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春盛的麵色僵白,呼吸突然窒住,一時間眸仁局促,心虛地指尖發顫。


    沒過多久,他便聲線拔高,想以一個父親的震懾力壓遲嶼一頭。


    “我是你父親!你敢對我大呼小叫?”


    “部隊裏的規矩就是這麽教你的?讓你跟父親打的頭破血流?”


    “嗤,看來你也不過如此。跟曹曼莉一樣,是個孬種!”


    遲嶼額頭瞬間青筋凸起,漆黑的雙眸當中染上了嗜血的猩紅。


    他一把攥住遲春盛的衣領,力度大到將人輕鬆拎起,雙腳微微離地。


    在坐的董事們都嚇壞了。


    甚至還有人想喊保安。


    遲嶼一記眼神遞給守在門口杜景瑞,他立馬會意地死守門扉,目光森幽。


    甚至還亮出常年訓練有素的肱二頭肌,以此示威。


    董事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紛紛集聚站在一起,再不敢輕舉妄動。


    “我警告你最後一次,你沒資格提我的母親。”


    遲春盛怒極反笑,厚臉皮地死瞪著遲嶼,“怎麽,惱羞成怒了?”


    “你若是不孬就打死我,正好隨了你的意,我到地底下再跟你母親道歉去。”


    他故意言語激惱他,就是引誘他提拳動手。


    一旦遲嶼動手,那麽這20%的股權,他不給也得給。


    遲氏公司的法律部門裏,個個都是洞察力敏銳,辯論卓越的律師。


    就算是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到時候遲春盛完全可以拿鑒傷單正式起訴遲嶼。


    無關親情,無關道德倫理,隻講究個人利益。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人敲響。


    杜景瑞將門打開後,邁步進來兩名身穿黑衣的高挑男人。


    他們擁護著一名拄著拐杖的老者,待人完全踏進會議室後,將門關上。


    “好熱鬧啊。”


    遲永泉的視線在空氣中劃過一道犀利的痕跡,伴隨著唇角漾起的淡淡矜笑。


    目光忽暗忽明,猶如燭火在風中搖曳,卻絲毫不受外界任何影響。


    在場的所有人裏,遲嶼率先認出老者是何人。


    手底下鬆了力道,潑天的惱怒仿佛被按了清零鍵,乖巧地喊了聲“爺爺”。


    孫壽南跟宋秉忠也是涕淚湧起地湊到遲永泉身邊,聲嗓哆嗦地慰問。


    “遲大哥!”


    “許久不見,您身體還是一如既往的硬朗。”


    遲永泉笑著擺擺手,拄著拐杖坐在黑衣男人給他拉來的座椅上。


    明明他什麽話都沒說,但卻有種肅穆氣場散開的感覺。


    “來了不少新麵孔啊。”


    他掃視周圍一圈,睿智如寒星炯炯的眼神定格在遲春盛身上,語氣頓時冷戾了幾分,“你還愣著幹什麽?繼續開會。”


    “......父親,已經開完了。”


    麵對遲永泉,遲春盛還是有些怕意,仿佛做了什麽天理不容的錯事。


    眼神中遊弋的慌亂和不安,久久蕩漾著,難以消失於無蹤。


    反倒是他左側邊的遲嶼,呼吸淡薄神色俊冷。


    反複剛剛拽著遲春盛衣領的人不是他。


    “既然開完了,我就把孫子帶回家了。”


    遲永泉從座椅上站起身,雙手拄著拐杖,身形顫顫巍巍的。


    仿佛力道支撐不慎,便能突然在原地摔一跤。


    他從頭到尾沒有提他們兩人剛剛險些打起來的事情。


    也沒有提會議內容說了些什麽。


    隻是平淡到再隨意不過得說了句,帶孫子回家。


    遲嶼眼圈突然泛酸,心頭一陣陣席卷而來的鈍痛,邊緣助燃的苦澀將他湮沒於深海之中。


    唯有遲永泉那雙溫熱有勁的手,能將他輕易撈出。


    他已經......


    很久都沒有聽到過“回家”這兩個字了。


    自從曹曼莉過世,遲春盛續弦娶了廖玉珍過門,遲嶼便再也沒有回過那個“家”。


    確切的說,那已經不是他的家了。


    但遲永泉一直記著這件事,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他懂得遲嶼心中的苦楚,也知曉他在部隊不歸,即便休假也要身居在外的果決。


    所以從來都沒有催他回家看看。


    而是溫聲叮嚀他,一人在外千萬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有委屈,有心酸,不能憋著,要給他電話。


    從小便是如此。


    遲嶼不被遲春盛關心,曹曼莉也被施壓的無處遁藏,遲永泉便會隔三差五地叫他們回老宅住一段時間。


    但他年事已高,頭疼腦熱的小毛病都得住院檢查。


    時間久了,老宅便空蕩蕩地留給了傭人們看守灑掃,醫院都快成家了。


    遲嶼沒想到爺爺今日會來公司,看到他那張滄桑又曆經風霜的麵龐,心底裏不免自責愧疚。


    這幾次休假以來,他都隻顧著跟沈意濃周旋。


    偶有幾次去醫院看爺爺,他也都是吸氧沉睡著。


    “父親,我還有些話沒有跟遲嶼說清楚,您暫時不能帶......”


    遲永泉不等遲春盛說完,拿著沉重的拐杖狠狠在地板磚上敲擊。


    口吻和神色裏都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和凝重。


    “怎麽,你這個當父親的對兒子平日裏不管不顧,我這個當爺爺的想帶他回去敘敘舊都不行,你是想看我橫屍死在這裏?!”


    “不敢不敢,我、我隻是......”


    遲春盛愁惱地抬眼,看到遲永泉那雙戾氣紛湧的眼睛後,立馬又低頭改柔了口吻,“那您帶走就是。”


    遲老爺子鼻腔冷哼了聲,衝著遲嶼招了招手。


    會議室的門扉打開後,他還不忘回首剜一眼遲春盛。


    孫壽南跟宋秉忠也緊跟著他們的步伐,一一走出。


    不論是會議室裏麵的其餘董事們,還是門扉外麵辦公的諸多員工們。


    紛紛都看到遲永泉麵色不悅地對遲春盛視線斥責。


    八卦瞬間從遲嶼長得好帥,想嫁,轉變為了董事長和遲老爺子對峙。


    遲春盛眼眸發黯,凝望著眼前幾人離開的背影,後槽牙咬的死緊。


    雙拳也在不經意之間攥握,心情更是被烈火陣陣焚燒著。


    助理站在他身後,望了望身後的董事們,怯生生開口。


    “遲董,會議是否要結束?”


    他什麽話也沒說,一張臉色鐵青,怒衝衝地離開原地。


    董事們見狀,也紛紛離席。


    有頭無尾的股權收回會議,就這麽莫名其妙地中止。


    遲嶼扶著遲永泉上了車,麵帶愧色地站在車邊,緊抿著唇沉默不語。


    “還愣著幹什麽?趕緊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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