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城北,雲南巡撫禦史官衙。


    巡按禦史餘堿看著手中的文書,有些煩躁。


    “大人,這幾本也是各地巡察禦史彈劾沐啟元的折子。”一旁的手下再度遞來幾本文書。


    “前些日子我給朝廷上的奏折傳出去沒有?”餘堿接過文書,低聲問道。


    “唉,大人,布政司和都司現在都和沐啟元穿一條褲子,咱們的人走到雲南邊境就被攔住了,屬下實在無能為力。”


    餘堿聞言滿臉怒意,雙手不自覺的緊握,把文書抓成一團。


    “這些王八蛋,他們是真不怕朝廷怪罪下來被砍頭麽!前些日子京城傳來陛下砍了定國公,成國公腦袋的消息,他們是一點都沒聽進去啊!”


    “大人,雲南距離京城遙遠,再加上沐啟元仗著其黔國公的身份,即便朝廷下來欽差查,那最多也就是訓斥一番,罰些俸祿;我大明一朝隻要不是謀逆大罪,還沒有那個國公被擼的。”


    師爺滿是氣憤的搖頭說著,眼底滿是無奈。


    餘堿閉眼數次深呼吸後,壓下心中的煩躁,低頭再度整理起手中的文書資料。


    “本官決定親自入京,一定要參沐啟元的本!當今聖上年紀雖小,胸中卻有溝壑,我相信陛下會給雲南上千萬百姓做主的。”


    一旁的師爺有些驚愕的看著餘堿,猶豫片刻,嘴邊的話也沒說出。


    按察禦史隻有監察權,手下一無兵,二無卒,就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去和負責行政加兵權的布政司、都司鬥,這勝算著實太低。


    “禦史大人,有人要見您。”一個胥吏匆匆走來匯報。


    “沒看本官正忙著嗎?打發走便是。”餘堿沒有抬頭,擺手說了一句。


    胥吏沒說話,轉眼看向跟在身後的一人。


    “嗬嗬,禦史大人當真是忙,現在連老友都不想搭理啦?”


    正埋頭書寫的餘堿聽到熟悉的聲音,猛然抬頭。


    “長卿?你···快···沏茶,快坐···”此時的餘堿見到來人滿臉興奮。


    溫體仁依舊是可嗬嗬的眯著雙眼,沒有絲毫客氣的一屁股坐在胥吏搬來的椅子上,接過茶水深深的飲上一大口。


    “呼,雲南的茶果然都是極品,有滋有味,舒坦。”溫體仁咂嘴回味著茶水。


    “長卿,一別數年不見,你怎麽來雲南啦?”餘堿十分熱切的坐在溫體仁身側。


    “嘿嘿,我一閑散小官,這次專程來找昔日老友混口飯吃。”溫體仁帶著些自嘲的語氣說道。


    餘堿撇嘴一笑:“長卿,你放心吧,咱哥倆啥關係,隻要我被窩裏有暖身子的人,絕對少不了你的。”


    溫體仁一副你好壞的表情,二人對視一眼相互咧嘴笑起來。


    他二人是當年在京考試時相識的,在當年還是年輕人的時候,曾為了爭一個花魁的吃酒夜幹了一架,最終在另一個朋友的撮合下,二人暗中做了個非常秘密的事,一起吃酒,一起品茶!


    這件事除了二人,也隻有當年那個花魁清楚,但是也因此二人結下深厚的友情。


    後來二人前後中的進士,奔赴各地為官,相互見麵少了許多,私下書信卻未曾斷過。


    “長卿,說實話,你不是在南京嗎?怎麽突然來雲南了?”


    “果然還得是你餘堿,瞞不住你啊。”溫體仁笑嗬嗬在餘堿耳邊低語一陣後。


    餘堿瞳孔猛然一縮,隨即便是一陣狂喜:“長卿,你不知道啊,雲南的百姓苦了許久啦,陛下當真是聖君,遠在京城,竟然知道雲南之事!”


    “哈哈,陛下不但知道雲南的百姓苦,還知道布政司和都司的種種惡跡。”


    “這麽說,長卿,你來此,可是欽差!?”


    “嘿嘿,不小心被陛下看上了,就被派來辦差。”


    “好啊,好啊,有你溫三陰在此,我倒要看看這些人還怎麽給老子玩手段。”餘堿語氣中滿是興奮。


    溫體仁在一旁猛然臉色一黑,“不許在叫這個稱呼,不然我可要把你當年的香豔事給說出去。”


    “嘿嘿,行,你不樂意聽,以後我少叫,快給我說說,你準備怎麽辦?”


