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珊沒有想到,在這平陽郡城,居然遇到一個“熟人”——眼熟的人。


    夏曉珊的心情大好:這個劉警官是有擔當的好警官,是個好人。孟子說君子可欺之以方,嘿嘿,夏娘娘我有辦法啦。


    花熇嫣還想為警督擦衣服,而那位警督閃身躲開:“我自己來。”


    攔車的警官接過花熇嫣的毛巾,要為警督擦衣服,警督擺手說:“不用不用,已經擦得差不多了。”


    攔車的警官對著走過來的夏曉珊厲聲嗬斥:“你這是襲警,罪過大了,人車都扣下。”


    夏曉珊也不辯解,笑著對警督說:“劉哥,我們又見麵了。”夏曉珊笑得坦然舒暢,就真像遇到老熟人一樣。她這一舉動,使得攔車的警官吃驚不小。他回頭看劉警督,發現劉警督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攔車的警官心裏一涼:我就是倒黴蛋,本來想著劉警督在這裏,我嚴格執法,好好表現一把,露露臉。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居然攔下的是劉警督的朋友。臉沒有露成,改成丟臉啦。天哪,怪不得這她喊著要找領導。人家這麽大的關係,惹惱了她,我以後有的是小鞋穿了。


    夏曉珊見劉警督露出笑容,她知道自己的第一步已經成功了。


    她笑著對攔車的警官說:“我的事讓劉哥來處理,警官你忙去吧。”


    攔車的警官向劉警督投過去詢問的眼神,劉警督笑了:“小王,後麵還有那麽多車,你先去勸返他們。這裏有我呢。”


    王警官就像得了特赦,敬了個禮,轉身走了。他一走,夏曉珊笑得更加燦爛了。


    劉警督看著夏曉珊麵善,而夏曉珊又那麽熱情,顯然和自己挺熟的。可是他無論如何也記不起來對麵的美女是誰。


    他的聲音低沉,笑著問:“車子是你的?”


    “嗯,算是吧。”


    “是上京的牌子。那美女,你可能認錯人了,我的確姓劉,可是我在上京沒有朋友的。”


    夏曉珊歡快地笑起來:“我們剛剛認識不久,您就把我忘了。唉,大概是我一瓶水把您砸暈了吧?咯咯咯咯…”


    劉警督也笑起來:“我也不是紙紮泥塑的,一瓶飲料還承受的起。不過姑娘麵善,我卻記不起來,咱們在那裏見過?”


    “我給您提個醒。”夏曉珊壓低了嗓子,學著劉警督的腔調:“你們立即放行。放心,一切後果由我擔著。你記下我的警號,我姓劉,卯金刀劉。”


    說完後,夏曉珊哈哈大笑起來。她笑聲清揚,連離著老遠的王警官都聽到這爽朗的笑聲了。


    夏曉珊有語言天賦,劉警督的這句話當時就印在她腦海裏,此刻對著劉警督本尊,現學現賣,居然學得惟妙惟肖。劉警督立即想起來當時的情形,他一拍大手:“哎呀,是你呀。我記起來了。平陽北收費站,你是第一個配合我工作的。”


    夏曉珊伸出小手,握住劉警督的手。劉警督的大手熱乎乎的,夏曉珊感受到手上傳來渾厚的力量。


    夏曉珊笑著說:“劉哥,就是你那一句話,我立地成了你的迷妹。可惜,當時沒有留下你的聯係方式。後來我忍不住,開車回去找你,發現你已經離開那裏了。本來以為錯過了,哎呀,能在這裏遇到你,我真是高興。”


    花熇嫣在一旁聽到夏曉珊這麽說,差點笑出來。她心想:曉珊什麽時候學會的瞪眼說瞎話。說得好真誠,就怕他在現場,謊話是要露餡。


    這次花熇嫣算錯了。


    夏曉珊相貌十分出眾,是個妥妥地美女。聽美女當著另一位大美女的麵,誇讚自己,劉警督心裏非常高興。剛才被飲料砸中,染了一身黃漿的不快,早就丟到九霄雲外。平陽北站發生事故時,劉警督擔著責任,讓高速路口免費放行後,他就帶人上高速路去處理事故,救助傷員了。


    夏曉珊說她回去找過他,沒找到。這與他離開的事實相符合。劉警督的一絲絲懷疑,被對麵美女甜美的笑容融化了,其實他打心底裏,願意相信眼前的美女的確回去找過他。


    劉警督笑著問:“你們這是要到哪裏去?”


