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怡然剛說個好字,錢德沐說:“要不,咱們叫上大爺他,一起先給橙子治病,治完了病,咱們再吃飯?橙子好了病,咱們吃得也舒心,花主任,你說是不是?”


    錢德沐急速向妹子丟眼色,甚至不避諱花熇嫣。


    花熇嫣的心裏跟明鏡似的:錢德沐並不相信自己的醫術,他顯然想先看看熱鬧,尋個機會,要自己難看。


    花熇嫣哈哈一笑:“飯點快過了,我都低血糖啦。錢省長,黃將軍,士兵餓著肚皮,可是拉不動槍栓,點不著火箭的。古語常說朝廷不差餓兵,你們也不會讓我餓肚子吧!”


    花熇嫣說完,再也不管錢德沐、黃鎮疆,起身去前院,找黃禮越了。錢怡然快步跟上,回頭衝著哥哥和老公擺手示意:這個小姑娘不是好惹的,千萬別把她惹毛了,惹毛了後果是很嚴重的。


    後院正房那麽熱鬧,黃禮越當然知道。不過他不知道宴請的人是誰,他也不在意。倒是他的女兒黃莓氣不過,跑過來說是宴請花熇嫣。


    黃禮越笑著說:“宴請花熇嫣就對了,她稱得上大醫國手,心地又特別善良。”


    黃莓說:“爸,怪不得你不願意來,你看看我嫂子那個勢利眼。有了花熇嫣,肯定忘了咱。我看呐,連午飯也得等姓花的吃完後,那些剩下的才給我們吃。”


    “不會的,你嫂子勢利些,可是你哥鎮疆還是懂事的。聽說他今天就回來了,他不會忘了咱倆的。”


    黃莓恨恨地說:“他已經回來了,卻不來前院看您,我看他早就被錢怡然帶偏了。”


    結果被黃莓料中了,花熇嫣進屋後,沒見傭人送飯來。黃莓要去理論,黃禮越卻讓她去街上買些吃的來,他還沒吃過上京馬街的網紅小吃呢。


    黃莓抹著眼淚,正要出去買小吃,門外響起了清脆的女聲。


    “爺爺,黃爺爺,我是花熇嫣,你在嗎?”


    “哦哦,是熇嫣呐,快進來。”


    花熇嫣進門後看到黃禮越坐在桌旁,麵前攤著一本醫書,而黃莓正在門側後邊,眼睛紅紅的,仿佛是掉過眼淚。


    “爺爺,錢怡然和我來請您去吃飯。”


    錢怡然的聲音也響起來:“大爺,莓莓,你們怎麽還不去上房吃飯呀,我們等得肚子咕咕叫了。”


    “哎,走,吃飯去。”


    花熇嫣攙扶著黃禮越,黃莓陪著,出了東廂房。錢怡然、黃鎮疆在門外站著,一臉燦爛的笑容,錢德沐剛繞過遊廊,邁著四方步,緩慢朝這邊走過來。


    黃鎮疆快走上來:“大爺,我剛回來,你身子骨還這麽硬朗。”


    黃莓哼了一聲:“鎮疆哥,要是飯菜及時些,你大爺的身子骨會更好。”


    黃鎮疆被懟的臉色立刻變得青紫,就像在大太陽下站了三天的軍姿。


    花熇嫣幫忙解釋:“黃將軍好客,說是客人來了,才好請黃爺爺過去吃飯的。今天都是我來晚了,爺爺,黃姨,你倆別見怪了。”


    黃禮越爽朗的一笑:“吃飯,吃飯。”


    錢德沐走過來:“黃大爺,我是錢德沐,你還記得不?”


    “哎呀,記得記得。鎮疆娶怡然時,咱們見過的。這一晃二十多年了。”


    “那可不,整整二十五年了。橙子都二十四歲了。您老越活越年輕,越有精神頭了。您有什麽養生秘訣,可得告訴我們呀。”


    黃莓眼睛瞪得溜圓,一板一眼地說:“我爸的養生秘訣就是按時吃飯……”


    眾人哈哈大笑,一起簇擁著黃禮越,去了正院客廳坐好。


    這次主次分明,黃禮越居中坐了首席,黃莓在旁邊照顧她。花熇嫣坐在末席,與黃禮越斜對。錢怡然請花熇嫣坐次席,花熇嫣說:“從黃爺爺那裏論,我叫你錢姨,叫黃將軍為黃叔,叫錢省長為錢叔,我算是晚了一輩,坐末席正好。”


