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珊在等花熇嫣這段時間,已經看到醫院門口多了這些晃來晃去,穿著便衣戴紅袖箍的人。隻是,她沒想到這些人居然和煤礦爆炸有關。


    夏曉珊坐不住了:“老板,腳墊吹幹了沒?”


    “幹了,這就裝回去。美女,那個文件袋,也要裝回去嗎?”


    花熇嫣借錢給吳剛,老板看得清楚。他想既然錢都露明了,似乎也沒必要裝回去,不如留在手裏花。


    夏曉珊與洗車行老板一個心裏,她點頭同意。


    但花熇嫣堅持裝回去,老板隻得依從。


    付完洗車錢,老板說:“兩位是好人,我就多說一句。我有個哥們在隊上,他說的三點半準時封閉所有通道,還有不到半個小時,你倆快走吧。”


    夏曉珊多了個心眼,甜甜笑著說:“老板,有名片嗎?來一張,下次來平陽,我再找您來洗車嘮嗑。”


    大美女主動要名片,車行老板把手在衣襟上擦擦,翻出一張名片,雙手遞上。


    老板說得不假,兩人驅車沒多遠,就看到不少路口開始設置路障,控製通行。夏曉珊罵了一句:“這麽多人站大街,真浪費。他們有車有設備,還不如去礦上搶救傷員呢。”


    花熇嫣笑了:“他們指揮交通可以,去救災不行的。別看啦,專心開車,咱們快些走,別真被封在平陽城裏。”


    連續幾個路口,都有交警查車。不過她們的車很顯眼,又是女司機,交警隻是象征性的揮揮胳膊攔一下,看看是女司機,然後就揮手放行了。


    夏曉珊得意起來:“賀峰雲說的對。開部豪車出行時,會省不少麻煩。當時我認為他就是吹,現在我信了。你看,熇嫣,這些人連看駕照都不看。這個路口我車還沒停穩,他們就放行了。”


    花熇嫣看了下表,還有十多分鍾就三點半了。


    她催促夏曉珊:“夏娘娘,咱快些走,爭取三點半之前上高速,要不,真有可能困在平陽這裏。”


    “我也想提速,可是城裏限速啊。不過沒事,導航說十分鍾就到平陽南高速入口,出了限速區,我多給點油。”


    夏曉珊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她大叫:“哎呀媽呀,油表在哪裏看,我開了半天沒加油,估計油不多了。”


    “我也不知道啊,停車到路邊,我們一起找找看。”


    說來奇怪,她倆正要忙著滿駕駛台上找油表。駕駛台上的紅燈突然亮了,隨即溫婉的女聲響起:“油量不足,請盡快加油。”


    夏曉珊笑起來:“熇嫣,我變成烏鴉嘴了,剛說可能沒油,車就報警了。你查查最近的加油站,咱們加油去。”


    花熇嫣搜了一下附近的加油站,發現高速路入口處有加油站。


    夏曉珊聽了大笑起來:“這不巧了嗎?趕路加油兩不誤。走嘞——”


    “別喊了,聽你這一嗓子,我老是感覺有事情要發生。”


    “你不要跟本宮學做烏鴉嘴。哈哈…”


    兩人說說笑笑,驅車趕路。這段路程已經出了平陽城,到了郊外大路。路上沒有交警查車,夏曉珊腳底發力深踩油門,車子嚎叫著,疾馳狂奔。


    加油站就在高速路入口邊上。遠遠地,夏曉珊就看到有人在拉警戒線,不過還有幾輛車子,陸續通過警戒線進入高速路。


    “熇嫣,你找找加油卡,賀峰雲說車裏有好幾張加油卡。”


    車子停下來,花熇嫣從扶手箱裏找出一張油卡,遞給夏曉珊。


    加油站的工作人員看到豪車來了,早就勤快的等在車旁。


    “女士,您是油卡還是現金?”


    “油卡,我忘記裏麵還有多少錢了。麻煩您先幫我查一查。密碼是六個六。”


    “好的,您稍等。”


    很快工作人員出來了,他微笑著對夏曉珊說:“賀女士,您好,您的油卡裏有五千元,備付金有十九萬三千五百元。我這就給您加油吧。加滿嗎?”


