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東南角一處掛著錦鴻雅居的莊園中,此時匆匆進入數人。


    “老胡,可以確定,劉有福被抓了!”一個中年男子麵色帶著些凝重。


    緊接著又是一人開口:“陝山兩地被劉有福攢動的那些官員也都被錦衣衛拿住,囚車組成的車隊今日估計就能到京。”


    “還有安南,目前秦良玉並沒有撤軍的跡象,反而不斷蠶食周邊勢力,收攏戰亂的流民,我們的商隊也被鄭檜下令打擊,這個月咱們收上來的糧食還不到以前的十分之一!”


    “怎麽回事?不是已經催那些當官的上折子了嗎?為何沒有效果?”


    幾人在堂屋中議論著,氣氛十分凝重。


    “行了,別嚷嚷了!”為首的胡達偉臉色有些不好看。


    “接下來咱們得分兩步走!第一想辦法繼續搞陝山兩地得農田,現在晉商那些人沒了,咱們就少了一個競爭對手,以後西北地區的糧食市場咱們必須拿下!


    第二想辦法讓朝廷撤回安南大軍,不然照這麽下去,咱們在安南的生意就得全部停擺,這也是個大麻煩!”


    這些商人都在安南境內有生意,對安南的現狀也很清楚,如果明軍能撤走,安南境內的戰事要不了多久,就能平息,那些混戰的諸侯領主,最後很難抗的過安南正規軍的打擊。


    “老胡,朝廷上的那些官員對安南興趣不大,主要是皇上···若是皇上堅持不撤軍,這可如何是好?”


    “對啊,我已經打聽過了,秦良玉組建西南軍鎮,直接出兵安南,繞開了兵部和內閣,直接聽命於皇帝,也不知道皇帝是怎麽想的,如今大明局勢艱難,不想著處理內政和防禦遼東的韃子,非得揪住安南不放!”


    胡達偉聽著一眾人的話,雙眼露出絲絲殺機。


    “哼!當今大明可不是皇上一人說了算!若是他執意不撤軍,就別怪咱們心狠手辣!”


    胡達偉這話落下後,在場的人紛紛對視一眼,眼底都浮現出絲絲厲色。


    皇帝也是人,也得吃飯,也會生病,也會死去,在大明英年早逝得皇帝比比皆是!


    “行了,都別在這呆著扯淡了,先按照原定計劃來吧,後麵有事咱們在碰頭!”


    幾人聞言紛紛起身散去。


    乾清宮中。


    燕客的身影悄然浮現。


    “陛下,徽商代表胡達偉、汪明遠、徐文通、謝必思、鮑儀在城東錦鴻雅居碰頭,由於是私人莊園,下麵的人不好探查,目前還未得知他們碰頭的內容。”


    朱由檢沉吟道:“密切注意這些人,朕要知道他們接下來的動作,還有接觸了哪些官員!”


    “是!”


    “大伴,宮中戒備從今日起外鬆內緊,朕懷疑這些人會狗急跳牆!”


    王承恩心中一驚,急忙答應。


    也不怪朱由檢小心,實在是大明一朝之前的皇帝都死的極為詭異。


    就說最近的,嘉靖帝就遭受過宮中女侍的攻擊,幾個侍女潛入嘉靖帝寢宮中差點將其勒死。


    還有當年的光宗朱常洛,原本就是英年之資,沒成想就這麽離奇的沒了!


    而且那時朱由檢自己還很弱小,手中權力極為有限,壓根就對此無能為力。


    第二日,今天是十一月三十一,要上早朝。


    一大早,百官就早早的在皇極門等待皇帝上朝的通知。


    隨著朱由檢的到來,皇極殿外的小太監拉高聲音,發出高亢嘹亮的呼喊聲。


    百官排成三列隊伍邁步進入皇極殿中。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王承恩站在朱由檢側前方,出聲提醒。


    工部尚書左光鬥率先邁步出列。


    “陛下,臣有事啟奏。”


    “講。”


    “陛下,臣奉旨在陝西召集百姓修築河道、湖泊,目前已經聚集近十萬百姓,由於百姓數量眾多,臣請奏撥付五萬石糧草用以百姓口糧。”


    朱由檢聞言眉頭微皺。


    “左愛卿,據朕所知,陝西受災最嚴重的百姓可不止十萬人。”


    左光鬥趕忙回話。


    “陛下,修河道、挖湖泊需要的是男子,婦孺老人無法參與這種高強度的勞動。”


    “嗯,那這些婦孺老人,你們是怎麽安排的?”朱由檢問道。


    袁可立聞言出列回話道:“陛下,張慎言大人已經和臣溝通過此事,目前的解決辦法是青壯男子組織起來修築河道,婦孺老人目前都被安置在臨近的府縣,由地方官府接機,根據錦衣衛的探查,目前婦孺老人每日都有口糧果腹。”


    朱由檢斟酌片刻後說道:“這樣吧,為了方便管理,成立一個大明建築局掛在工部之下,陝西的十萬民夫全部充進建築局中,在陝西設置分局,專門行駛管理調度民夫之則,建築局下的民夫要給工錢,暫定每月三錢銀子,給糧十鬥,此開支由戶部撥發,此事為專款專項,不得拖延。此事朕會派錦衣衛暗中巡查,一旦發現有人暗中行貪汙之舉,直接誅全族!”


