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人聲湧動,吳剛不敢走院門,領著夏曉珊來的西牆。他舉起鐮刀,兩下就割斷夏曉珊胳膊上的繩索,身子向下一蹲:“曉珊姐,踩著我的肩頭,快上牆。”


    夏曉珊抬腿踩上吳剛的肩頭,雙手扶牆,往上爬。她的手腳剛剛擺脫繩索,酸麻勁還沒有過,她兩手用力時,腳下一軟,從吳剛肩頭上滑了下來。幸虧吳剛反應快,及時抱住了她,不然,夏曉珊就摔壞了。


    吳剛說:“曉珊姐,再來一次,快呀,他們很快就回來了。”


    夏曉珊腿腳發軟,無力再踩上吳剛的肩頭。吳剛伸手抱住曉珊的細腰,使勁往上舉。曉珊攀著牆頭,吳剛用力托舉曉珊的臀部。夏曉珊的褲子被張山割了一個大口子,吳剛伸手一托,兩隻大手穿口子而入,所及之處,軟軟嫩嫩的,正是曉珊的隱蔽地方。


    曉珊哎呀叫了起來:“你往哪兒摸!”


    吳剛急忙道歉:“對不起啊,曉珊姐,我不是故意的。”吳剛邊說邊用頭頂著曉珊的屁股,空出兩手來,抱住她的小腿往上舉。終於,曉珊翻上了牆頭。


    夏曉珊剛才叫的太響,引起了街上抓山豬的人的注意。就聽到張山喊:“抓賊啊,有賊偷婆姨,大家快來捉賊。”


    張家堖的張姓是第一大族,都是沾親帶故的。張山跑了山豬,就有鄰居出來幫忙捉豬。這時候,張山喊有賊偷婆姨,出來幫忙的人就更多了。捉豬哪有捉奸好玩!張山一嗓子,激起了老少爺們的興趣!


    手電筒、火把,很快照亮了街道,許多人從三個方向朝張山家的院子跑來。夏曉珊在牆頭上看的很清楚。她心驚慌起來:如果重新被這些野蠻人抓回去,恐怕會被打死的,也可能被輪奸致死。想到這些,夏曉珊手腳發軟,頭昏眼暈,在牆頭上搖搖欲墜,眼看就要重新掉入院子裏。


    幸虧吳剛爬上牆頭,不顧一切的拉住她。夏曉珊身子一晃,沒有掉入院子,卻掉下了牆頭,落到牆外。吳剛怕夏曉珊摔傷,急忙翻身去撈。他太高估自己的實力,或者說,他根本沒去想能不能撈起曉珊,而是不顧一切去救去撈,最終一同摔下去。


    在半空中,吳剛用力抱住曉珊,拿自己當肉墊,摔到牆外的地上。


    張山家的西院牆,緊鄰著山坡。牆外比較矮,牆內很深。饒是牆矮草深,吳剛本身的重量加上夏曉珊的體重,兩下合力,還是非常大,差點把吳剛摔得兩頭冒泡,口裏竄血。


    吳剛被摔得疼哼一聲,感覺五髒六腑都挪了位置。蒙麵的破毛巾甩在一旁,露出了疼得變了形的一張臉。


    曉珊沒怎麽受傷,她急忙從吳剛懷裏爬起來。她伸手去拉吳剛,正好與吳剛對了臉。


    “剛子,是你!”曉珊驚喜的叫起來。


    “小聲,快走!”


    吳剛的聲音很低,充滿了痛苦。他借著曉珊的力量,艱難地爬起來。


    吳老四從牆頭上冒出來,他縱身躍下。他身上背著個麵口袋,裏麵鼓鼓囊囊的,好像裝著什麽東西。他低聲說:“他們追來了,快走。”吳老四在前,吳剛和曉珊在後,向著西麵的群山跑去。


    張家堖的人已經衝到院子裏,張山先看了一眼裏屋就大喊:“三兒的婆姨被偷了,大家抓賊。”


    一大群人,紛紛攀上牆頭,正好看到三人鑽進了西山坡的密林裏。手電筒的光,穿過灌木叢,照到三個人身上。張山喊:“在那裏,抓住他們。”


    張山大腿根受傷,他跑不快,就激勵鄉親父老:“抓住那個婆姨,誰捉住了婆姨,我讓她侍候誰一個月。”


