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似乎已經許久沒有見到樂言了。


    瑣事太過繁多,自打那件大事發生之後,似乎一切都急轉直下。


    丹楓與應星被押為罪人。


    鏡流終日把自己關在房內,謝絕他人拜訪。


    而他自身,則因為騰驍將軍的事而被迫忙碌著。


    那位將軍與倏忽那場戰鬥結束後,雖然表現出的狀態與以往無異,除了比較喜歡翹班以外都挺好的。


    但實際上,在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地方,騰驍的身體開始迅速衰落。


    就宛如被落下了詛咒一樣。


    明明身為長生種,他卻展現出了老態。


    騰驍沒有多少時間了,所以在最後,他選擇把僅剩的時間都用來培養景元。


    ……這位、心思縝密,計謀出色,以騰驍的目光來看,無比合適之人。


    騰驍已經在不久前的會議上,成功推舉了景元,得到了其他幾位將軍的點頭。


    然後,他就這樣把這個消息帶給了景元。


    騰驍說:“景元,拜托你了。”


    那位高大的將軍在這短短的半年期間,看起來衰老了很多。


    他的眸光變得黯淡、他的身形似乎也不複往日的魁梧。


    景元沉默良久,卻也隻能回了一聲。


    “好。”


    在這短短的一年多,很多東西都被改變了。


    一切都變得太快,變得太多。


    驀然回首,那些原本以為會一直都在的人,卻都走向了黑暗的彼方。


    樂言最近挺奇怪的。


    連景元在玉兆上發的消息都沒有認真回幾條。


    以往一般他發可愛貓貓圖片都會回應的樂言,卻也隻是每一次都回了一個普通的表情包。


    沒有多言,甚至沒有像以前一樣歡呼雀躍著說貓咪好可愛。


    在此期間,他隻見過樂言幾麵,每次他想主動上前說些什麽的時候,卻總是被那群圍在樂言身旁的持明給勸退。


    尤其是那曾經所熟悉,作為樂言長輩白發的持明,也隻是輕輕的對景元搖著頭。


    朱溯說:“抱歉,現在還不是時候。”


    景元將目光投向那群持明身後的樂言,可他的那位友人,卻也是沉默不語。


    甚至連目光都沒有向景元所在之處投來。


    這副模樣,讓景元所有想要說出的話都隻能咽入口中。


    於是,景元隻能讓自己忙起來。


    他忙了很久,很久很久。


    久到他被神君承認之時,久到自己的師傅幾乎墮落魔陰,隻能讓他親自上場與曾經的師傅進行對決。


    鏡流被這位徒弟打敗了,但又似乎沒有。


    她的精神陷入癲狂,可她的武藝依舊強大。


    她闖入了那十王司的牢籠之中,把關押在比較上方的應星給搶了出來,不知去了何方。


    景元不語。


    已經掌握了全部權力的他,隻是差正式登上將軍之座的他。


    卻沒有下達追擊的命令。


    隻是形式性的,在羅浮全部搜了一遍,而那結果自然是連一絲痕跡都沒查出。


    這一切的一切,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太多了。


    實在是讓人……深感疲倦。


    目前隻能算得上吊著一口氣的騰驍輕歎,卻無法說些什麽。


    他能做到的也隻是,將景元送去其他的仙舟,與其他的將軍進行學習。


    以及、在他的生命徹底結束之前,勉強把羅浮一些亂糟糟的事努力平複。


    時間不停的流逝,但對於長生種似乎總是過得很快。


    等景元正式登上將軍之位,也成功與其他仙舟的幾位將軍交好之時。


    時間已經過了許久。


    那長久未見的友人卻主動發出了邀請。


    景元自然是應下了。


    他收拾妥當,獨自一人赴約。


    那赴約之地,很是熟悉。


    是屬於龍尊的、或者說丹楓的居所。


    他站在門前,手輕輕抬起剛準備敲門,卻發現門哢嚓一聲直接向裏自動打開。


    “……”


    隻是怔愣片刻,景元就開始動作了。


    既然門都已經開了,那需要做的事也隻有一件,直接走進去。


    景元的腳步剛入內,那主動打開的大門又自動關上了。


    “好久不見,景元。”


    熟悉的嗓音主動打起了招呼。


    景元抬眸。


    金色的瞳孔與金藍色互相對上。


    樂言靠坐在庭院正中間,被擺放在這裏的長凳之上,凳子前方還被擺放著一張木質的桌子。


    樂言原本是半趴在上麵,看到景元接近才用手撐著腦袋,讓自己的目光與景元對上。


    原本一直習慣於束在腦後的黑發披散著,身上穿著華麗又精致的服飾,仔細看,全身上下好像還帶了很多精致的飾品。


    以往帶著稚氣的麵容,變得成熟了許多,似乎連身形都修長了許多。


    與記憶中的少年姿態相比,有很大的改變。


    無論是氣質上的,服裝上,又或者是那雙金色越發濃烈的雙眸。


    樂言慢悠悠的打了個哈欠,似乎剛剛睡醒沒多久。


    “怎麽呆呆站在那裏?我可特意把凳子和桌子都搬出來了,快過來坐吧。”


    一邊說著,樂言還招了招手。


    景元默默的應了一聲好,就主動向前,坐到了離樂言不遠的另一把早就被準備好的凳子上。


    即使並沒有正式麵對麵的見麵。


    但景元一直都有關注樂言的消息。


    一些負麵的,一些正麵的,通過它人傳遞的消息似乎總有些不真切。


    看著這位有些陌生的友人,景元緩緩開口:“……你一個人在這嗎?”


    “對呀,不我一個人在這裏,還能有誰?龍師們不成?”


    這句話被迅速回答了,語氣中甚至帶著一絲調笑的意味。


    “不,我的意思是……”景元思考該如何說。


    “朱溯呢?”


    這位自打那次事件之後,一直跟在樂言身後的白發持明,樂言曾經的撫養者。


    對此、樂言隻是眨眨眼,又打了個哈欠,有些慢悠悠的回答道。


    “啊,前年剛好蛻生了來著,怎麽了?突然問這個幹嘛。”


    “如果你想見她的話,估計要等個幾十年了……不對,如果快的話,指不定十幾年左右就可以?”


    “算了,這種事我也說不清,畢竟這東西根本沒有確切的時間,就跟持明的生長速度一樣是個謎。”


    景元聽著樂言的這一番話,卻感覺有些奇怪。


    這個語氣太無所謂,仿佛單純在陳述一件不是很重要的事一樣。


    盡管對於持明來講,蛻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他們也知道,那些所熟悉的友人蛻生之後,那從持明卵中重新破殼而出的就已經是陌生的他人了。


    所以多數情況下,麵對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宛如親人一般的人進入了……蛻生。


    一般來說都不會用這麽輕鬆的語氣來講述。


    樂言似乎看出了景元在想什麽。


    於是主動說道:“她都已經500多歲了,按照年齡來講,也差不多了。”


    “景元,不是所有在羅浮居住的種族都像仙舟人一樣,隻要不墮落魔陰就能活個上千年的。”


    他的語氣淡淡,無比冷靜。


    景元看著樂言,沒有說話。


    ……不知為何,他覺得麵前的人,很是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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