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春盛作為遲氏公司的董事長,擁有絕對發言權。


    但是給出的理由未免過於牽強,甚至都沒有過問遲嶼的意見,就直接宣布投票。


    目的顯而易見,就是不想讓自己兒子繼承公司。


    甚至更直白一點——他怕自己的兒子搶了公司。


    董事們陷入僵局,個個神色犯難地緊繃著唇。


    但僵持不過幾分鍾,已經有人陸陸續續地舉起手,站在遲春盛的那一邊。


    有了前人做表率,後麵的人也紛紛舉起手壯了膽子。


    遲嶼神色森冷,漆黑濃稠的眸子半斂著,修長的手指散漫地點著桌麵。


    仿佛在場的這些人無論做出什麽樣的決定,都不會讓他的心情波動一分。


    沒過多久,遲春盛的助理統計完人數,接收了遲春盛的眼神,抬話。


    “反對遲嶼抽回股份的請舉手。”


    場麵鴉雀無聲,唯有跟隨遲老爺子打下江山的兩個老董事,麵色凝重如鐵。


    目光堅毅地與遲春盛對視,絲毫沒有膽怯畏縮的意思。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忽而噙起意味深長的獰笑,當著眾人的麵淩遲。


    “孫叔,宋叔,看來你們已經選好站位了。”


    “薑不愧是老的辣,總能給我一招出其不意。”


    遲春盛嘴上說的委婉,實際上暗戳戳地指明他們兩人,在私底下跟遲嶼通風報信。


    言語中還夾雜著威脅和施壓的味道。


    孫壽南和宋秉忠相視一眼,嘴角噙出個還算體麵的笑容。


    “遲董太抬舉我們了。”


    “不過都是為了公司前景發展,站位這樣粗鄙的說辭,不該您張口。”


    “況且,公司能發展至今是遲老先生先打下的基業,若非曹夫人在緊要關頭出手助我們一臂之力,遲氏還能不能在南城立足,還是個未知數。”


    提及曹曼莉,在坐的所有董事們紛紛麵色黑如鍋底。


    仿佛心中頓時被壓了一塊難以掀起的巨石,呼吸被掠奪大半,喘口氣都要耗費大量精力。


    遲春盛更不用說,麵色青紫,布滿歲月痕跡的眼睛微微眯起。


    冰霜覆蓋在眸底,整張臉殺機洶湧,周身縈繞的僵持將整個場麵攪渾。


    前幾日遲嶼在宴廳裏,當著眾目睽睽之下,拿曹曼莉來堵他的嗬斥。


    今天又有兩位老董事,當著其餘董事們的麵當場讓他下不來台。


    曹曼莉都死了七年了!


    這個坎兒死活過不去。


    遲春盛對她有愧,但死人既然已經死了,為什麽不能讓活人好好活著?


    “看來兩位老董事今日是存心要跟我過不去了。”


    他把犀利的視線放在遲嶼身上,毫不留情的直奔主題,“不是我不給犬子機會,是他不珍惜。”


    “為了一個女人,不惜將我這張老臉丟盡!之前他口口聲聲說對公司不感興趣,那麽我收回他的股份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兩位老董事有意見,拿出他對公司有利的理由來,我跟各位董事們自可量情斟酌。但若隻是因私下交情而故意在今日會議搗亂——”


    遲春盛嘴角的揶揄持續升揚,眸底裏的冰冷幽深,仿佛能瞬息淩厲肅殺。


    “那就休怪我不講往日情麵,連帶兩位老董事一起剔除董事會名單。”


    周圍的空氣瞬間被沉寂包裹的嚴嚴實實,所有董事們神色複雜地互相對視。


    但除了彼此的呼吸聲,再聽不到別的動靜。


    孫壽南跟宋秉忠自然是不怕遲春盛的威脅。


    他們本就年事已高,按道理來說應該是退休回去帶孫子的年紀。


    但遲春盛一直不讓他們退,以各種理由賣慘,硬是讓他們還留在公司。


    如今會議之上,居然說剔除就剔除。


    想來他的想法已決,勢必要把公司內部全都培養出屬於自己的勢力。


    但凡反對他,跟他對著幹的,一概不留。


    “遲嶼少爺的股份,是遲老爺子當年剛創立遲氏給的,您作為接代繼承家業的佼佼者,不該以這種骨肉相殘的方式來競爭!”


    孫壽南這番話憋了許久,終是沒憋出說了出來。


    他甚至在心底裏替遲老爺子心酸。


    要不是隻有這一個獨子,他怎麽會萬般寵愛,千般照拂。


    自己奮鬥了一輩子,為的就是能讓後代過得順遂過得平安。


    沒曾想時隔多日養出個沒血沒肉的狼性虎犢!


    宋秉忠也是搖著頭惋惜,“您就這麽一個兒子,即便他對公司不感興趣,您也不該剝奪他擁有股份的權利。難不成您想把這大好江山拱手讓人?”


    “二老還真是對犬子頗多讚譽,想必他給了你們不少錢吧?”


    他們兩人話音剛落,遲春盛便譏誚地回懟了過去。


    把孫壽南跟宋秉忠氣的麵色漲紅,險些一口氣沒吊上來。


    空氣像是在半空中凝固,一股潮熱汗涔的氣息摻雜其中,形成一股無形的屏障。


    將在坐的諸位通通裹挾在裏頭,又悶又壓抑。


    “孫爺爺,宋爺爺,你們不必再為我說情了。”


    遲嶼瞳仁漆黑,唇角勾起的笑意揚了好半晌,“遲董事長向來專橫跋扈,不好溝通。”


    “從來都隻有別人聽他說話的份,哪有他聽別人的時候?”


    “你們跟了他這麽多年,怎麽還不了解他的脾氣呢。”


    遲嶼話音中的調侃戲謔,讓遲春盛心底裏燃著的火苗瞬間被點燃。


    他一巴掌拍在桌麵,騰然站起身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嗬斥。


    “你們看看,就這樣一個頑劣不堪,性情忤逆的孩子,我怎麽放心把公司一部分的權利交給他?簡直就是無理取鬧!”


    “你今天是故意跑來氣我的是吧?好把我也氣死,讓你徹徹底底成個沒爹沒娘的狗崽子,你才高興是不是!”


    遲嶼目光突然變得偏執犀利,也站起身與怒不可遏的遲春盛對峙。


    近乎一米九的身高壓他一頭,結實健碩的身板籠罩層陰影,將他完完全全地鎖定在視線範圍內,陰翳的氣息散播,紛湧漣漣。


    “你沒資格提我母親。”


    “若她早點醒悟,也不至於被你拉下水落得這樣一個淒慘下場。”


    “七年了,你有給她掃過一次墓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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