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請主角發言


    披著黑色針織衫的女護士在前麵帶路,沒有跑,但走得很快。


    眾人緊跟著。


    劉曉婷身體不好,走得比較慢,陳珂也慢下來,顧然作為唯一的男醫生,當然也要跟在一旁。


    陳珂忽然發現,她們都腳步匆匆,唯獨顧然閑庭散步,手拿著咖啡,彷佛是以正常速度走路。


    她理解了何傾顏口中的‘天神少年’。


    這不是單純腿長的問題,而是骨子裏就從容的姿態——在身體體力上,顧然確實別具一格。


    隻論走路姿態,蘇晴、何傾顏兩人也很有氣質,許多電視劇裏女主角的第一次出場都比不上。


    “曉婷,你累不累?累的話我們慢慢走。”陳珂說。


    “沒關係。”劉曉婷搖頭,“我想去看看。”


    陳珂溫柔笑著問:“你有沒有什麽辦法,關於崔雲這種狀況?”


    “我能理解,”頓了一下,劉曉婷又道,“非常能理解,有時候,我也會恨不得這樣死去。


    “我想在護士給我測體溫的時候,把水銀吃下去,死在護士眼前;


    “故意折磨自己,讓父母難過;


    “來的路上,推開車門跳下去,死在你們麵前。


    “我要讓周圍的人都痛苦內疚,憑什麽隻有我一個人受懲罰?我這麽年輕,長得也可以,家裏雖然沒有多少錢,可也有千萬資產,我為什麽要患癌?我為什麽要死?”


    “曉婷!”陳珂握住她的手。


    劉曉婷搖搖頭,她的抑鬱症沒有發作。


    她露出一絲微笑,也握著陳珂:“這些都是我偶爾的想法,我對父母、對伱們都很感激,如果因為我影響你們,我會很難過。”


    “快別說了。”顧然打斷,“‘偶爾的想法’還好,但說你自己真實想法,你真可能發病,這裏發病很麻煩。”


    他一副‘發病是小事’的口吻。


    劉曉婷對陳珂說:“如果我的主治醫生是顧然,我一定報複他,讓他也不好過,太不貼心了!”


    “出來玩,心情有沒有好很多?”陳珂笑問。


    “開車很刺激。”劉曉婷道。


    “那以後經常出來,”顧然說,“你出來我們也可以出來。”


    “你出不來吧,隻有阿珂可以。”劉曉婷說。


    “你還記得自己說過想和我睡一覺嗎?現在對我怎麽這麽”


    顧然話沒說完,劉曉婷已經噔噔噔快步疾走,迅速追上蘇晴何傾顏她們。


    顧然與陳珂相視一笑。


    陳珂快步跟上去,顧然喝了一口咖啡,也不緊不慢地加快速度。


    仔細一想,劉曉婷會對他說那種話,已經暗示她有自殺之心。


    像這樣忽然的坦白心事,或者把自己的錢財物品送人,都是自殺的一種預兆。


    ◇


    崔雲住的單人病房,幾乎和酒店套房一般豪華。


    恐怕是和劉曉婷一樣,家裏有錢,但沒有有錢到可以花五千萬進行根治的程度。


    病房裏全是人,隻看表情和距離,就知道不是病人的親屬。


    各家精神病的醫生站在一起,像是瓜肉裏互不幹涉的一粒粒西瓜子。


    {靜海}的人進去,眾人的視線都看過來,然後又多看了兩眼,心裏嘀咕,海城腫瘤醫院還請了明星?


    國外倒是經常有好萊塢明星被請去看重病病人。


    “人好多啊。”劉曉婷說。


    “從現在開始,”何傾顏壓低聲音嚴肅道,“我們要團結,像膠水一樣粘在一起。”


    最大的不穩定因素就是你!


    何傾顏繼續道:“陳珂躺著,劉曉婷趴在她身上,我和蘇晴位於兩側,顧然跪在我們四個人的下麵,這樣他想弄誰就弄誰,我的手隔著陳珂和劉曉婷放在蘇晴腰上,我已經看見顧然在舔我的腳了”


    沈文盯著她,目光難以置信。


    是這樣的團結?


    “你也想加入?”見她看著自己,何傾顏好心問她,“我想想哪裏還有唔!”