    在白天時,左鄰右舍的人,都知道張山家“買”了個漂亮媳婦。有不少人親自到豬圈裏觀摩過。那時候,他們就特別豔羨,恨不得鑽到豬窩裏去,好好摸摸那個白嫩水滑的小媳婦。


    聽張山這樣許諾,許多人,有年輕人,也有年紀和張山相仿的,都嗷嗷叫起來。


    重賞之下不隻有勇夫,還有流氓和色狼。張家堖的流氓們、色批們紛紛跳下矮牆,在吳剛、曉珊三人後麵緊追。


    張山媳婦在院子裏喊:“老張,快去追,錢也被偷了。”


    張山一聽,腦袋轟轟,顧不上腿上的傷,也顧不上自己還光著,便縱身躍下,跟在人群後麵去追。張山早就看到,有一個蒙麵的,他背著一個麵口袋。那隻麵口袋他認識,就是他家的祖物。


    原來那裏麵是剛剛領到的撫恤金。該死的惡賊,你偷女人也就罷了,你還敢偷我家的錢。張山邊跑邊撿石頭,撿了鴨蛋大小的石頭,對著背包的賊就扔。張山扔的挺準,有兩塊擊中的吳老四的肩膀,有一塊擊中了他的脖子。


    好在不是命中頭,不至於要了老四的小命。吳老四腳下加快,向密林深處逃。吳剛和曉珊漸漸跟不上了。


    吳老四回頭說:“大家分開走,不能一起被捉。你倆往那兒去,我往這去。你要是被捉住了,要自己擔著,不許把我供出來。聽見沒?”


    吳剛點頭,他拉著曉珊轉身向北而去。而北邊就是東河煤礦的方向,吳剛對張家堖地形不熟,他又不能直接向著吳家峪方向跑,於是隻能按照吳老四指的煤礦方向跑。


    吳老四向南跑,那邊是平陽城的方向,他也不敢直接跑回吳家峪。


    三人分作兩路,給張家堖的追兵造成了困擾。年輕的小夥子們,幾乎沒有停留,追向有女人的方向。張山還有其他年紀大一些的中老年男人,一股腦追那個背著麵口袋的。


    吳老四回頭一看,哎呀,怎麽身後追來那麽多人,這可怎麽辦。他發力疾奔,卻因為地形不熟悉,連摔了好幾個跟頭。等他爬起來時,“追兵”就到了眼前。兩根手電筒,亮晃晃的燈火,射過來。


    他怪叫一聲,啞著嗓子喊:“張山,你兒媳婦跟人跑了,你不去追,你們追我幹什麽!”


    張山大叫:“留下錢,就放了你。”


    吳老四心說:賊不走空,老子忙活了一晚上,弄你兩個錢花花,是瞧得起你。留下錢,留下個屁錢,我給你留下一坨臭便便。


    他忽然心裏一動,想到了脫身之計。


    吳老四伸手從麵口袋裏摸出一疊錢,撕斷紙繩子,往空中一拋:“看好了,錢給你扔過去了。”


    頓時滿天飛起百元大鈔,追擊的人紛紛去撿。


    吳老四轉身跑了兩步,又摸出一疊錢,如法炮製,又下了一陣滿天錢雨。經過這兩次,追他的人都去撿錢了,隻有張山在後麵緊追不舍。他畢竟腿根有傷,又追了一陣,終於筋疲力盡,再也追不上偷錢的惡賊。


    張山一群人追的失去目標,而另外的年輕人追得比較輕鬆。


    吳剛不熟悉地形,跑來跑去,就迷失了方向。後麵的年輕人體力好,很快追上他和夏曉珊。眼見兩人跑不了了,那群年輕人玩起了貓捉老鼠的遊戲。他們你追擊,我堵截,幾個方向圍堵,漸漸縮小包圍圈,最後將吳剛和曉珊困在一片廢棄的礦井口外。


    其中一位年輕人說:“張叔說了,誰捉住那個女子,就讓她陪著睡一個月。看見沒,她就在那裏,咱們誰先摸著她的身體,就算誰先捉住的,好不好?”


    另一位說:“不行,為了捉她,大家都出了力,咱們有追的,有堵的,才把他倆困在這裏。一會兒,大家一起上,把三兒婆姨好好幹幾場。”


    “大家人人有份!”


