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見主家來人說的情況之後,陸隱並沒有立刻答應縫屍,而是說要帶自己徒弟先去看一看。


    如此高難度的縫屍,再加上東家開出來這堪稱逆天的價格,即便是陸隱,也不得不選擇小心對待。


    到了地方先看一看,要是能縫,那就接,要是不能縫,那就趕緊走。


    說自己能力不足是小,硬著頭皮上,結果把自己招牌砸了才是大。


    況且陸隱說自己縫不了,和別人說縫不了,那是兩種概念。


    一種是放眼整個古省,沒人接的了你家這活兒。


    一個是我沒本事接你們家這活兒。


    這差別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在得到主家來人的同意後,陸隱就帶著兩個孩子,即刻啟程出發。


    路上大概了解了一下情況。


    經過主家來人的講述,陸隱得知了這次的東家,是土縣的王家。


    王家說來也挺傳奇的,家裏是做鞋子發的家,據說當時抗戰的時候,王家給八路軍提供了不知道多少軍鞋,土縣外圍有個村子,叫鞋工廠,這名字就是因為王家才有的。


    而王家這個兒子的死因,也著實令人唏噓。


    這位,可是十裏八村出了名的好小夥子,雖然家裏有的是錢,但完全不是紈絝子弟那種性格,反而是年紀輕輕的就接了家裏的生意,幹的風生水起不說,這鞋工廠村有了他們王家在,放眼整個村裏,沒有窮人。


    這王家少爺看見窮人,不給錢也不給物,要是有想法的話,人家給窮人提供工作。


    直接來鞋廠裏幹活,靠自己能力掙錢養家,順便還能學個謀生的手藝,哪怕後續想出去自己單幹了,人家也不阻攔,隻要出去能念王家個好就行。


    如此奮發圖強的年輕人,二十多歲的年紀,就因為幾十塊錢,被那攔路劫財的歹人,直接給殺了。


    聽主家說完之後,陸隱也是有些唏噓。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呐......


    顛顛簸簸的到了土縣,轉道前往鞋工廠村。


    還沒等進到村裏,這路邊的樹上,就已經掛著不少示喪的白布條了。


    到了鞋工廠村的大門口,整個村子裏的所有人,全都披麻戴孝,即便是大冬天,村子裏的街道上也有許多人在走動,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十分悲傷。


    東家王家更別提了,門口跪著一堆一堆的人,真叫個哭天喊地。


    主家的人說明了一下大概的情況,這群人轉過頭又給陸隱和兩個孩子跪下開始磕頭,就說懇請陸先生一定讓東家王少爺完整的來完整的走。


    處理好了外麵村民後,陸隱帶著倆孩子邁步進了院子。


    王家老太爺,年紀並不大,但神色卻是憔悴到無法形容。


    在得知王家就這一根獨苗後,陸隱就“嘖”了一聲。


    和主家溝通了一下後,在主家的帶領下,陸隱和兩個孩子,來到了王家的後院的雜物間裏。


    說是雜物間,這地方已經被東家給清理的幹幹淨淨,整個屋子就一個桌子,上麵一張白布,白布下方,放著的則是王家公子的屍塊。


    進了屋子之後,陸隱拿出了帶來的香爐,抽出三根香插進了香爐裏。


    等三根香齊刷刷的燃燒到底後,陸隱轉頭告訴東家,所有東家的人需要全部離開,他現在要掀開白布單,看一看這屍塊能不能縫。


    等所有王家人都退出去後,陸隱輕輕掀開了白布。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


    錯亂的人。


    四肢胡亂的擺放著,腦袋頭頂朝下,血淋淋的缺口朝上,一長一短的兩個小腿兒,就在陸隱身前,骨頭碎片刺破皮膚就這麽在外麵露著。


    因為天寒地凍,這屍塊已經完全被凍硬了,陸隱卻並不在乎,帶好手套,將屍塊一個一個拿起擺放。


    也就是兩分鍾時間,這王家少爺的屍塊,就被陸隱按照正確的位置,擺放在了一起。


    在旁邊觀看的柳觀棋和林鳳語,雖然表情尚且鎮定,但倆孩子的麵色,卻都已經蒼白了起來。


    縫屍的場麵,他們親眼見過很多次。


    但像這次這麽慘的,他們還是頭一次見,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陸隱發現倆孩子站的特別遠,就笑著把倆孩子招呼了過來。


    “觀棋鳳語,這次的活,我接了,你們倆就在旁邊觀看,不需要你們上手,認真學習就好。”


    說完,陸隱把白布單重新蓋了回去,出了雜物間,直接找到了東家,說了這次走線生意,他接了。


    走線,這是縫屍行的黑話,專門用來代指縫屍生意。


    以前,但凡是誰需要找縫屍匠,都不能張口直接說縫屍,一律都是用“走線”來代替。


    如果需要縫一具屍體,那就是走一趟線兒,縫兩個就是走兩趟線兒。


    主家一看陸隱答應的這麽幹脆,啥也沒說,當場付了五百塊錢,剩下一半,等線走完了再結。


    而陸隱也不掩飾,直接收了錢,並且告訴東家,這次跟隨自己過來的,還有兩個小徒弟,希望東家能賞個臉,讓自己這倆小徒弟在旁邊跟隨學習一下。


    對此,東家答應的很是幹脆,就一句話,隻要自己兒子能完完整整的走,別說倆徒弟了,兩百個徒弟都沒事兒。


    主家幹脆不做作,那陸隱自然也不磨嘰,直接安排王家的人,在院子裏起爐子燒水,微微溫熱時就立刻把水拿進來,陸隱要先把凍住的屍塊化開,才能著手進行縫屍。


    這化開屍塊的工作,自然就是交給柳觀棋和林鳳語了。


    第一壺水送進來後,柳觀棋捧著王家少爺那已經凍硬的腦袋,看著那嘴巴大張,卻滿是冰霜的浮腫麵容,手,稍稍有些顫抖。


    好說歹說的把腦袋放進盆裏,這溫乎水兒一點一點的澆上去,等皮膚化凍了之後,要把已經軟和的腦袋從盆裏拿出來,這一過程,柳觀棋做了半天的思想鬥爭。


    捧起少爺的腦袋,這褶皺的觸感,還有盆裏那血水,讓柳觀棋想起了過年的時候,陸隱買回來了兩個豬頭,化凍好了之後,用手觸摸洗淨血水的那個手感。


    估計短時間內,柳觀棋是沒那個胃口,吃他除了烤鴨以外第二愛吃的鹵豬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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