    不怪蘇晴。


    真不怪她。


    隻要和何傾顏一起長大,換了誰都會練出這捂嘴的本事。


    “.麻煩你們看一下病人。”沈文生硬地轉移話題。


    心理醫生診斷的精神病人多了,有時候隻需要觀察言行舉止,就能大概判斷對方是否有精神病。


    據說一些手術經驗豐富的,甚至能看出目標是否有【心理陰影】。


    顧然、蘇晴、何傾顏、陳珂都認真觀察起來。


    他們經驗最豐富的是蘇晴,可也不過是一年,哪怕長時間觀察,也不敢隻憑“看”,就能看出病人是否有病。


    除非有大病。


    患者坐在病床上,表情不耐煩,對於自己被觀察很不習慣。


    沈文輕聲解釋:“我們和他說,隻要他能通過心理醫生的檢查,我們就讓他回去。”


    蘇晴點頭。


    “窗外的景色是很不錯啊。”顧然小聲對陳珂說。


    陳珂沒說話,因為蘇晴回頭看過來了。


    窗外的景色是不錯,首先窗戶很幹淨,這點已經足夠了,戴眼鏡的都知道鏡片幹淨和不幹淨的區別。


    小雨潺潺,樹葉綠得鮮豔,很像新海誠電影裏的畫麵。


    如果是晴天,會更好看吧。


    蘇晴視線落向顧然:“顧醫生,你看出什麽了嗎?病人是否有精神上的問題?”


    “不想活的人,肯定腦子有問題啊,還需要看?”顧然說。


    劉曉婷也把視線對準他。


    “我不是說你,我是說床上那位花臂哥。”


    崔文紋了一條大花臂,烏漆嘛黑的,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


    “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蘇晴略顯不耐,“不要給患者取外號,回去寫500字檢討。”


    “在別的醫院也不行?我隻是覺得,比起名字,因為特征而取的外號更方便大家記住他。”


    “在哪裏都不行,隻要對方是患者。沒人記性那麽差。”蘇晴一一回答顧然的問題。


    “好的,你說得對,紅衣魔法少女小姐。”


    何傾顏豎起手掌,顧然與她擊掌。


    陳珂手抵著嘴唇,嘴角漾出笑容。


    劉曉婷也在笑。


    “很有趣是不是?”蘇晴表情冷下來。


    顧然趕緊道:“我錯了,我隻是活躍氣氛,沒有惡意,你不覺得他的花臂很特殊嗎?恐怕也是因為和父母賭氣,刻意傷害自己的身體,他有病應該很久了。”


    “你確定?”蘇晴問。


    不確定,隻是把我看到的說出來——顧然下意識想這麽說。


    但他提醒自己:我要自信,我要勇敢,我要成為自己人生的主角,成為心理學新的豐碑。


    “當然。”他點頭,“花臂哥崔文他一定有精神病。”


    隻要長時間盯著崔文看,顧然視線恍惚間,就能看見他身上濃鬱的負麵因子,【心理陰影】麵積不小。


    至於為什麽都有【心理陰影】了,還沒被精神病院或者什麽康複中心收治,很簡單:


    沒妨礙社會、家人不管、自己不在乎、沒錢。


    在第一屆抗抑鬱論壇上,就有教授說,我國有50%—80%的抑鬱症患者不尋求治療,15%—25%的抑鬱症患者最終死於自殺。


    社會上有精神病的至少一億,這是有科學依據的。


    “才看了幾分鍾,就敢說人有精神病?”一名醫生忽然開口。


    顧然他們看過去,對方年紀不小,應該是這次聯合問診的主力。


    老醫生繼續道:“做醫生的,哪怕是普通的感冒,都不能對患者隨便做出治療結果的承諾,那不是你能確保的,更別說判斷是否精神病。”


    “您說的是。”顧然點頭。


    老醫生說的完全沒錯。


    沒經過任何測試,就判斷崔文有精神病,是非常莽撞的行為。


    如果他不是能看見崔文身後的【心理陰影】.哪怕能看見,他原本也打算回答得模棱兩可。


    “別跟他學。”老醫生對身邊的醫生們道。


    蘇晴忽然說:“學也學不會。”


    風波將止時,又起波瀾。


    老醫生看過來。


    蘇晴雖然年輕得像魔法少女,卻一點也不怕這老頭子,不等對方發難,她率先道:“他是{靜海}的心理醫生,你們怎麽學?”


    “.”誰都能看出來,老醫生一口氣堵在了喉嚨。


    “而且,”蘇晴都不看對方了,“我們是來看病的,不是來聽教訓的。”


    老醫生找到反駁的點,當即道:“你們這樣看病的?觀察五分鍾,沒有交談一句就判定對方有精神病?臨床心理學和神經心理學測試做了嗎?病史采集了嗎?”


    蘇晴詫異:“你們還真來看精神病的?”


    她清雅絕美的臉,露出嚴肅的表情,繼續道:


    “我們是來救病人命的,如果精神病能讓病人住院接受治療,我們就會說他有精神病,哪怕承擔法律風險也無所謂。”


    她又看向沈文:“沈師姐,我們{靜海}認為患者有精神病,因為原生家庭的原因,有自虐自殘現象,建議定時送去精神病院進行合診。”


    “這個.”沈文很為難。


    她當然不是不支持蘇晴的決定,相反,她十分讚成,簡直要愛上‘仗義執言’的蘇晴了。


    她為難的原因是,被診斷為精神病的患者本人,也就是花臂哥,正在場聽著呢。


    “你們哪個醫院的!老子要告你們!”花臂哥也不客氣,能折騰就折騰。


    沈文說他26歲,但他看起來像是三十六歲混黑社會的。


    誰能想到,這樣五大三粗的人,竟然是一個通過自殘以求獲得父母關注的“小孩”。


    蘇晴指著顧然:“靜海,顧然,他診斷你有精神病,要告就告他吧,我們最多隻能算從犯。”


