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之辭抱著雙臂,輕飄飄的眼神落到了白紙上,他才發現陸珩禮在畫荷花。


    畫麵正是一株含苞待放的荷花,水池嫋嫋水霧,幾片翠綠的荷葉上不時滴落幾顆雨珠。


    許久,陸珩禮的視線才落到他身旁的琵琶,似有所慮,“她不要。”


    祁之辭翻了個白眼,浪蕩不羈地坐下,“你這妹妹脾氣倒是和你如出一轍,沒想到我生平第一次給女人送禮物落了一鼻子灰。”


    陸珩禮題完一句詩,便冷冷瞧著他這張嘴。


    “行行,陸總我不說還不行,就你的好妹妹,我有錯行吧。”祁之辭趕緊端正態度,“你妹妹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


    陸珩禮:“本來就是你的錯。”


    祁之辭差點咬壞一口碎牙,這個護妹狂魔。


    “不過,話說回來,你可能馬上要有妹夫了,我今日去聽戲,聽到那些人議論,說是你妹妹祖母忌日,崔家的人要來。”祁之辭晃著腦袋,一臉興奮說道:“那個…”


    陸珩禮整理好黑色的袖扣,垂眸之時,一股彌漫寒意的視線停頓在荷花上,“你也想娶她。”


    祁之辭興高采烈地點點頭,“雖然說兔子不吃窩邊草,可是這個兔子是你發小,還不如便宜我。”


    陸珩禮瞥了一眼桌上正在通話的手機,隨意摘掉耳機,“的確有道理。”


    “看吧,你也同意。”祁之辭還沒說完,嚇得立即跳起來。


    電話裏傳出齊嫿的聲音,透著獵殺的氣勢。


    “祁之辭,你竟然敢找女人,不想要臉,厚顏無恥。”


    “你不要臉。”


    “等老娘抓住你,非得把你大卸八塊,掛在祁家大門上。”


    祁之辭默默地捂著耳朵,雙手合十向著陸珩禮,口型在說,陸珩禮,你夠狠。


    陸珩禮無視他的動作,而是點開手機,走到一旁,“他在…”


    祁之辭默默咬著牙,“我不招惹那丫頭了,我就說說。”


    齊嫿聽著雲裏霧裏的,感覺不對勁,“哥,他到底在哪裏。”


    “我和他有事,下次再聯係。”陸珩禮麵無表情掛斷了電話。


    遠在帝都的齊嫿此刻一臉懵逼,看著正在下棋的父親和外公。


    外公陸臻北笑嗬嗬看著生氣的她,摸了摸長長的胡須,“嫿嫿,這又誰欺負你了。”


    齊嫿怒氣衝衝地走過來,一臉無奈,“還不是哥,有事鍾無豔,無事夏迎春。”


    “他惹你了不可能,你哥的為人外公還是了解的。”陸臻北看她苦瓜的臉,眼神一轉。


    齊嫿嫿嬌滴滴地喊了一聲,“外公。”


    父親齊絮書無奈搖搖頭,下了一子,“又是因為之辭那孩子。”


    陸臻北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一旁的齊嫿頓時臉都擋不住,害羞地跑了。


    陸臻北恍然之間想起什麽,“我聽說你大哥給禮兒找媳婦,那孩子找了借口去宜城了。”


    齊絮言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將目光落在棋局上。


    許久,陸臻北才淡淡說道:“那地方是個好地方,可惜你沒去過。”


    —


    阮宜棠剛回梅園,卻發現房子中間的琵琶不在了。


    她立即著急起來,眼神閃爍,四處觀察卻沒有。


    女傭看著她著急的樣子,立馬將她挪到床上,“您不要著急,東西丟不了。”


    她心懸在半空,連小廚房送來的飯也未用。


    女傭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哭,“您不要哭,這東西丟了就丟了,您氣壞了身體不值得。”


    阮宜棠猛烈搖搖頭,淚水從眼尾處流出,“你不懂,那對我很重要。”


    她如一支經曆過雨水的梨花楚楚可憐。


    女傭打算去找老太太,剛往外走。


    一眼就看到老太太過來,“老太太您來了。”


    阮宜棠趕緊擦了擦眼淚,不能讓祖母看到自己哭。


    老太太拄著拐杖,看到她就心疼,“誰欺負棠棠了。”


    魏姨瞧著屋子裏氣氛不對勁,“宜棠還沒吃飯呢。”


    老太太摸著她的臉,“乖乖怎麽不吃飯,這樣對身體不好。”


    阮宜棠輕輕點頭,“我不餓奶奶,您來有事。”


    魏姨才將懷裏的東西放在桌上,取掉上麵黑色的袋子。


    阮宜棠一眼就看到那斷了兩根的琴弦被修好了,“奶奶…”


    老太太看著她出神的神態,這丫頭向來沉穩端莊,很少在人前失態。


    “你從小喜歡這琵琶,忘了和你說,修好了就趕緊拿回來。”老太太笑了笑,一臉慈祥說,“這幾日你病著,奶奶過來看看你。”


    魏姨瞧著那如嶄新一般的琵琶,情緒明了。


    女傭這才又回想了剛才的事,如果她沒記錯,那人方向是從靜園那邊來的,那個時間戲也結束差不多,老太太剛回靜園。


    老太太和阮宜棠說了一會兒話,便回去休息了。


    女傭看著她如珍寶一般撫摸琵琶,便說道:“我來接您的路上,其實碰到了一個人。”


    阮宜棠正在試音,眉頭緊鎖,“什麽人。”


    “也是那位先生提醒我給你送東西,那身影看不清,像是從帝都來的那位。”女傭說完,下一刻屋內發出尖銳的聲音。


    皮膚被琴弦劃過,有血液湧出。


    阮宜棠看著自己小拇指有淡淡的劃痕,神色慌張,“你確定。”


    女傭一邊趕緊找東西給她消毒,“聲音很像,而且我家裏是馴獸的,從小我對聲音敏感。”


    夜裏風有些大了,小窗前落了一地的白梨花。


    女傭趕緊去關窗戶,一邊發著牢騷,“這鬼天氣。”


    剛正準備關窗的時候,發現窗戶外麵放著一瓶子,裏麵好像是泡水喝的東西。


    女傭:“這裏有東西。”


    阮宜棠往窗外一看,神情已經恢複平靜,“你拿進來瞧瞧。”


    女傭拿著罐子,輕輕打開,頓時一股梨花和杏花交融的清香撲麵而來。


    她一下被觸動內心,梅園門口無人,隻有紅色的木門被風吹動,發出哐一下的聲音。


    十一歲那一年的記憶再次被觸動。


    女傭一邊收好,“王叔給您送東西,搞得很低調。”


    “王叔。”阮宜棠斜著頭看她,臉上有幾分不解。


    女傭笑嘻嘻說道:“對呀,之前王叔做的東西大家都喝過,可以拿過來給您嚐嚐。”


    原來,她一直多想了。


    那大床對麵是一牆她設計的書櫃,那裏的佛經都是她親手抄的。


    隻為了一個人祈福,風知道,他不知道。


    她情緒淡淡,盯著佛經,“原來習慣成自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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