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言隻是在自顧自的說著話。


    景元偶爾回應幾句。


    以他現在的眼光來看,樂言狀態貌似看起來不錯,說話的語氣也有點像以前那種調調。


    ……但是。


    卻讓人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麵前的人所展露出的姿態,被隔上了一層薄紗,讓人看不真切。


    他們坐在木桌旁聊著天,用平常的語氣說著最近發生的事。


    突然的,這算得上是敘舊的聊天中,樂言說出了一個禁忌的名字。


    “說起來,之前我去看了丹楓。”


    景元聽到這話,想了想:“……他們不是禁止你去看他嗎?”


    聽到這句話,樂言隻是笑了笑。


    “景元,現在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他們本就不該對我的想法提出任何異議。”


    這語氣,甚至於那最後一句話聽著讓人很是耳熟。


    景元想。


    那雙眸中的金色越發濃烈,讓人第一眼望過去,都能差點認為是純粹的金瞳。


    “雖然在獄中關了許多年,但他似乎沒有多少變化。”樂言繼續說道。


    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了當時的場景。


    以龍尊的身份,他向十王司申請了探監。


    那些以往總會進行阻止,跟在他身後的持明卻隻是沉默。


    他們低垂著腦袋,擺出恭敬的姿態。


    經過多年的努力,龍師們派來的人倒是全被樂言給征服了。


    沒有人能阻止他,或者說已經沒有人敢阻止他了。


    被丹楓所解決的那股豐饒力量無法影響他。


    樂言的力量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強大,更別說還有某位……算得上與他同源的,自己主動送上門,某位龍尊大人的幫助。


    (某位掌應龍之傳的天風君比了個耶)


    說來這位天風君也很有意思。


    對樂言的態度好到不可思議,甚至經常主動蹦躂過來教導人。


    最初,樂言也有過疑惑。


    為啥這人這麽自來熟??為什麽還這麽關照自己??


    聽著樂言這發自內心的疑問,天風君也隻是笑笑。


    他默默伸手比了比天上的,輕聲說道:“大概是因為,老祖宗托夢吧。”


    “反正,加油吧小朋友,等你熟悉你的力量,等你徹底的能展開羽翼飛翔的時候,我……不,或許我們都需要你。”


    看樂言還是有些茫然的樣子,天風君又補了一句。


    “你也可以當做…我是在為了應付那不可測的未來進行投資。”


    說完這話,天風君歎了一口氣。“哎。”


    “說起來,要是你當初直接生在曜青該多好,我們早點認識,我來當你師傅該多好,你根本就不適合跟著……”


    話說到一半,天風君突然卡殼了。


    因為樂言投過來的眼神有些幽幽的。


    好吧,這話有點說快了。


    差點忘記飲月……嗯。


    “不好意思,話說太快了,休息時間正好也差不多快結束了,我們繼續吧。”


    話題被終結,天風君又開始拉著人傳授一些知識了。


    畫麵轉回。


    樂言向下走著,周圍的燈光隨著他的步伐越發昏暗。


    他走了許久,直至走到了那最底層。


    此處沒有任何聲音,燈光也隻延伸到不遠處的走廊。


    他停留在那牢籠之前,那微弱燈光所及的最後之地。


    巨大的牢籠中布滿了各式各樣的陣法與鎖鏈。


    陣法刻在地麵,刻在牆壁,又刻在天花板,無處不在。


    甚至於那鎖鏈上麵都布滿了符文。


    在那牢籠之中,丹楓閉眼靠在牆上,墨色的長發有些淩亂。


    可他的聽力並沒有隨著常年的囚禁而下降,所以他早就知道有人來到了身前。


    可他沒有出聲,甚至連眼都沒睜。


    丹楓處在昏沉的黑暗之中,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而樂言站在微光之中,正背著光,低垂著腦袋看著這位許久未見的師傅。


    樂言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是應該說好久未見?


    還是應該說……你感覺怎麽樣?


    想法在腦中翻騰,最終他也隻能從唇間吐露出了兩個字——


    他說。


    “師傅……。”


    這兩個字宛如啟明的鍾聲,仿佛喚醒了沉睡的眠龍。


    丹楓睜開了雙眸。


    蒼青色的瞳孔似乎一如既往的明亮,但裏麵卻空無一物。


    他抬著頭,自下而上仰視著樂言。


    丹楓的眸中清楚倒映著那鐵牢之外的人。


    片刻後,丹楓開口了。


    “……你來這裏幹什麽。”


    聲音有些沙啞,吐出的音節也有些生澀。


    他被關在此處太久,在這個關押最凶惡罪犯的牢籠,不可能會有人找他說話。


    “我來…看看你。”


    樂言猶豫著說出了這句話。


    是啊,他一直是抱著何種想法,一直努力著、一直渴望來到此處的呢?


    隻是單純的為了見見眼前之人嗎?


    “……”


    丹楓似乎歎了一口氣。


    “你不該來這裏的,沒有任何意義。”


    他陳述著殘酷的事實。


    可這句話隻換來了樂言有些激動的回答。


    “不,您說錯了,是有意義的。”


    如果說這些都是沒有意義的話。


    那他到底是為了什麽才努力的?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把一切痛苦吞入腹中?


    不要否定我。


    不要否決在此刻來到此處的我。


    丹楓所意識不到的地方,樂言正無聲的悲鳴著。


    可丹楓卻也隻是又輕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麽了。


    樂言在那幽暗的地牢待了許久,單方麵的與丹楓聊著這幾年發生的事。


    即使那牢籠之中被囚禁的人沒有回應,樂言仍在繼續講述。


    就像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又似乎想得到丹楓的某些……肯定的、或者是訓斥的話語。


    可丹楓卻隻是默默的看著,默默的聽著。


    不發表感言,甚至連一聲簡單的回應都不給予。


    他好像在樂言的麵前,但又似乎不在。


    …………。


    ……。


    樂言抽回了有些放空的思緒。


    有些渙散的視線重新開始恢複焦距。


    看著麵前這位隨著時間的推移,氣質越發內斂,但仔細一看,又似乎跟以往相比並沒有多大變化的好友。


    他們擁有著相同的境遇。


    也是同樣被遺留之人。


    樂言突然笑了笑,他說:“景元,幫我個忙吧?”


    景元抬眸。


    “幫我……找找,持明那些大人物的麻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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