    “劉哥,我叫夏曉珊,這是我的好姐妹花熇嫣。我倆要去西京。”


    花熇嫣笑著同劉警督握了手,誇獎說:“劉警督勇於做事、麵對危急情況,能雷厲風行,佩服佩服。”


    “哈哈,哪裏哪裏。熇嫣,你過獎了。曉珊,高速路封閉,你倆隻能住下來,等開放後再去西京。”


    “住下來?劉哥,我去西京看望重病號。他病得非常嚴重,我今天要趕過去的。晚了,我怕——”


    劉警督躊躇起來:“領導的命令是封閉道路,不準隨便通行。我不能違抗命令的。”


    花熇嫣問:“劉警督,那什麽時候這裏才能開放?”


    上級的命令是所有出入平陽的道路,都要嚴格封鎖,隻準進入,不準出城。什麽時候開放,另行通知。劉警督不忍騙花熇嫣,就說:“開放時間還沒有確定,要等通知。”


    夏曉珊嬌聲說:“劉哥——那個病人對我來說非常重要,請你通融通融,讓我上高速吧。你看,路上有好多車的。”


    劉警督心軟了:“你們真不是回上京?”


    “當然不是。劉哥你知道的,煤礦爆炸導致我被迫從平陽北下路。山高路險,我在大山裏兜了好幾個圈子,遇上山體塌方,差點埋在裏麵。劉哥,為了去見他,我命都差點丟到大山裏,劉哥哥——”


    夏曉珊說到後來,悲從中來,飽含感情、略帶哭腔的一聲嬌叫——劉哥哥。直叫得劉警督的心裏酸癢酥麻。


    他可是生死場上滾過來的人,見過不少死人的,居然被曉珊一聲哭腔,徹底打動了。他知道東河煤礦瓦斯爆炸,引起了多處山體地震,路政部門正在全力搶修。因此,對夏曉珊的話深信不疑,還起了深深的同情。


    王警官攔下曉珊的車時,劉警督就在不遠處看著。夏曉珊拒不返程,並與王警官激烈爭吵。劉警督知道遇到硬茬子,他就想過來看看。他對開豪車撒潑胡鬧的女子,有種本能地反感。結果,本想嚴格執法的他,現在動搖了。


    見劉警督還在猶豫,花熇嫣真誠地說:“劉警督您實在為難,我們就停在路邊,等著放行吧。曉珊,不要為難劉警督,把車開到路邊,咱們等等看。”


    夏曉珊這次沒有猶豫,而是紅著一雙淚眼,看看劉警督,非常聽話地,轉身去開車。


    “曉珊,你們可以通過了。”


    “真的?謝謝劉哥。”


    聽到可以通行,夏曉珊反而不著急了。她回頭狠狠地擁抱了劉警督一下,嚇得劉警督趕緊舉起雙手,向他的手下們示意——我沒有動手動腳,是她主動的啊!


    他的手下都在假裝忙著,看到夏曉珊擁抱劉警督時,一個個趕緊低下頭,裝作沒看到。


    劉警督在夏曉珊耳邊,小聲說:“不要亂講煤礦爆炸了,一切要以權威通報為準。”


    夏曉珊“哦”了一聲,想追問個究竟。


    劉警官卻扭頭對手下大喊:“小王,打開路障,放她倆通過去。她倆有特殊的事情,可以通行。”


    王警官立即答應,小跑過來,打開警戒線,示意可以通行了。


    夏曉珊要了劉警督的聯係方式,道聲謝,又踏著“步步蓮花”回到車上。


    花熇嫣搬下那箱子還沒有開封的沙棘果飲料,放到王警官麵前:“王警官,天氣太熱,這是我們群眾的一點點心意,請大家夥喝飲料。”


    王警官回頭看劉警督,而劉警督沒有任何表示。他就點頭收下了。


    夏曉珊開車路過王警官身旁,王警官還敬了個禮,並目送兩位美女離去。等她們的車行遠了,他搬著飲料來到劉警督麵前:“領導,您來瓶飲料。”


    “分給弟兄們喝。我剛才已經喝過了,哈哈哈哈…”


    王警官還是打開一瓶飲料,遞給了劉警督。見領導接過飲料,王警官渾身鬆快起來,他大喊:“夥計們,領導體恤我們辛苦,給我們發飲料喝了,快來。”他打開一瓶沙棘果,大口喝著,故意弄得滿懷都是飲料。好像是他喝得太快,差點嗆到。


    “慢點喝,沒人搶你的,小王。”劉警督看看王警官,又扭頭遙看西京方向的行車道。夏曉珊的車沒了蹤影,而劉警官的嘴角露出了一絲難以覺察的微笑。


    在平陽發生了那麽多事,還差點送了命,現在離開了平陽,夏曉珊繃緊的神經,徹底放鬆下來。沒有了精氣神,她隻覺渾身疲憊,她懶懶地說:“平陽,什麽鬼地方,差點要了本宮的小命。我發誓再也不來了。熇嫣,前麵服務區,咱們換一下,你來開。哎呀,本宮好累啊。”


