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長憶這幾日,簡直是逍遙得如同雲間鶴,自在得賽過林中仙。


    陛下攜著後宮的佳麗、寵信的臣子,以及幾位活潑可愛的小皇子,前往北圍享受冬獵之趣,實則更像是一場皇家盛宴的預演。而太子嚴孤山,則被陛下留在了京城,一邊查案一邊代管朝政。


    鄭長憶身體不能受寒,曾被皇帝強行帶去,剛到北圍就被寒風迎頭吹了個大傷寒,病倒不起,害得皇帝陛下也覺得無趣,生怕病情傳染,連夜派小轎將他送回。那次經曆,讓鄭長憶在床上足足躺了半月有餘,才算是緩過勁來。


    冬獵本就規模小,皇帝就隻帶幾個禦林軍的武將和嬪妃皇子隨同,既能陪他打獵,又不會搶他風頭。


    這幾日嚴孤山白天忙完就盼著天黑,天一黑他就換上行頭跑到鄭府找鄭長憶。


    天還沒冷透,屋裏炭火旺極了。


    皇宮沒有皇帝,少府寺有宋恕,鄭府有嚴孤山,鄭長憶手裏有香噴噴的好茶。


    他端著茶盞,身上披了件厚厚的毛領披風站在後院牆角指揮太子修圍牆上的磚瓦。


    他站在後院的一隅,那裏月光稀薄,牆角處略顯昏暗,“對對對,那塊青瓦,就是放那裏,再往那挪一寸,對,就是那裏!”鄭長憶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戲謔與愜意,也不伸手指一下,光動嘴指揮。


    嚴孤山則是一臉無奈又寵溺的笑容,他騎坐在圍牆上,身姿矯健而靈活,手中高舉著蠟燭,為這昏暗的角落帶來一抹光明。燭光搖曳中,他小心翼翼地拚接著那些因自己頻繁翻牆而踩碎的青瓦。每放下一塊,都要仔細端詳,確保它與周圍的瓦片嚴絲合縫,不留一絲瑕疵。


    “鄭大人,您這指揮官的活兒倒是輕鬆,我這可就成了苦力了。”嚴孤山半開玩笑地抱怨道,但手中的動作卻絲毫未停。


    鄭長憶輕輕撇了撇嘴,故意哼唧道:“太子殿下,您這自己弄壞的東西,怎麽反倒不願意自己動手修繕了呢?難不成是覺得跟我熟了之後,就隨意暴露您的本性了?從前您可是對我殷勤備至,那態度,簡直是讓人受寵若驚啊!”


    嚴孤山聞言,不由得笑出聲來,手中的燭火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搖曳,為這夜色增添了幾分溫馨與浪漫。他拚完了最後一塊青瓦,身形一展,輕巧地從圍牆上躍下,穩穩地落在了鄭長憶麵前。燭火映照下,他的笑容溫暖而明亮,仿佛能驅散一切寒冷與陰霾。


    他舉起燭火,讓那溫暖的光芒在兩人之間流淌,笑道:“長憶啊,你怎能如此說呢?我何時對你有過絲毫的懈怠?即便是現在,我也依然對你殷勤如初。你說你想要月亮,那我也要為你摘下來。”他的語氣認真而深情,讓鄭長憶不由得心中一暖,臉上的笑意也變得更加真切起來。


    正笑聲盈盈間,一陣清脆而有力的振翅聲突然劃破寧靜,一隻體態優雅、通體烏黑而背部覆蓋著雪白羽毛的白背鴉翩然而至,直奔兩人而來。


    鄭長憶見狀,連忙伸出空閑的那隻手,掌心向上,眼神中充滿了溫柔與期待。那白背鴉仿佛能讀懂他的心意,沒有絲毫猶豫,便輕巧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由於這一突如其來的動作,鄭長憶另一隻手中原本穩穩端著的茶盞不禁微微一晃,幾滴溫熱的茶水濺了出來,沿著他的指尖滑落。嚴孤山見狀,連忙上前一步,接過鄭長憶手中的茶盞。


    他一邊細心地擦拭著鄭長憶手上的水漬,一邊笑著打趣道:“看來我這白背鴉,真是個見異思遷的家夥。剛抓來的時候,它可是整天圍著我轉,親昵得不得了。結果一到你這裏,就徹底被你迷住了,連我這個主人都不理不睬了。”


    鄭長憶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他輕輕拍了拍白背鴉的頭,那鳥兒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喜悅,也歡快地鳴叫了幾聲,用頭蹭了蹭他的毛領,顯得格外親昵。鄭長憶轉頭看向嚴孤山,眼中閃爍著感激與喜悅的光芒:“這白背鴉果真是神鳥,不僅聰明伶俐,還如此通人性。前幾日你將它帶來時,我還擔心它能否適應新環境,沒想到它隻一次就記住了從鄭府到東宮避開人的路線,真是讓人驚歎。”


    嚴孤山笑著點了點頭,眼中滿是寵溺與自豪:“是啊,這白背鴉確實不凡。看來長憶不僅讓人過目不忘,連鳥兒也是如此。”


    鄭長憶聽著嚴孤山的這番話,撇了撇嘴,笑道:“好肉麻啊太子殿下,這種話你也能說得出口?不過……倒是很受用。”說完這句話,他的臉頰上不由得有些發燙。


    話音未落,一抹清涼悄然觸碰臉頰,如同初融的春水,帶來一絲意外的驚喜。


    他與嚴孤山幾乎是心有靈犀,同時抬首望向那蒼茫的天際。隻見天空中,點點雪花悠然飄落,宛如天界散落的梨花,輕盈而純淨,為這靜謐的夜晚增添了幾分詩意與雅致。雪花在空中旋轉、飄舞,最終輕輕降落在兩人的發梢、肩頭,乃至那精致的衣袍之上。


    鄭長憶望著這漫天飛舞的雪花,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喜悅與感慨。他輕笑一聲,聲音中帶著幾分調侃,幾分柔情:“倒像是這白背鴉引來京城的第一場雪,真是有趣至極。”


    深夜,月光稀薄,星辰隱匿,唯有雪花在昏黃的燭火映照下顯得格外清晰。嚴孤山手持燭火,目光溫柔地追隨著飄落在鄭長憶發頂上的雪花,那每一片輕盈的落雪都似乎在訴說著無聲的情話。他怔怔地看著,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仿佛與鄭長憶同淋這場雪,便能共赴白首之約。


    兩人靜靜地站在雪中,不言不語,卻仿佛能讀懂對方心中的期盼與渴望。他們默默地看著雪花紛飛,心中都盼著這份美好能夠長久地延續下去。然而,隨著雪勢漸大,嚴孤山終於輕聲開口,打破了這份寧靜:“長憶,雪下大了,我們去廊下吧,別著涼了。”


    鄭長憶輕輕點頭,眼中閃過一絲不舍,但更多的是對嚴孤山的信任與依賴。他任由嚴孤山扶著自己,一步步向後廊走去。雪花依舊不停地飄落在水榭上,水麵也漸漸落了一層白霜。


    到了廊下,嚴孤山細心地幫鄭長憶拍打身上的雪花,尤其是那件沾滿了雪花的毛領披風。拍掉雪花後,披風顯得有些潮濕,嚴孤山不禁皺了皺眉,關切地說:“長憶,我們回屋裏烤烤火吧,這披風都濕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太子殿下,本官不是男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清風匝地有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清風匝地有聲並收藏太子殿下,本官不是男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