    “對,人人有份。”


    最早說話的人又說了:“好好,我同意人人有份,一會兒大家一起上。但是總得有個順序吧,一起上,她也受不了。誰先摸到她的胸,誰第一個上。”


    “同意,同意,同意…”


    夏曉珊聽得心驚,放眼四望,遠處是黑沉沉連綿的群山,眼前是晃動的手電,而身後是廢棄的礦井口。到了這種地步,她寧願身後是懸崖,自己縱身跳下,一了百了,也不願意被落入這群人的手裏。


    對麵的人,有一個認識吳剛,他大喊:“吳剛,原來是你小子偷人家媳婦。你老老實實的,把婆姨送過來。不然,就打死你。”


    吳剛從地上撿起幾塊煤矸石,用力擲出,想砸中拿手電筒的。可是人家手電筒一照,就讓他眼睛發花,根本看不清對手站哪裏。煤矸石扔向手電筒處,卻惹來一陣哄笑。


    包圍圈越來越小,他們步步緊逼過來。


    夏曉珊說:“走,進礦井。”


    吳剛是煤礦工人,知道廢棄的礦井裏麵太危險,就說:“不行,廢棄的礦井隨時能垮塌,去裏麵更危險。我們衝出去。”


    可是往哪裏衝?手電筒已經移動到了不足十米的地方了。他們把出路堵得死死的。


    一個人淫笑起來:“兄弟們,看好了。婆姨的奈子裸著,誰先摸到那裏,誰先幹她。”


    夏曉珊低頭一看,哎呀,忘記了自己一直裸著熊口呢!她驚叫了一聲,轉身向礦井跑。後麵又響起一群哄笑聲:“看呐,那婆姨穿著開襠褲。哈哈,哈哈,方便搞呀。”


    夏曉珊就像驚弓之鳥,再也顧不得吳剛的告誡,她一頭鑽進了黑洞洞的礦井裏。雙手摸著井壁,向裏麵狂奔。她隻有一個念頭,趕緊鑽進去,找個岔道躲起來。


    吳剛在後麵大叫:“曉珊姐,快回來,裏麵危險,這礦井不結實。”


    一般的,煤礦工人最幸福的時候就是安全升井的一刻,相反,最焦慮的時候,是將要下井的那一刻。


    吳剛也不例外。他看著夏曉珊衝進黑洞洞的井口裏,他嚇得腿腳發軟。他中學沒讀完,就進了煤礦,很快就被安排下井。他在礦洞裏挖煤多年,深切知道礦井裏巷道縱橫,不熟悉情況,很容易迷路。


    在礦井裏迷路,是非常危險的。吳剛大喊:“危險,快回來。”夏曉珊根本不聽,繼續往裏跑。吳剛稍一猶豫,便要衝進洞裏去追夏曉珊。


    後麵的追兵到了,有人掄起手電筒,對著吳剛的脖子,就是狠狠的一下。吳剛哽了一聲,往前踉蹌兩步,一頭撞到路邊的煤矸石上,昏倒在地。


    幾名年輕人手持手電筒,衝入礦井,去追夏曉珊。


    夏曉珊沿著傾斜向下的巷道,拚命向下跑。發現左邊有支道時,她轉身往裏鑽。鑽了沒幾步,就到頭了。裏麵垮塌的煤矸石,堵住了去路。她急忙調頭出來,繼續向下跑。


    這麽一耽擱,追兵就近了。


    後麵的人追得很快,大聲叫她住下。可是,夏曉珊發了狠勁。她隻有一個念頭,寧願葬身礦井裏,也不願被流氓捉了去。


    前麵的巷道越來越難走,她的腳被地上的碎石,絆了好幾下,還踩到廢棄的鋼軌上,差點扭傷了腳脖子。


    忽然後麵的人喊:“快逃,要塌方了。”


    夏曉珊也不信,她繼續往前走。她身後的光線滅了,周圍響起了轟隆隆的聲音,頭頂開始啪啦啪啦的掉泥土。


    礦井真的要塌了,我就要死在這裏了。夏曉珊心中無限悲涼,她連轉身向外逃的念頭都沒有。她反而繼續往裏去:哈哈哈哈哈,埋了我吧,就讓我死在漆黑無光的礦道裏,再也不要見外麵肮髒的世界。


    大塊的石塊,大團的泥土啪啪掉落她的身旁。夏曉珊摸著井壁繼續走,就等著哪一塊掉到頭頂,結束自己的生命。這一天多,她衣不蔽體、受盡屈辱,若不是想著逃出去報仇雪恨,她可能白天就氣死在豬圈裏了。


    此刻礦道將塌,生命即將結束,她報仇無望,滿腹哀怨。她停下腳步,等著巨石落在頭頂,嘴裏萬分悲愴:“熇嫣,永別了。”


    臨死的夏曉珊心中萬分不甘:我堂堂名校女博士,竟然會死在這裏,辜負了滿腹才學。


    一股冷氣從腳底躥入心間,曉珊心頭冰冷一片。她忍不住長歎:虛負淩雲萬丈才,一生襟抱未曾開。


    無情的礦洞,沒有留給她多少時間哀歎。轟隆隆一陣巨響從腳底下傳來,她的腳下忽然一空,墜入了黑黑的深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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