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建寧忽然冷笑:“我還以為縣令大人在幫我,原來我才是縣令大人的刀子。”


    沈如卓似乎想說什麽,但是最後還是沒有開口。在這個時候他說任何話都是有失身份,而且陸建寧也不一定聽得進去。


    “建寧,不得對縣令大人無禮。是縣令大人帶人救了你,你可知道?”老太太完全聽不懂陸建寧在說什麽,她也不清楚自己孫女和縣令之間有什麽嫌隙,隻是看到陸建寧竟然對縣令這般說話感到震驚。


    沈如卓這時終於說道:“我理解陸小姐的心情,發生這樣的事……本縣也不想。”


    陸建寧擁著被子坐在炕上,渾身血都冷了,她回憶起施芥緊緊抱住她、直到了最後,他都沒有撒手。


    陸建寧想笑,前不久她還想休了他,完全不信任他,覺得他虛情假意,所說的話不過是花言巧語罷了。


    可是,他居然真的豁出了命保護她。


    “讓我去見施芥。”陸建寧盯著老太太,“他是死是活,我都要看見他。”


    老太太顫抖著,她最了解自己的孩子,最終還是讓步了。


    陸建寧掙紮著下床,原來施芥被安置在最裏麵的廂房裏,因為他渾身血氣太重,就連醫館的人都怕他隨時死了,那就太晦氣了。


    陸建寧走路的時候感到一股股鑽心的疼痛,她被如此護著,都還傷的這麽重,施芥簡直不敢想。


    一打開門,一陣濕冷之死氣傳來。


    陸建寧一時間,不敢往床上看。


    施芥就躺在那,好像沒了氣息。他幾乎全身都被紗布纏裹了起來,包括那張好看的臉。


    “姑爺……”


    小歡小喜跟在陸建寧後麵,一見之下幾乎眼淚就嚇了出來。


    她們也無法接受這樣的施芥。


    “姑爺,怎麽會……”


    這麽好的姑爺,怎麽就會遭遇這種事。難道這世上真的是好人不長命。


    陸建寧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力氣才走到床邊,施芥已經被包的看不出樣子了,可是就是那露出的薄唇,陸建寧就能認出是他。


    “施芥……”


    施芥沒有任何回應,老太太也隨後趕來,一眼看到床邊陸建寧趴在施芥旁邊,而床上那個裹得密不透風的人仿佛是具僵屍。


    老太太自己也驚了不輕,她來到醫館,一心都撲在自己孫女身上,根本也沒來看施芥一眼。在她心裏,甚至都沒有想到施芥的死活。


    此時一見,老太太震驚之餘,也向後跌撞了幾步。


    旁邊歡喜二婢哭出了聲,她們都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施芥,因為施芥是那種即使扶著門咳嗽不止,也要硬撐著表現得優雅得體的翩翩模樣。


    可此時別說優雅得體了,他甚至無法控製自己被包成什麽樣子。


    沈如卓在這種情境下也待不下去,目光示意王捕快該回縣衙了。


    就在這時陸建寧卻突然問道:“請問縣令大人,抓到犯人了嗎?”


    沈如卓愣了一下,看向陸建寧,見到她的臉色晦暗不明:“我到了山上的時候,山上已經沒人了。”


    也就是說壓根沒有見到現行犯。


    陸建寧忽然就冷笑出聲,然後她抬起雪白的臉孔,看向沈如卓:“既然如此,大人,我要告官,我控告白家的白鳳鳴蓄意殺人,我就是人證。”


    一席話說完,室內幾乎被窒息感填滿了。


    老太太身子晃著:“建寧,你說什麽?”


    屠大俠重傷回到陸家,隻來得及說陸建寧墜崖,就昏了過去。而且屠大俠也不認識白鳳鳴。


    陸建寧盯著沈如卓又說了一遍:“我控告白鳳鳴殺人,請大人即刻逮捕嫌犯,升堂審案。”


    沈如卓望著陸建寧幾乎說不出話來,“陸小姐,你認真嗎?”


    陸建寧盯著他:“我夫君生死不知,大人認為我拿這種事開玩笑嗎?”


    所有人都沉默了。


    夫君……沈如卓閉上了眼睛。“陸小姐可知白家公子為何要追殺你們?”


    “這難道不是應該大人來調查的嗎?”陸建寧幾乎一點都不客氣。現在的她完全沒有了陸家小姐的禮讓溫柔。


    老太太沉默片刻,也拄著拐杖,緩緩地朝向沈如卓:“我孫女受此劫難,還請大人主持公道,我陸家在本地一直安分守己,未招惹過是非,卻平白性命受到威脅,還請縣令大人好好調查這裏麵的蹊蹺,還我陸家一個說法。”


    說著,老太太就要拜下去。


    沈如卓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這位老佛爺,他可受不起:“本縣知道了,這件事定會徹查到底。”


    沈如卓說完,就帶著王捕快離開了。


    或許沈如卓早就盯上了白家,顯然一切都在陸建寧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甚至可能,比她以為的還要更早。


    陸建寧第一次感受到原來自己是別人棋盤上的子,她以為縣令大人對她們陸家青睞有加,她自己卻渾然不知甚至連一點懷疑都沒有。


    她真是何其的天真。


    陸建寧其實不在意自己被人利用,人與人之間,本就是互相利用,互相產生價值。


    可是這次她犯的錯誤太嚴重了,甚至沒有機會彌補。


    沈如卓回到縣衙之後,咬著牙道:“去白家,把白鳳鳴帶來。”


    他今日也十分慍怒,事情全都脫離掌控,陸建寧還受了傷,而那個叫施芥的男人生死不明。


    這顯得他很無能。


    而沈如卓並不認為自己會是個無能的縣令。


    尤其是派去白家的衙役很快來回稟說道:“大人,白鳳鳴不在白家,聽白家人說他一整天都在、在春宵樓。”


    “春宵樓?”沈如卓覺得荒唐,“他不僅不承認自己追殺陸建寧夫妻,還否認自己出過城?”


    衙役不敢吱聲:“是的大人。”


    沈如卓的拳頭捏緊了,“我親自去春宵樓。”


    春宵樓裏,盈盈笙歌,水袖蠻腰。


    白鳳鳴被一群美人圍在中間,那張臉喝得醉醺醺的,看到沈如卓來也不驚慌,笑嘻嘻道:“縣令大人怎麽也屈尊來此?是不是縣衙太冷清,想來找找樂子?”


    沈如卓眼中蹦出寒光,他一動不動盯著白鳳鳴:“陸家小姐控告你殺人害命,跟本縣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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