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晴仔細地查看一番後,確認柳生但馬守已然斷氣。雖然斷臂之處的血液早已凝固,但是他的身體還有著餘溫,死因乃是失血過度所致。然而,為何他會如此湊巧地死去呢?吳晴心中不禁泛起疑惑。明明之前已為他敷上了止血的草藥,卻毫無成效。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疏忽了柳生但馬守手臂仍在流血一事。由於天色漸晚,即使點燃了火堆,光線依舊昏暗,那暗黑色的血汙難以察覺。此外,火堆產生的煙霧也影響了吳晴原本敏銳的嗅覺,導致他未能及早嗅出血腥氣息。直至鮮血流入河中,吳晴方才有所察覺。


    俗話說“逝者為大”,盡管柳生但馬守惡貫滿盈,但麵對這樣悲慘的結局,吳晴還是向李琴討要了一條手絹,輕輕覆蓋在他臉上。柳生但馬守這般淒涼的下場,充斥著無盡的諷刺意味。隻是,他在臨終前,還是在吳晴心頭留下了一根刺痛的尖刺。


    深夜時分,萬籟俱寂,偶爾傳來幾聲蟬鳴。吳晴斜倚著樹幹而坐,手中緊握著用來替柳生但馬守包紮斷臂的褲腿,手指不停地摩挲著,仿佛在思索著什麽。他的目光始終凝視著已然失去生氣、身體發涼的柳生但馬守,沉默不語。李琴則在一旁默默地烤火,並未開口詢問,似乎明白此時無聲勝有聲。


    許久之後,吳晴像是做出了什麽決定他緩緩抬起頭來。


    \"為何要殺他呢?他本來也活不長了。\"這句話宛如一石激起千層浪,瞬間打破了夜晚的靜謐,猶如巨石落入水中,激起層層漣漪。


    李琴聞聲抬起頭,環顧四周,似乎在看有沒有其他人在。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她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疑惑。


    吳晴麵無表情地回應道:\"此地除了你我,難道還有其他人嗎?\"


    李琴微微一笑,說道:\"吳晴,你莫不是摔傷了腦袋吧?怎會與我開這樣的玩笑。\"


    \"我的頭腦清醒得很。\"吳晴的口吻毫無戲謔之意,異常嚴肅認真。


    李琴接著說道:“他是失血過多死的,怎麽能說我殺了他呢!這簡直就是荒謬至極!莫非你是嫌我給他包紮沒包紮好嗎?如果真是這樣,那我也太冤枉了吧!”


    見李琴仍然不肯承認,吳晴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起來。他緊緊地握著手中的那些紅色細絲,似乎在向李琴傳遞著一種無聲的威脅。


    “哦?這個東西你不覺得熟悉嗎?它可是鼎鼎大名的藏紅花!沒有葉柄,呈現出細長的管狀,花藥又大又顯眼。它的功效主要在於活血化瘀、散開鬱結。不僅能夠活血,還可以治療心驚膽戰和情緒焦慮,尤其是對女性的月事調節也有一定作用!然而,如此珍貴稀有的藏紅花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片普通的樹林裏呢?更重要的是,這些藏紅花還是幹的。而唯一接觸過傷者傷口的人,就隻有你一個而已。剛剛我給你把過脈,發現你的月事有些不太正常,所以我猜這應該就是你隨身攜帶、用於調理月事的吧。你趁著給他敷藥的機會,巧妙地將藏紅花混入其中。借助其他草藥的味道,成功地掩蓋了藏紅花獨有的氣息。這樣一來,原本用於止血的藥物一旦與具有活血化瘀功效的藏紅花相遇,輕則藥效會完全喪失,重則會導致血流不止。再加上藏紅花本身顏色暗紅,與血液混合後更是難以察覺,同時又被草藥和月色所掩蓋,要想辨別出來的確並非易事……怎麽樣李琴,我說的沒錯吧。”


    見李琴不說話,吳晴又說道:“或許我不該再叫你李琴了,我應該叫你大司命大人,我說得沒錯吧!”


