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吵吵嚷嚷,趙綿綿不一會兒就把這茬給忘到了腦後。


    畢竟,比起一個站在人後跟她一樣i的陌生人,姚河趙氏的這群大老爺們兒更讓人頭疼。


    那群人在老祖宗的靈堂上嚎了好一陣子,見沒人出來搭理他們,這才慢慢止住了“啼哭”,開始交頭接耳、嘀嘀咕咕。


    “九叔,咱都來了半天了,連個招呼的人都沒看到,可別是錯過了。”


    “不可能!!九叔花了大價錢找人盯著,那老太太一咽氣就帶著我們往這邊趕了,不可能錯過!”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也保不齊他們知道了什麽,提前把老太太給埋了啊……”


    “瞎說什麽呢,這棺材還在堂屋後麵擺著呢,怎麽埋?埋什麽?!再說了,他們全家上下就一個沒毛的小丫頭,連摔盆的男丁都沒有,拿什麽送老太太上山?”


    被人喚作“九叔”的是個年過半百的小老頭,身形瘦削,麵色黝黑,佝僂著背,穿了一件洗到發白的藏青底半衫,手裏還握著一根發黑的煙杆。


    這是姚河趙氏的現任族長,趙九,人稱“九叔”。


    九叔看人的時候下巴微抬,泛黃的眼珠子都快瞪到了頭頂,進門的時候還趁亂故意踹了一腳給老祖宗燒紙的鐵盆,一副不好打發的模樣。


    看在趙綿綿和直播間觀眾的眼裏,隻能用五個字形容:一個老畢登。


    聽了侄子侄孫的話,趙九沉默了一小會兒。


    他抽了一口煙,又打量了兩眼放在堂屋後麵的棺材,接著腳步一抬,不顧眾人的阻攔就要往堂屋後麵走。


    趙府的老管家見狀連忙從門外拐了進來。


    老管家姓葛,在趙家待了許多年,雖然沒有賣身,但也簽了長契,算是趙家能夠說得上話的人。


    老祖宗在世的時候,府裏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是葛管家在操持。


    如今老祖宗走了,這人前人後張羅的瑣事,自然也落在了他的頭上。


    其實姚河這幫人剛進門,葛海就得到了消息。


    他之所以躲著沒露麵兒,就是知道這幫人的尿性,怕他們在老祖宗的靈堂上鬧事兒。


    可九叔他們今晚顯然是有備而來的,並不是葛海想躲就能躲的過去的。


    眼見幾人掀了簾子要往堂屋後麵走,老管家心裏一抖。


    他一邊安排下人去請隔壁縣的大爺和二爺,一邊帶著準備好的東西把九叔給攔了下來。


    “誒誒誒,九叔,您這是……”葛管家客氣有禮的道。


    “老葛啊,不是九叔說你,咱趙氏在許川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老祖宗體麵了一輩子,可別到頭來在你手上落了話柄,叫街坊鄰居看了笑話!”


    見葛海出現,九叔不再往堂屋後麵走,而是在那供桌上敲了敲煙袋,用一族之長的語氣趾高氣昂的說教。


    換做老祖宗還在的時候,這趙九可是連前廳都進不了,哪敢如此放肆。


    眼下欺的不過是他們趙家無人罷了!


    趙家沒人是事實,這種場合,葛管家也不好把綿姐兒推到人前,隻得在心裏忍了忍,低聲下氣的同趙九周旋。


    “九叔言重了!”


    葛海哪裏不知道九叔口中的“體麵”“落了話柄”是個什麽意思,他見那趙九的眼睛骨碌碌一轉,在四周的白幡上瞟了又瞟,立馬會意。


    隻見老管家擦了擦額上的汗,接著撩起下擺,對著滿屋子的來人,“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按許川一帶的習俗,人死之後需停棺,三日之後才能下葬。