    左光鬥聞言滿臉喜色,而戶部的郭允厚和畢自嚴則臉上帶著苦澀。


    皇帝一句話,戶部從此每月又多出了一項開支。


    十萬人,每人每月三錢銀子,那一個月就是三萬兩,一年就是三十六萬兩。


    這也就是查抄了藩王晉商,不然郭允厚和畢自嚴就是把錢劈成三份,也難以支撐每年三十六萬兩的開支。


    要知道在之前得大明朝,財政已經達到極限,寅吃卯糧也吃無可吃。


    “陛下,老臣有事啟奏!”


    朱由檢看著說話的老爺子,頓時有些詫異。


    牟燮誌!從嘉靖朝至今的六朝老臣!已經到了退休的年紀,如今已經不再掌管什麽具體的事了,隻是在督察院擔任一個禦史的閑職。


    “牟老大人有何話說?”朱由檢開口到道。


    “陛下,老臣請問,安南年年來人上貢,為何會有秦良玉率八萬大軍入境造成安南如今之混亂?


    我朝作為安南宗主國,更是被太祖皇帝列為不征之國,陛下此舉有違皇明祖訓之舉;


    如今遼東建奴已禍患,草原上的蒙古人也蠢蠢欲動,陛下為何不將秦良玉大軍調派遼東打擊建奴?”


    牟燮誌的一番話下來,在場的百官都沉默下來。


    他們早就知道秦良玉率軍殺入安南,甚至取得金平大捷和甘棠大捷,軍隊戰勝的消息早就在大明月報上傳遍國內。


    但是許多人並不怎麽關心,安南一西南小國,八萬大軍南下想取得勝利不難。


    此時的朱由檢臉色已經冷下來。


    他根本沒想到,這些徽商竟然能請動這個六朝老臣出來說話,當真是超出自己的預料!


    “牟愛卿,禍亂西南兩省的奢安殘部逃入安南,朕命安南交出逆賊,其國不從,朕發兵捉拿逆賊有何問題?


    皇明祖訓雖然說不征安南,何曾說過不得捉拿我朝逆賊?”


    聽著朱由檢十分犀利的回懟,牟燮誌有些詫異,他沒想到這個少年天子說話竟如此犀利!


    “陛下,雖然我大軍沒有進攻安南,但是安南如今之亂象確是我大軍駐紮寧遠州所影響,老臣鬥膽勸言,請陛下下旨命秦良玉率軍回國,同時派一使者去往升龍城,命黎皇剿滅逆賊即可。”


    “牟燮誌,你身為六朝老臣,別給朕裝糊塗,朕很明白的告訴你,安南之事和我大軍無關,朕要的是奢安逆賊,逆賊一日未捉拿歸案,大軍絕不回撤!”


    朱由檢背手走到台階邊緣,俯視著眾臣,眼中滿是堅決。


    “陛下!兵者,國之大事!您不可隨心所為!老臣身受六朝皇恩,您若是執意孤行,老臣願往太廟自裁,以告我大明諸帝之情!”


    “嗬嗬,你在威脅朕?”朱由檢邊說邊抽出天子劍,揮手丟出。


    叮!


    鋒利的天子劍筆直的釘在地麵上。


    “牟燮誌,去太廟不夠正式,不如你就在這皇極殿中自裁如何?”


    朱由檢冷笑道。


    “陛下,萬萬不可!牟老大人乃六朝重臣,國家柱石,不能如此身死啊!”


    同為督察院禦史的孫國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哀求道。


    緊接著陸續有大臣接連跪下哀求,無一不是給牟燮誌求情。


    而袁可立、孫承宗等被朱由檢親自提拔起來的大臣都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紋絲不動。


    他們常和天子談心,深知皇帝的性情,威脅這一套對當今天子沒用。


    “住嘴!”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麽算盤!


    “李若璉!”


    “臣在!”


    “給諸位都念念吧。”


    李若璉領命後,邁步走到朱由檢身前,摸出一本冊子。


    “昨夜,徽商胡達偉秘訪牟府,出資十萬資助牟燮誌曾孫牟興言組建商號,同時請求牟燮誌在朝會上勸諫陛下撤回安南大軍!


    孫國振,密會徽商謝必思,收受賄賂八萬兩,許宗禮背後家族商號得鮑儀價值十三萬的貨物,答應助其勸諫陛下撤回安南大軍····”


    李若璉就這麽念著,跪在地上的幾十個大臣此時都懵了,身子已經忍不住顫抖起來。


    “陛下!冤枉!這是誣陷!”


    牟燮誌蒼老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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