直排擠掃院子的兩個小廝抬起頭,聽著這無比古怪的要求,麵麵相覷,“好的姑爺,這就折了。”


    施芥一路朝著前院走,柱子在後麵提醒道:“姑爺,別走了,再走就要出府了。”


    施芥這直直地朝著大門口去,是要幹什麽?


    門口,陸建寧剛剛下馬車,向王捕快道謝。沈如卓還特意吩咐了王捕快送陸建寧回來,可見是細心人。


    “陸小姐,這案子後續審出了結果,縣令大人一定會告知您的,您放心好了。”


    陸建寧說道:“替我謝謝沈縣令。”


    王捕快就駕著車走了,陸建寧看著馬車消失,才轉過了身。


    一轉身,看見施芥斜倚門前,望著她。


    柱子早就識趣地躲到門後了,原來姑爺是這個意思,果然開竅了嘛。


    “你怎麽在這?”陸建寧卻詫異地微皺眉。


    施芥迎風輕輕咳了一聲:“我嫌屋裏煩悶,出來轉轉。沒想到這麽巧就遇上大小姐。”


    巧?真不是專門堵在這的嗎?


    陸建寧沒言語,隻是走了上來,門房早就一副八卦的神情了,看著大小姐竟然從一輛陌生的馬車上下來,不知道剛才是去了哪裏。


    “大小姐去了何處?”沒想到施芥直接問出來了。


    陸建寧走到身邊後,他自然地轉身跟她並肩行走。


    微風徐來,一雙壁人的養眼畫麵再次呈現。


    陸建寧瞥了一眼他,不知為什麽下意識堵了一句道:“我去哪兒、你不知道嗎?”


    施芥滿臉驚訝:“在下怎麽會知道呢?”


    陸建寧不吱聲,看著他這一臉也不知有幾分真的表情。


    “你給我畫個梅花是什麽意思?”


    “當然是給大小姐觀賞,畢竟這炎炎夏季,見不到梅花,所以在下才親自畫一朵給小姐。”


    陸建寧就知道白瞎了這句問,轉頭不再搭理施芥。


    施芥卻一直跟著她並肩而行,一直看到陸建寧的院子就在不遠處。


    “你還要跟到什麽時候?”陸建寧有些不悅。


    施芥說道:“上次大小姐送了我回院子,這次我也送大小姐回院子。”


    陸建寧無言以對,她真希望施芥見好就收,奈何這個人沒有這個覺悟。


    而且施芥這一路上,竟然難得的一聲都沒咳嗽,聯想起他之前迎風就倒,施芥現在似乎真的看著好多了。


    陸建寧不由又看了他一眼。


    “到院子門口了,不用送了。”


    施芥看著朱紅色的院門,陸建寧的院子又大又寬敞,距離府門口也是最近的,是陸宅中最好的一塊寶地。


    柱子有些失望,還以為小姐至少能請姑爺進去坐坐,沒想到這就趕客了。


    施芥看著陸建寧,忽然抬起手行了一禮,“在下告辭了。”


    像是從前的有禮門客一樣,抬起眼,又是那雙欲語還休,深不見底仿佛蘊藏無數情愫的一雙眼眸。


    陸建寧最怕看到這雙眼,她麵無表情避開,直接走進了院門。


    隨後直接吩咐丫鬟關上了院子。


    柱子走了上來,歎氣道:“大小姐還真是一點機會都不給您。”


    施芥卻看著關閉的院門,陸建寧最後匆匆一逝的表情沒有逃過他的眼。


    大小姐,建寧,寧兒……


    小歡扒著門縫:“姑爺好像走了。”


    陸建寧這才鬆弛下來,有些脫力地坐到了圓凳上。那雙眼睛,讓她始終想起那場夢,最後死亡的施芥的一雙眼,就是這般,藏著無數說不出的話……


    “陸建寧,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她在心裏問自己。


    陸建寧因為去了衙門,又見了梅掌櫃,心力交瘁加連日勞碌,傍晚剛過,竟然就睡了。


    小歡和小喜替她點了燈和熏香,就悄悄從她房間內退出來。


    院內靜謐無聲,小歡終於忍不住對小喜說出心裏的疑惑:“你有沒有覺得,大小姐對姑爺的態度,有些過分冷漠了?”


    給人的感覺,像是故意要把施芥往外推。從前的陸建寧,是不會介意請人進來坐一坐,喝喝茶的。


    越是陌生的關係,越不會失了客氣。


    小喜看著小歡,竟然連小歡這樣的粗線條都看出來了,說明真的很明顯了。“其實……”


    小喜把內心壓抑了好些天的話,說出來了:“我有一次,見小姐從夢中驚醒,夢中,她喊了姑爺的名字。”


    小歡震驚:“什麽?”


    別說她了,小喜同樣震驚極了。而且陸建寧不止說了一句。


    施芥!你不要死!不要死!我不允許你死!


    當時,小喜驚得手裏的油燈都摔了。


    然而即使是那麽大動靜,也沒能把陸建寧驚醒,她在夢中甚至流了兩行眼淚,不停地喊一些平時絕對不會說的話。


    但小喜聽得千真萬確,大小姐口口聲聲喊的,就是施芥。


    正因為這件事太震驚了,小喜第二天隻字未提,她甚至悄悄觀察了陸建寧的神色,見大小姐似乎一點也想不起來了。小喜更加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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