    此言一出,李琴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她迅速恢複了平靜,臉上甚至還浮現出一絲笑容。


    她索性帶著笑意問道:“吳晴啊,雖然我早就料到總有一天會被你識破身份,但沒想到竟然會這麽快。”


    李琴的這番話,等於變相承認了自己就是大司命。


    “你是怎麽發現的呢?”李琴好奇地問道。


    吳晴凝視著李琴,緩緩說道:“一開始,我確實對你毫無懷疑之心。然而,昨晚的大典卻讓我產生了疑慮。”


    “大典?”李琴的臉上布滿了困惑和不解。


    “是啊,大典。”吳晴的目光越發銳利起來,“在大典上,我注意到了一些細節,這些細節讓我開始重新審視你的真實身份。盡管你似乎並未直接參與其中,但正是那些看似無關緊要的地方,引起了我的警覺。”


    李琴皺起眉頭,努力思索著,試圖理解吳晴的意思。她追問道:“可是,我真的沒有做任何可疑的事情啊!難道是我露出了什麽破綻嗎?”


    吳晴輕聲地說著:“或許這隻是一種莫名的直覺罷了。當少司命奉命前去傳遞命令時,卻得到消息說現場已被大司命接手管理。然而,麵對如此錯綜複雜的局勢,大司命究竟是怎樣掌控一切的呢?起初,我本以為大司命會守候在太後身旁,但很快便發覺,那個地方並非最佳之選。真正理想的位置,恰恰是你撫琴的舞台正中央。此外,就在榮親王深陷困境之際,你所處的位置實在太過引人注目。而我,恰巧懂得解讀唇語。事實上,正是你在他背後低語了一句‘挾持我’。在那種緊張的情形之下,榮親王誤以為你是柳生但馬守的手下,而柳生但馬守則將你視為榮親王的暗樁。即便如此,那時的我依然無法確鑿地認定你的真實身份。畢竟,連我自己都不禁心生疑慮,你是否真的與他們有所牽連。”


    李琴嘴角微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輕聲說道:“所以說,你之所以提議要跟我一同被榮親王挾持,到底是想要查清我的真實身份呢,還是單純地出於對我的關心呢?”


    李琴這番話,猶如一把利劍,直插吳晴的心窩,讓他頓時語塞,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應。他實在未曾料到,事到如今,李琴竟然還會如此調侃自己。


    眼見吳晴沉默不語,李琴再次開口道:“就憑這些,你便堅信我就是大司命嗎?”


    吳晴輕輕地搖了搖頭,表示否定。


    “當然不止如此,還有你的修為!以你的真正實力,其實與那柳生但馬守不相上下,但你卻故意裝出一副毫無修為的模樣,怎能不讓人生疑呢?”


    李琴眉頭微皺,追問道:“那麽,你又是如何瞧出我身負不凡武藝的呢?”


    吳晴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其實你真的隱藏得很好,若不是今日之事,我可能永遠都不會懷疑到你身上。就在剛才那座懸崖之巔,柳生但馬守突然間毫無征兆地暴起,狠狠地向我拍出一掌,緊接著他如狂風驟雨般不斷向我發起攻擊。那時,我所乘坐的輪椅急速倒退,是這樣吧?”


    李琴聽後,連忙點頭應道:“沒錯啊,當時情況十分危急,我本來在後方推動著輪椅,但完全無法站穩腳跟。隻能隨著你一同飛速後退。”


    吳晴微微皺眉,語氣堅定地說:“然而,這恰恰就是最大的破綻所在。”


    李琴滿臉疑惑,急切地問道:“怎麽會呢?我明明與你一同摔落懸崖,這難道不正是證明我清白的最好證據嗎?”