    停棺期間,但凡有人前來吊唁,守孝的孝子就要回禮。


    天應禮節繁複,且不說下葬除靈那一套,光這守孝的“回禮”就得三跪三拜。


    眼下姚河來人該哭的哭過了、該拜的也拜過了,就輪到孝子回禮了。


    趙綿綿年紀小,又是個女娃,這又跪又拜的“回禮”就暫且由葛海代了。


    葛管家一把年紀,對著一群可以當自己兒子孫子的趙家人又跪又拜,拜完之後還令人取了串好的銅錢,用紅布墊著,托到了姚河來人的麵前。


    老祖宗高壽,走的安靜,算是喜喪,按道理是要打發來人錢的。


    可當那銅錢遞到九叔麵前時,一向見錢眼開的老頭子卻是微微錯過身,勾著嘴角,滿眼不屑的將麵前的東西推開。


    九叔當著眾人的麵拒了趙家的回禮,他身後便沒有一個敢去接趙家下人遞過來的銅錢,哪怕那一個一個看著銅錢的眼睛都泛了綠光,像是見了肉的狼。


    老管家見這場麵心裏“咯噔”一下,卻故作鎮定的又做了一個揖,小心翼翼的試探:“九叔,您這是……”


    趙九抬了抬下巴,又吸了一口手中的煙,停頓了一會兒,這才齜著一口破破爛爛的黃牙,冷哼道:


    “孝子回禮孝子回禮,你又不是孝子,也不姓趙,回哪門子的禮?”


    九叔的話音落地,整個靈堂死一般的靜。


    躲在簾子後麵的冬竹咬緊了牙,死死的摟住懷裏的綿姐兒,那一雙眼怒的像是要噴火。


    反觀趙綿綿,像是沒感受到麵前的劍拔弩張一樣。


    她那張白淨圓潤的小臉上有好奇有驚訝,有糾結有羞澀,甚至還帶了些許恍然大悟。


    就連一雙黑葡萄般的眼,也不同尋常的忙碌著,骨碌碌的從左轉到右,又迅速返回來,再次轉了過去。


    趙綿綿並沒有被眼前的陣仗嚇到,或者說,她現在忙的很,根本沒空管靈堂上趙家的那些破事兒。


    因為她的直播間裏突然湧進了一大波觀眾。


    而這些觀眾,已經在【432\/2】的數字下吵翻了天。


    【臥槽,這糟老頭子壞的很啊,早不拒晚不拒,非得等人跪完了才拒,這不是白占人便宜麽??】


    【我記得這管家好像是老祖宗的人吧,一把年紀了也怪可憐的,大半夜的,被整的裏子麵子都沒了。主播,你要不要撈人家一把?】


    【撈什麽撈,沒看主播現在都自身難保了嗎,哪有空管一個下人的死活?要我說,她現在要啥沒啥的,就該忍著,乖乖的夾起尾巴做人。】


    【忍?不是吧,這都蹬臉上了還忍?你幹脆讓主播出去給他們下跪,挨個叫爹好了!】


    【你腦子裏都是shi嗎?主播現在才三歲!三歲!!細胳膊細腿的,往水缸裏一扔就能淹死的,你這時候讓她出去打人家臉,拿什麽打?拿你那shi一樣的腦子嗎?】


    【就是就是,遇事不動腦子,這擱宅鬥劇裏都活不過半集。】


    【行了行了,你們別吵了,我都看不到畫麵了。】


    【主播,你別聽他們的,該苟就苟啊,好好活到任務結束。我關注你了,等你完成新手任務了,給你加雞腿啊。】


    趙綿綿原本性子就軟,連跟人吵架都不會。


    加上她才穿越過來,要學識沒學識,要靠山沒靠山。


    就連那些穿越者精通的古文詩詞、生化配方,在她這裏,都早早的還給了高中老師,隻剩一副人畜無害的空皮囊。


    讓她拿什麽東西支棱??


    再說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呢,趙綿綿胸無大誌,隻想混吃等死,根本沒打算這個時候跑出去挑大梁。


    她隻是聽到“雞腿”兩個字,肚子本能的一癟,然後開始控製不住的往下流哈喇子。


    吧嗒——


    趙綿綿的口水滴到冬竹的衣服上,泅出了一大圈水漬,而冬竹正神情緊張的盯著簾外,根本沒有注意到。


    直到那“吧嗒”聲越來越大,害的趙綿綿不得不抬起手用袖子捂著嘴時,冬竹才一臉狐疑的抬起頭,看向被自己抱著的綿姐兒。


    冬竹看了一眼麵前被打濕的衣襟,又看了一眼趙綿綿那晶晶亮的眼睛,皺著眉頭忍了忍,最後露出一個難以言喻的表情。


    不過兩人沒有在堂屋的簾子後麵站多久,不一會兒就有個小丫頭跑來替方媽媽遞話兒。


    小丫頭壓低了聲音在冬竹的耳邊說了什麽,冬竹點頭應了應,緊接著就抱著趙綿綿從後麵離開,七拐八繞的繞進了前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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