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濃的發梢被雨水打濕,與淡紫色的外套粘附在一起。


    隨著她錐心刺骨地哭聲,與顫抖不已的身體震動。


    她那張原本清冷絕美的容顏,此刻早已紅腫了雙眼,眼淚不受控製地翻湧而出。


    一點一點的黑暗,將她細微嗬護的光亮吞噬。


    她樹立起來的堅強,她故作鎮定的偽裝,頃刻間崩塌無存。


    沈懷洲原本在療養院住的好好的,有很多耐心又操心的護工和醫生照料他。


    醫療配備儀器也齊全,有他們這些人員在,沈意濃也能安心。


    但偏偏廖玉珍不讓他好過,也不讓沈意濃好過。


    孤注一擲地把人從療養院接出來,然後帶去了不知名的地方關著。


    沈意濃想見一麵都要拿自己當籌碼來換。


    這次沈懷洲突然病發,跟她絕對脫不了幹係!


    黎景深看沈意濃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上前緩緩蹲在她身側,語氣柔軟下來。


    “意濃,按照這家醫院的醫療水平,即便是把你爸從死神手裏拽回來,他的情況也隻會更糟糕,甚至有可能常年昏迷不醒。”


    他見她無動於衷地任由眼淚從臉上滑落,舔了舔幹澀的唇,再道。


    “隻要你答應跟我訂婚,我可以幫你請國外最權威的教授過來治療你父親。”


    “黎景深,你還是人嗎?”


    沈意濃聲音沙啞,發泄過後的精神狀態,令她雙目無神,透著股子絕望與麻木。


    她要是清醒,有力氣,定然給他一巴掌。


    但現在她隻能用薄弱的口吻與反懟黎景深。


    沈懷洲在裏麵是生是死都尚未得知,他居然還有心思拿訂婚作為要挾。


    以此換得廖玉珍的放手和權威教授的治療。


    “我這都是為了你好!躺在急救室裏麵的人是你父親。”


    黎景深看著快要被噩耗給熬暈厥的沈意濃,又氣又煩躁,“我這是給你機會!”


    她怎麽還是這麽不知好歹?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為她讓步,可她呢?


    不稀罕,不理會,不讚許,更不在乎。


    好似黎景深這個人在她沈意濃眼裏,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她明明之前那麽喜歡他,那麽愛他!


    怎麽能說變就變?


    “所以呢,我就應該感恩戴德地接受你施舍的好意,然後回心轉意地重新跟你在一起,是這樣嗎?”


    沈意濃嗤笑一聲,滿是淚痕的臉上寫著倔強。


    黎景深這次算是把她給琢磨透了。


    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牆不回頭。


    看來想要撼動她的心房,必須得使狠招。


    “如果我說,我可以幫你把你父親從廖玉珍手裏搶過來,你還會拒絕?”


    沈意濃冰冷的神色突然一抖。


    扞衛的高牆突然裂了縫隙,逐一被黎景深給鑿出一道足以過人的缺口。


    他的計劃蔓延進了她的脆弱之處。


    循循善誘。


    黎景深看著她沒有立馬反懟,嚴峻的麵龐立馬勾起邪笑。


    在這電閃雷鳴,震耳欲聾的天氣之下,他仿佛像個引他人入深淵的鬼靈。


    他就知道這一招對沈意濃管用。


    她那麽在乎她的父親,不可能不想救他。


    廖玉珍這張牌,可算是被黎景深給玩出花來了。


    不論是在她那邊,還是在沈意濃這邊,他都撈到了足夠多的好處。


    這波血賺。


    “你要是同意,我立馬給國外的教授打電話,然後警告廖玉珍,以後少打你父親的主意。”


    黎景深眸光深邃,乘勝追擊。


    沈意濃被逼到了絕境。眼下是唯一能讓父親安穩住在醫院的最佳機會。


    她除了妥協,別無選擇。


    “我會考慮的。”


    黎景深雙拳緊攥向下拽擊,白齒咬著唇角,心底裏暗爽。


    雖然沒有得到沈意濃立馬同意的答案,但也算是攻進了一大步。


    隻要她有把柄,有軟肋,他總能找到機會趁虛而入。


    然後死死地將她綁在身邊,一輩子。


    “——不準考慮。”


    就當沈意濃心如死灰,黎景深沾沾自喜之時,一道簫冷的聲線打破兩個極端的氛圍。


    他們雙雙抬眸看向聲源發起的地方。


    隻見遲嶼緊抿著薄涼的唇,眉頭微微蹙起。


    明亮黝黑的眸子中閃著難以遏製的狂怒,甚至還醞釀著殺戮之意。


    一米九的身高走在最前端,勻稱結實的身材沒有一絲贅肉。


    即便是穿著作訓服,也能看到他自脖頸而下的流暢肌肉線條。


    他帶著帶著好幾個外國專家,緩緩與他們靠近。


    沒等沈意濃從怔愣中緩過神,遲嶼便將她輕柔地從地上拽起來。


    由於癱坐在地的時間太長,再加上聲嘶力竭地發泄了許久。


    她渾身軟的像沒有骨頭,剛站起來就跌倒在他的懷裏。


    小腿發軟欲要從他懷中滑落,他那寬大溫熱的掌心立馬扣住她的腰肢。


    遲嶼短寸鬢側上還滴著雨水,甚至作訓服的左右肩頭也被打濕一小片。


    但他此刻絲毫不在乎,隻在乎眼前這個隨意妄為的女人。


    沈意濃看著他漆黑的雙眸中燃著熊熊大火,有些心虛。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以至於他也有給她發消息,但沒工夫回。


    又或者說......她不知道該怎麽回。


    廖玉珍是沈意濃的母親,同樣也是遲嶼的繼母。


    為了沈懷洲,沈意濃不想把遲嶼給牽扯進來。


    更不想讓他因為她的事,而跟家裏麵的人鬧得不可開交。


    她本就是罪人,不想再罪孽深重。


    “你們先進去,就說是我的命令。”遲嶼吩咐身後的幾個國外專家。


    他們等人紛紛點頭,快速進了急救室。


    黎景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風頭被搶了,好容易浮上心頭的雀躍全部被橫掃一地。


    戾氣深重地大走到遲嶼麵前,憤懣不平地對峙。


    “誰讓你對意濃動手動腳的?還不趕緊放開!”


    “你說放開我就必須得放開?”


    遲嶼眼眸犀利地看著黎景深。


    不但沒有鬆手,反而將沈意濃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更用力地往自己懷裏帶。


    驚得她失聲驚了下,尷尬無措地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黎景深氣的咬緊了後槽牙,“遲嶼!”


    遲嶼狹長的墨眸眯起,壓迫與震懾仿佛與生俱來。


    僅僅隨意瞥了眼黎景深,都能讓他血氣方剛的神色驟減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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