    吳晴冷笑一聲,解釋道:“當時,我察覺到形勢不對,立刻通過輪椅的鎖止機構將輪子牢牢鎖住。因為擔心輪椅快速倒退會誤傷到你,我甚至運用內力準備強行硬接柳生的招式。可是結果卻是,我依然在快速的後退,而柳生但馬守的攻擊卻都是軟弱無力。”


    此時吳晴看著李琴,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接著說道:“讓我能夠如此迅速地向後退卻之人,並非他人,正是你!你施加於我身上的拉力,恰好卸掉了柳生但馬守那淩厲無比的掌力。而且,要想做到既能拉動我後撤,又能精確地算計出柳生但馬守出招的力度,唯有九級巔峰的絕世強者方可辦到。”


    “哦,竟是這樣。”李琴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我原本還以為是因為你長胖了一些,所以我才會覺得拉你後退有些吃力呢,沒想到你竟然鎖住了輪椅的輪子。”


    吳晴緊接著說道:“真正讓我確信無疑的是,當我蘇醒過來之後,我察覺到體內湧動著一股全然陌生的內力。我曾與柳生但馬守多次交鋒,這股內力絕非出自他之手。而此地別無他人,因此,隻可能是你所為。”


    李琴聽了,自嘲般地搖了搖頭,無奈地歎了口氣。


    “唉,看來救了你一命之後,反倒給自己惹來了一個大麻煩。”


    “那麽,墜崖一事也是你蓄意謀劃好的嗎?”吳晴追問道,目光緊緊鎖定在李琴身上。


    李琴拿起一個果子,輕輕地遞給吳晴,眼中閃爍著一絲神秘的光芒。她嘴角微揚,輕聲說道:“我為何要算好墜崖時間呢?這對我來說並無益處。”


    吳晴接過果子,毫不猶豫地咬了一口。然而,那股酸味瞬間湧上舌尖,讓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隻有這樣,柳生但馬守一死,你便能擺脫所有嫌疑。憑借你的本事,要想在這懸崖峭壁之間找到出路,想必也絕非難事。”吳晴的聲音冷冰冰的,仿佛帶著一股寒霜。


    李琴直截了當地回應道:“你說得確實有幾分道理,但我為何非要置他於死地呢?即便真要取他性命,我也有的是法子讓人不懷疑到我頭上,又何必選如此危險之舉?”


    吳晴的眼神變得越發冷酷,她緊緊盯著李琴,厲聲道:“可事實擺在眼前,你終究還是殺了他。你害怕他被我帶回,一旦受審,便會牽扯出更多的事情來,對吧?比如說我的雙腿……再比如說十六年前究竟發生了何事……你們北國是否暗中做了見不得光的勾當!”


    夜色漸深,寒意愈發濃烈。吳晴的心如墜冰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透著刺骨的寒冷。


    李琴聞言,不禁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柳生但馬守臨終所言,我實在無法理解。吳晴,請你相信我,我真的對此一無所知。墜崖並非我有意為之,純粹是一場意外。如你所說,以我的能耐,原本完全可以從懸崖之巔安然無恙地降落。然而,這一切絕非我為了掩飾你所謂的謎團而精心策劃的鬧劇。倘若我北國果真與你口中所述的十六年前之事有所牽連,那麽我又何必出手救你呢?讓你葬身崖下豈不更合我意?如此一來,既能除掉你這個隱患,又可令柳生但馬守與你一同命喪黃泉,而我則因受傷得以幸存,從而擺脫所有嫌疑,可謂一箭三雕。因此,吳晴,請相信我,對於這些事情,我真的毫不知情。”


    吳晴凝視著李琴,目光中充滿了將信將疑的神色。站在他的立場上,產生懷疑也是理所當然的。然而,不可否認的是,李琴所言似乎也頗具合理性。


    “我不能全信你。”吳晴說道,一時間他也難以做出自己的判斷。畢竟這一路北上以來發生了太多匪夷所思之事,充滿了無數謎團。


    “從理性的角度來分析,你確實應當相信我才對。無論是之前的墜崖事件,還是如今這種情況下,我要殺你都是易如反掌。所以,你能活到現在,就足以證明我對你並無惡意。”李琴冷靜地分析著。


    “但若從感性層麵出發,抱歉,我無法信任你。”吳晴直言不諱地道出內心真實想法。


    李琴聞言麵露疑惑之色,不解地問道:“為何如此?”


    吳晴稍作思索,並未直接回應李琴的問題,反而拋出了另一個話題:“我曾聽聞過這樣一句話……”


    “什麽話?”李琴追問道。


    吳晴嘴角微揚,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輕聲說道:“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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