    顧然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虧他剛才還感動了,差點愛上她,想帶她回去見爸爸媽媽,想和她生個小娃娃。


    “顧然,沒事的。”何傾顏牽起顧然的手,“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陪著你,坐牢我們也一起,待會兒我們就去開房吧,如果我懷孕,我們兩個都會被輕判的。”


    比起她的舍命相陪,顧然更希望她不要開口說話。


    之前也說過了,病房人很多,海城各個精神病院都有派人過來。


    劉曉婷這樣自殺都無所謂的人,都感覺丟臉,不想和他們太近。


    但既然蘇晴都不怕,顧然覺得自己也不能怕,反正花臂哥本就有精神病。


    知道槍裏有子彈還怕什麽?


    “我是{靜海}的顧然,我堅持我的判斷,花.”


    蘇晴、陳珂同時給他來了一下。


    何傾顏一臉看熱鬧的表情。


    “.咳,崔文先生確實有精神病。”顧然繼續道,“我建議進一步檢查,對具體是何種精神疾病作出診斷。”


    “我看你很年輕,進入{靜海}幾年了?”又一位老資格精神病醫生問。


    “我是{靜海}的顧然,”顧然再次重複,“如果我判斷出錯,可以告我。”


    沒人說話了。


    {靜海}地位非同一般,哪怕蘇晴的父親已經死了,現在隻剩莊靜一個人,也如同黑木崖一樣讓江湖大俠們敬畏。


    老一輩不想得罪莊靜。


    年輕的,大多都是想進入{靜海}但沒合格的,又怎麽會挑釁進入{靜海}的顧然呢。


    何況顧然長相清俊,身材挺拔,此時又表現出崇尚的醫德與敢作敢當的責任心,令人目眩神迷。


    “你小子給我等著!你跑不了!”花臂哥用他的花臂指著顧然。


    何傾顏感興趣地走過去,像是醫學生看被解剖的蛤蟆一樣打量他。


    “你、你做什麽?”花臂哥慌亂道。


    沒有男人能在何傾顏的美貌前保持淡定。


    再從容的男人,在麵對她時,都會想:自己的頭發應該洗了,胡子也刮了,也沒吃大蒜,沒有口臭,應該換身新衣服的。


    何傾顏忽然一笑:“你小時候是不是喜歡弄得全身是泥,站在父母麵前炫耀?”


    “你怎麽知道?”花臂哥愣了一下。


    何傾顏已經不理他了,走回{靜海}團隊,邊走,邊丟下一句話:“精神病。”


    花臂哥從彷佛看見大師一般的震驚中回過神,大聲道:“你是誰?你憑什麽說我是精神病?我也要告你!”


    何傾顏轉過身,指著花臂哥道:“我等著啊,不告不是男人。”


    她麵帶笑意,那種妖媚,好像在調情說笑。


    她又滿懷少女心的對顧然說:“太好了,我還沒上過法庭!”


    顧然想起她刻意去買事後藥,引起嚴寒香注意這件事。


    “.你小時候是不是也弄得滿身是泥,站在父母麵前炫耀?”顧然試探道。


    “我隻是把我媽的香水全部灑在身上而已,人家怎麽玩泥巴呢,又不是泥鰍。”


    “火烈鳥也用泥巴築家呢。”陳珂說,“火烈鳥很好看。”


    “關鍵點不是‘泥鰍’和‘火烈鳥’,而是‘泥巴’。”何傾顏說。


    “那個.”沈文遲疑著開口,看向蘇晴。


    比較起來,蘇晴是她眼裏最正常的。


    “我們{靜海}已經看完了,”蘇晴宣布,“結果是,這位患者有精神病。”


    “.真的?不改了?”沈文略顯擔憂地確認。


    “嗯。”蘇晴點頭,然後忽然想起似的補充一句,“我相信顧然醫生的判斷。”


    ————


    《私人日記》:八月十六日,周三,小雨,海城腫瘤醫院。


    花言巧語的女人,說得再好聽,你也隻想做‘從犯’,而不是‘共犯’。


    對蘇晴好感度+1


    對何傾顏好感度+2


    陳珂也不錯,溫柔耐心,軟軟的,還知道火烈鳥用泥巴築巢。


    如果都是我老婆就好了。


    何傾顏在童年也曾被父母忽視嗎?希望我們大家能治愈彼此。


    ————


    《醫生日記》:


    人活在世上,不斷與人建立關係,這些關係或好,帶來快樂;或壞,令人悲傷。


    還有的關係,會令人生病。


    我想做一個“好人”,讓所有與我建立關係的人,都能因為這段關係獲得快樂。


    (莊靜批語:共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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