    夏曉珊微笑著點頭,她心想:賀峰雲怎麽登記的性別是女性呢?算了,叫我賀女士,就賀女士吧。


    車子在加油,那位工作人員,從屋裏抱出一箱子飲料。他笑著說:“賀女士,您是咱們集團的鑽石級貴賓,這是我們油站的心意,感謝您來這裏加油。”


    夏曉珊正口渴,瞥見工作人員抱著的沙棘果飲料,連聲道謝:“麻煩您放在副駕位置,哎,帥哥,再麻煩您取兩瓶來,我先解解渴。”


    那位工作人員有四十多歲的年紀,長得一般般。有大美女溫柔地喊自己帥哥,他好像年輕了二十歲,一路小跑回到營業室,又取出兩瓶飲料,帶著風聲跑回來,還替夏曉珊開了一瓶。


    “謝謝帥哥,這瓶給後麵的那位美女。”


    花熇嫣從後麵接了飲料,道了謝。


    兩人出了加油站,夏曉珊兩根手指夾著加油卡,晃了晃,驚奇地喊:“熇嫣,你聽到了沒?這加油卡差不多有二十萬元哩。我勒個去,賀峰雲的錢到處都是,油卡都存那麽多!”


    “他是上市公司的總經理,年薪怎麽著也得幾百萬吧。”


    夏曉珊撇撇嘴:“年薪幾百萬,也沒有能力捐一個億給學校。這裏麵有門道。哎,熇嫣,你說他這麽有錢,還讀博士幹啥?真搞不懂這些有錢人。”


    花熇嫣不願意深談,就說:“他喜歡做學問嘛。哎哎,小心前麵的警戒線,哎呀,怎麽入口都封死了。”


    “完了,讓洗車行的小子說著了,三點半封路。”


    夏曉珊摸起洗車行老板的名片,掃了一眼,發現那老板姓鄔,叫鄔雅軍。


    夏曉珊嘴裏正含著飲料,差點被嗆到。她邊笑邊說:“熇嫣,那個洗車男叫鄔雅軍。鄔雅軍,雅軍,鴉嘴,烏鴉嘴,他才是真正的烏鴉嘴。”


    花熇嫣笑了笑,沒有說話。


    一位英俊的警官走過來,站在車窗外,敬了個禮,然後敲了敲車窗。


    夏曉珊把已經放下一半車窗玻璃放到底,先來了一個豔如春花的笑容,嬌笑著說:“警官,什麽事?”


    “我們接到上級通知,高速路口封閉,請您返回。”


    “不是三點半封閉嗎?才過了三分鍾,我們有急事,請您放行吧。”


    “不行,規定是三點半封閉道路,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


    “可是,為什麽要封閉呀?沒有暴雨暴雪,高速路可以通行的。你看高速路上不是有車嗎?”


    “我們隻管執行命令,至於原因,我們也不清楚。不過,東河那邊山體垮塌了不少,高速路經過煤礦采空區,你們上去的確有危險。封路也是為了你們的安全。”


    夏曉珊急了:“既然高速路有車通行,為什麽不讓我們進入?你不要說得這麽高調,這沒道理嘛,我要投訴你們。”


    警官根本不為所動,揮手示意夏曉珊調頭,開回去。


    夏曉珊繼續說:“你們領導呢?我要找你們領導。”


    警官笑了:“就是我們領導下的命令,你找也沒用。”


    “什麽沒用!有理走遍天下,我就不信你們領導他會下這種無聊又無理的命令。你叫他來呀!”


    警官板起臉:“你馬上開車走,再鬧,就算你妨礙公務。”


    夏曉珊來了脾氣:“我就不走,我要上高速。你要抓我,隨便你。”


    夏曉珊越說越氣,還舉起雙手探出車窗外,大聲說:“嘴裏說一個命令就封路,什麽原因也不講清楚。有你們這樣的嗎?你拿上級的文件來,如果有正式文件,我馬上走,不給你添麻煩。如果沒有,麻煩你把路障撤開,我要去西京。不然,我立即報警,告你非法執法。”


    警官大概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景,被夏曉珊唬得一愣。


    夏曉珊趁熱打鐵,把雙手一並:“你們要依法執法,我連問問的權力都沒有嗎?警官,我的雙手就在這裏,要麽你把文件放在我手上,要麽你拿手銬,銬住我的手。”


    警官沒想到碰上了硬茬子,他一時不知怎麽辦!封路這樣的事,從來是上級領導的口頭命令,不會專門發文的。除非是長期封路,那才需要正式文件,還要進行社會公示。


    這位美女開這麽好的車,還是上京牌子,又這麽刁蠻,肯定有背景。警官的心裏,開始咚咚咚,敲起鼓來。


    看到警官猶猶豫豫的,夏曉珊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她拿起還沒有喝完的飲料咕咕喝了兩口,腳輕點兩下油門,車子向前滑動。夏曉珊拿著飲料的手,四指握著飲料瓶子,食指翹起來,指著警官,笑著說:“帥哥警官,既然你沒有文件,那就不要阻攔我,小心我告你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夏曉珊又轟了轟油門,暴起的聲浪,立即響起來。她咕咚喝了一口飲料,順勢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唇,挑釁似的看了看攔路的警官,微笑著,抬起踩刹車的腳,就要闖關。


    得意處莫要驕狂,驕狂必有災禍。


    夏曉珊兩句話嚇住封路的警官,她就忘了車開動時不能喝水。小小的疏漏,讓“明察秋毫”的警官立刻逮到機會。警官憋了一肚子氣,好不容易攫到機會,他絕不放過。


    他又是一個敬禮:“女士,你已經違反交規,請你下車接受處罰。”


    “我哪裏違反交規了?你不能憑空捏造。”夏曉珊仍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手裏還揮舞著飲料。


    “開車時不能喝飲料,你手裏拿的什麽?下車。”


    夏曉珊被抓現行,心裏一慌,下意識地,就想毀滅罪證。


    “我沒喝!”