    “好吧,你好好休息,換我來開。”


    花熇嫣與夏曉珊在服務區,隻休息了十分鍾,就繼續前行。


    花熇嫣剛上手開,對車況不熟悉,開得很慢。


    夏曉珊坐在旁邊,指揮兩句,就焦躁起來:“熇嫣,你車速才九十,就像烏龜爬,等咱們到了西京,得明天早上。”


    “我還在熟悉車況,等下就提到一百啊。”


    “一百也不行,至少二百邁。你靠邊停下,還我來開。烏龜都比你爬得快,我看著太著急。”


    “高速路不允許隨便停車,夏娘娘你先眯一會兒,等下個服務區,再換你好不好?”


    夏曉珊想了想就同意了。她放平了座椅,躺在上麵,笑著說:“腰酸腿痛,麵部肌肉也僵硬,要是有個帥哥來按摩一下就好了。”


    花熇嫣哈哈大笑:“帥哥沒有,在你座椅旁邊,有個按摩鍵,你試試。”


    “咦,我怎麽不知道,我找找。真有一個,哎呀呀,動了動了,舒服舒服。好了,本宮先睡一會,等下你記得叫我哈。”


    夏曉珊真累了,說完這話,沒過兩分鍾就沉沉睡去,輕微的鼾聲響了起來。


    車子行了一段山路,就離開連綿的山區,進入平坦的盆地。出山口的高速路兩旁聳立著幾塊大型廣告牌,如同門戶,把守著山口。廣告牌上麵的字體配色很顯眼,有一種往旅客眼睛裏跳的感覺。


    花熇嫣瞥了一眼,原來上麵寫的是貞元礦業。她心想:這個貞元礦業,不會也是貞元集團的吧?貞元集團到底以啥為主業,怎麽什麽都做?對了,東河煤礦會不會是貞元礦業的?既然廣告牌離平陽這麽近,多半是它旗下的。


    花熇嫣猜得沒錯,東河煤礦正是貞元礦業控股的產業。她不知道的是,貞元礦業的董事長是唐蓉川,而唐蓉川是貞元集團幕後老板唐吉的寶貝女兒。這個唐吉正是花熇嫣在飛機上救下來的那個唐吉。


    此刻的唐吉,就像掉在熱鍋上的小螞蟻,手足無措、焦頭爛額。他的寶貝孫子唐寶,從益州回上京後,沒過多久,開始高熱不退,上吐下瀉。這幾天,他親自帶著唐寶,轉了幾家上京的大醫院,都沒有看好。不但沒有治好,而且唐寶添了持續昏迷的新病症。


    到後來,經名醫會診,好不容易止住高熱,但唐寶還是昏迷不醒。有幾次,唐寶偶然醒來,就嚷著找姐姐。


    唐吉傻眼了?唐寶沒有親姐姐,不知道為啥他醒了就要找姐姐。


    唐吉心想:大概是燒糊塗了吧,不知道是不是想他學校的女同學了。


    想到這裏,唐吉心裏一動,望著躺在病床上的孫子,心想:這孩子別真是隨他爹,小小年紀就會開始想姐姐妹妹的。不過,平時也沒聽他談對哪個女同學有興趣啊,千萬別學那個不肖子。


    唐吉守著孫子唐寶出神,桌麵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繞到外間來接聽:“是我,什麽事?”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東河煤礦出事,蓉川會告訴我的。”


    ……


    “好了,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唐吉回到裏屋看看唐寶。唐寶臉色潮紅,好像又要發高熱。唐吉摸了摸唐寶的額頭,又俯下身子用自己的額頭蹭了蹭唐寶的額頭,輕輕歎息一聲,退了出去。到了外間,他按下了桌子上的呼叫按鈕,然後一屁股坐到沙發裏。


    他拿起手機,撥通號碼:“蓉川,你在哪裏?”


    “爸,我還在島國度假呢。”


    “你少騙我,我不管你在哪裏,你說東河煤礦是怎麽回事?”


    “爸,你知道了?我現在正飛平陽呢,放心,東河煤礦沒有什麽大問題,就是有兩個礦道的瓦斯爆炸了。事情剛一發生,我馬上安排人去善後了。爸,你放心,沒死幾個人,小事故、小事情。”


    “胡說,瓦斯爆炸能是小事?我以前就經常跟你說,人命關天,死一個人就是天大的事。礦工都是可憐人,要不是生活逼迫,有哪一個願意冒險去鑽暗無天日的黑洞洞。你趕緊去處理,賠償要豐厚。死難家屬的任何要求,都要盡量滿足。記住,無論花多少錢,都買不來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有什麽進展,你要隨時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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