    錢怡然笑起來:“你是我們請來的神醫,我們可不敢自高身份,熇嫣,你上座吧。”


    黃禮越拍拍身邊的座位:“熇嫣這邊坐,既然你叫我爺爺,那就聽爺爺的話,坐過來。”


    花熇嫣笑著坐了過去,錢怡然坐在她旁邊。黃鎮疆和錢德沐分別入座,午飯正式開始。


    這頓飯本來是招待錢德沐的。錢怡然與錢德沐兄妹情深,又是許久未見,準備了不少山珍海味。一盤盤的美味,流水般送上來。黃莓的眼睛都用不過來了。大多數東西,她從來沒有聽過,更別說看過吃過了。


    她心情很不好,覺著來了幾天都是在東廂房吃家常便飯,也從來沒有和錢怡然一起吃過飯,而今天花熇嫣來了,鎮疆和錢德沐作陪,這麽多名貴的菜一股腦端上來。這擺明了欺負人嘛!


    她生氣歸生氣,胃口抵擋不住美味的誘惑,便大吃特吃起來。她隻顧生氣,悶頭吃大餐,卻忘了照顧年邁的父親,等她回過味來,卻發現花熇嫣正在為老父親剔除魚刺。


    花熇嫣乖的就是小孫女一樣,無微不至的照顧黃禮越。適合老年人吃的菜,她先給黃禮越來一些。黃禮越心情很好,胃口也不錯,對花熇嫣的服務,坦然受之。


    老年人心情好了,就喜歡嘮叨。他說起了許多黃鎮疆小時候的趣事,還有黃鎮疆父親的軼事,說得大家一陣一陣的笑。


    後來黃禮越說起了黃鎮疆的囧事。他說黃鎮疆小時候頑皮,喜歡對著螞蟻窩尿尿,結果中了螞蟻毒,吉吉水腫的厲害。四處求醫無果之後,幸虧迅速找到了他,一個小偏方就消了腫。


    錢怡然拍了老公一下:“原來你還有這麽一出好戲。”


    黃鎮疆看了眼花熇嫣,不好意思地說:“大爺開的方子我還記著呢,我記得是用鴨頭血消腫的。”


    黃禮越哈哈大笑,花熇嫣卻問:“真的?黃將軍多大時的事情?”


    黃鎮疆說:“具體記不清楚了,應該有五六歲了吧。”


    “啊是五六歲的事情,過了幾十年了,黃將軍你應該記錯了,黃爺爺給你開的藥方應該是鴨涎,就是俗話說的鴨子口水。書上明白寫著鴨涎涼肝止痙,消腫解毒,尤能消小兒莖腫囊腫。”花熇嫣口氣篤定,好像那方子就是她見過的。


    錢德沐聽不慣她這種口吻,就說:“花主任打瞌睡在行,別的嘛,還是不要這麽自信的好。鎮疆的記性很好,那種治療他要害處的妙藥他怎麽能忘了?”


    沒想到,錢德沐剛說完,黃鎮疆好像突然回憶起來一樣,指著花熇嫣大叫:“對對對,應該就是鴨口水。我記得大爺把幾隻雪白的鴨子吊起來,用瓷碗在下麵接口水。大爺,我記得對不對?”


    黃禮越捋著胡須:“鎮疆,你說的對。熇嫣,這種民間偏方你也知道!你真令我刮目相看。”


    錢德沐被當眾打臉,沒有惱怒,心裏卻想:啊呀,這個花熇嫣可能真有本事,我別因小失大,錯過了結交高人的機會。且看看,若能治好橙子的傷,再決定下一步如何走。


    錢怡然忽然問:“鴨子口水能消小兒雞腫,大爺、熇嫣,那麽咱們能不能搞些鴨子口水,讓橙子試一試,萬一能對症呢?”


    花熇嫣與黃禮越對視一眼,黃禮越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花熇嫣說:“錢姨,若我沒有猜錯的話,黃爺爺的藥裏已經有了鴨涎。”


    黃禮越點頭稱讚:“厲害,熇嫣,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哈哈,這個麽不好說,鴨涎味淡性平,又混在其他傷科藥裏,很難辨識,我隻是一種感覺。所以我說是猜,而不敢肯定。”


    黃禮越不住地感歎:“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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