    加油時,副駕駛的車窗已經落下,此刻還沒有升起來。她右手一揮,把飲料丟向車窗外。她記得車窗外不遠處就是綠化帶,那裏有條水溝,所以她運足了力量,打算把半瓶飲料丟到水溝裏。


    飲料沒有按照她的意願落到水溝裏,卻結結實實砸到一個人的身上。確切地說,飲料砸在一名警官身上。


    攔住夏曉珊的那位警官哎呀一聲,跳起來,急忙繞過車頭,向被砸的警官跑過去。


    從警官攔車開始,花熇嫣在車裏一直沒有說話。入口封閉,車輛被攔,意味著,她們應該在平陽住下來。


    花熇嫣心底裏是想在平陽住一晚上的。她一是不放心小熙母子。小熙營養不良,生下的嬰兒可能會有問題。她在想著是不是再去瞧瞧。再一個,按照路程來算,是天黑之前,她倆趕不到西京。如果連夜趕路,她擔心開快車趕夜路不安全。


    因此,夏曉珊與警官爭論時,花熇嫣當起了吃瓜群眾。她想等夏曉珊知難而退,那麽住在平陽就順理成章了。


    在平陽住一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大早再趕路,這樣人不受罪。


    誰也料不到,改變事情發展過程的竟然是一瓶子飲料。花熇嫣眼看到事情鬧大了,她也緊張起來。從警官的警徽,還有周圍警官的恭敬態度來看,這個警官應該是位領導。


    她翻出背包裏的毛巾,打開車門,跳下車,向那名警官跑過去。飲料瓶擊中警官後,瓶口倒置,飲料狂灑。半瓶子飲料,基本上沒浪費,準確地灑在警官肩頭和胸前。


    花熇嫣道歉不迭:“對不起,是我不對,不小心砸到您。”


    她口中道歉,手裏不停,幫著擦拭警官的肩頭、胸前的飲料。沙棘果是黃顏色的,沾在青色的警服上很紮眼。花熇嫣從上到下幫著警官擦拭。可是飲料滲入到警服的紋理中,根本擦不幹淨。


    那位警官後退兩步,連聲說:“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哎,你的手法不錯,能從後排扔出‘香蕉球’,準確無誤的擊中我。”


    嘚,人家看到不是我丟的了,頂鍋行動失敗了。花熇嫣尷尬一笑。她已經看清楚了,這位警官的警徽有兩個銀星星,還有兩條銀杠杠。看警銜,警官應該是二級警督了。


    花熇嫣暗叫糟糕糟糕,飲料打到人就很麻煩了,還這麽不巧,砸到了警督。二級警督是可以隨便砸的嗎?他要是追究我們一個襲警罪,咋辦?嘚嘚,省錢了,我倆今晚不用找酒店了,估計局子裏會提供免費住宿的。


    夏曉珊眼睛更賊,飲料瓶子剛剛砸到警官,她就看出那是一名二級警督。


    她的心呐,就像喝了冰凍三年的沙棘果,冷颼颼,不停地從心房心室裏向外冒著涼氣。


    忽然,她神情恍惚了一下,好像又回到前幾天的招聘會——她一瓶水打到錢雅,掌推王廣德的現場。她狠狠地拍了兩下方向盤,罵了聲:“錢雅,都是你個心機婊害的。要不是你,我應該去貞元參加麵試,就不會來這個破地方。”


    她迅速打開車門,跳下車,想過去賠禮道歉。就在她邁步的那一刻,竟然有一種奇怪的念頭從心底裏浮起來:曉珊,快開車跑吧,這車快,上了高速,他們就捉不到我了。


    心慌之下,她的手扶著車門,真想鑽進車門,開車狂奔。


    她的眼睛開始瞄上二級警督,打算趁他不注意,上車躥逃。慢慢地,她鬆開了車門子,俊俏的臉上堆起了笑容。夏曉珊挺起胸脯,邁著步步生蓮的模特步,走向了那位警督。


    她已經發現,那位警督,她認識的。他就是在平陽北路口,要求高速收費站免費放行的警官。對了,他姓劉,卯金刀的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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