    “都說擒賊先擒王,這次咱們不擒王,咱們這樣···”


    ···


    昆明城中心,集美齋。


    這是一棟占地麵積近十畝的豪華宅樓,在雲南境內非常有名氣,許多達官貴胄都喜歡來此品茶消費。


    二樓的雅間中,一個五分醉意的中年人左摟右抱的看著鶯鶯燕燕的女子跳舞。


    “好,這個好,賞。”中年身子跟著曲樂來回搖動。


    宅樓外,幾個彪形大漢站在角落中低頭吸著土煙。


    很快從宅樓側麵的胡同中走出一人。


    “查清楚了,在二樓丙字號雅間,門口有兩個狗腿,樓下有三個狗腿。”


    “頭,集美齋本身就有護衛,這活咱們怎麽整?”


    領頭的漢子思考片刻後低頭說道:“不急,先盯著,按照習慣,他晚上定回去,咱們路上動手。”


    幾個大漢從傍晚時分,一直等到深夜。


    “頭,人出來了。”放哨的漢子扒拉低頭小休的領頭。


    “告訴兄弟們,準備幹活。”


    夜幕下,胡同中出現十幾個模糊的身影悄然攢動。


    “阮二爺,您慢點,來,抬腿,對,在往前一步···”集美齋的兩個小廝攙扶著阮磊帶著醉意出了集美齋大門。


    “爺,我背您,阮磊的跟班趕忙上前彎腰,一把將人背起。”


    “嗬,嗝···小翠,我先回去了。”阮磊打著酒嗝,揮手和門口的幾個俏麗女子告別。


    幾個跟班帶著阮磊邁步走入夜幕中。


    “二爺,您這麽喝可不行啊,這身子骨受得了麽?”跟班邊走,邊給阮磊喂著解酒茶。


    “唉,我也不想啊,家裏的母老虎跟tm肥豬似的,這不喝點,晚上實在睡不著。”阮磊酒意醒了幾分帶著些無奈。


    “大爺前些日子不是說給你娶個小妾麽?這幾天怎麽沒動靜啊?兄弟們還想喝您的喜酒呢。”


    “喝個屁,那個母老虎不同意,老大說話也不好使,真不行我得求求公爺,讓他準許我修了這個母老虎。”


    幾人走過一處拐角後,突然發現暗中出現幾個陰影。


    “誰?誰在哪?敢擋阮二爺的道?出來!”跟班大聲嗬斥著,緩緩舉起手中的燈籠。


    “啊···鬼!”


    兩聲殺豬般的吼叫過後,上前查看的跟班連滾帶爬的躥出來。


    “tmd,你沒喝酒也他釀的醉了?這世上哪來的鬼?”阮磊站在地上一把抓起竄出來的跟班。


    噌!


    阮磊拔出跟班腰中的鋼刀,提留著燈籠照亮前方。


    三個身著黑衣,麵戴羅刹麵具的漢子從黑夜中走出。


    “臥槽···你···你們是什麽人?”見到來人,阮磊也被嚇的一哆嗦,不過很快反應過來。


    “動手!”黑衣人沒有廢話,低喝一聲,周圍再度出現幾個黑衣人,從四麵八方圍堵過來。


    “tmd,衝我來的?兄弟們,不要怕,誰敢上前直接砍死!”阮磊看著周圍的黑衣人,沒有絲毫膽怯,相反眼中凶光充斥。


    “老子是黔國公府的二管家,在昆明城一直是我收拾別人,老子不管你們是誰,今天每人留下一個手指,老子當今晚這事沒發生過!”


    阮磊大聲說著,試圖用名號嚇退眾人。


    咚!


    一聲悶響傳來。


    領頭的黑衣大漢一腳踹翻阮磊身側的跟班。


    下一刻,其餘四個跟班舉起鋼刀上前就砍。


    當啷!噗呲···


    夜幕中,微弱的月光在鋼刀的反射下,閃爍出幾道亮光,緊接著就是幾聲打鬥聲落下,四個跟班全部倒地被抹脖子,甚至連慘叫都沒發出。


    咕嚕!


    阮磊喉結聳動,下意識的咽下口水。


    他身邊的跟班都是在衛所當過兵的,身手絕對不算差,沒想到僅是一個照麵,全都被放倒。


    “你···你們是···”阮磊還想在說話。


    領頭的黑衣大漢大步上前,化掌為刀,直接擊打在阮磊後腦,他身子一軟,直接倒在地上。


    另一個黑衣人從腰間摸出麻繩直接五花大綁,然後裝入粗布麻袋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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