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也已經習慣時惟樾的陰晴不定。


    好在,他沒有下狠勁,她穿的衣服也多,並沒什麽痛感。


    盡管是毛毛雨,在雨中站了這麽久,外衣也濕透了。


    林清也泡了個熱水澡。


    之後,她一直沒出門。


    一直到晚上八點左右,時惟樾身邊的副官譚耀林過來,請她去甲板。


    去之前,林清也一直不知時惟樾口中的表演是什麽。


    從旋轉樓梯上去,借著微弱的光看清上麵的人,她才明白。


    這場表演,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林清也低頭,看著自己白色毛皮大衣裏麵的旗袍,還有那雙黑色的高跟鞋,尷尬的想要回去。


    隻一回頭,樓梯口的譚耀森先看見她。


    “林小姐。”他一出聲,林清也步伐停滯。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過來。


    此時,一切還風平浪靜。


    幾個人坐在上麵,推杯換盞,歡聲笑語,還有散在風中的鋼琴聲。


    林清也隻能硬著頭皮上去。


    她的裝扮並不突兀。


    男士都穿著馬甲西裝,女士都是長裙和毛皮大衣,很是正式。


    佳兒更是不怕冷,長裙外隻披了一個黑色坎肩。一抬腿,裙子上去半截,纖細的小腿上包裹著玻璃絲襪,更是風情十足。


    林清也坐在時惟樾身邊,對上他探尋的目光。


    “師座,我來晚了~”林清也湊近他,貼上他的胳膊。


    第一次在眾人麵前表現親昵,她還有點緊張。


    她也不曾與人這樣親密過。


    林清也的餘光落在眼前兩位女郎身上,學著她們的姿態,抬手環住時惟樾的手臂。


    時惟樾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


    他深深凝視著她,一臉不耐:“不捏著嗓子是不能好好說話嗎?”


    林清也:“……”


    她麵色一僵,差點破功。


    時惟樾這是整哪出?


    不是讓她做他身邊的女人?


    別的女人都是這樣夾著嗓子說話,昨晚他身邊的女郎亦是如此,怎麽到她這裏開口就是嫌棄?


    “……昨晚師座還說好聽,今天就不喜歡了嗎?”林清也委屈咬唇。


    她的手,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悄然掐了時惟樾一下。


    再拆穿她,她是真的演不下去。


    這一掐,時惟樾陡然反應過來。


    這種場合,他一向保持絕對清醒。林清也那一嗓子,讓他忘了他們偽裝的身份,不由自主脫口而出。


    嬌滴滴甜膩膩,像是含了一塊蜜糖。


    從她嘴裏出來,好聽是好聽,他卻不喜歡。


    對麵幾個人,饒有興致看過來。


    時惟樾麵色不變。


    抬手懶懶的將她圈入懷中,大手在她胳膊上揉捏兩下,似懲罰又像調情:“什麽場合說什麽話。你要是甲板和床不分,我不介意你今晚就躺這兒。”


    “您真討厭,說這樣的話。”林清也眉目含情,輕輕的在他胸口上捶了下。


    手放下時,垂著眸羞赧的笑了下。


    對麵幾個人,探尋的目光瞬間轉變為戲謔。


    時惟樾性子本就冷淡,沒幾個能從他的毒舌下逃脫,這樣說話並不奇怪。


    他從容不迫的圓回來。


    楊先生哈哈大笑,先開口:“師座好福氣!昨晚草草一見,還以為林小姐是個清冷的美人兒,沒成想在師座麵前,這樣的柔情似水!”


    時惟樾哼笑了聲:“楊先生這話說的,是嫌我送你的女伴不行?”


    “自然是個可人的。”楊先生哈哈大笑。


    成澤在旁邊說:“佳兒,你可要好好學學林小姐。”


    “成先生這是嫌佳兒伺候的不夠好麽?”


    佳兒伏下身,當著眾人的麵在他臉頰上親了口,“成先生說的讓我心都冷了,不信您摸摸?”


    她主動拿起成澤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成澤沒有抗拒,竟直接揉捏起她的胸脯,後者則咿咿呀呀的叫了起來。


    所有人都見怪不怪。


    林清也未經人事,說那些話都是依葫蘆畫瓢。


    讓她親眼看,親耳聽,當真是臉紅耳赤。


    林清也立即叉了一塊水果,借著喂時惟樾的動作,想避開活色春香的一幕。


    水果送到唇邊,時惟樾愣了下。


    他低下頭,懷中的女子仰著頭眼巴巴的看他。


    她側著身子,幾乎整個身體都埋進了他的懷裏。


    她知曉分寸,還保持著距離。


    時惟樾的手,還保持著最開始的動作。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僵硬的身體,看見她紅透的耳朵。


    眸光閃爍著,帶著求救的信號。


    她一向不服軟。


    難得看到她麵紅耳赤又吃癟的模樣,時惟樾竟覺好笑。


    他戲謔的看了她眼,低頭咬住了那塊水果,慢條斯理的咀嚼,卻沒有做聲。


    林清也愣住。


    吃了她的水果,竟然不開口阻止的嗎?


    她一瞬間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身後的聲音不絕於耳。


    這兩人是要鬧怎樣,大庭廣眾之下竟然如此有傷風化!


    甲板上不止是他們幾個人。


    除了他們,還有隨行的副官,為他們服務的侍者,還有在彈鋼琴的鋼琴家。


    時惟樾淡淡垂眸,對眼前的事充耳不聞。


    衣角突然被人拽了下。


    “師座。”林清也突然開口,“不是說,要看表演嗎?”


    她的話,打斷身後兩人。


    大家這才記起,他們今晚來甲板,是時惟樾說準備了一場表演。


    時惟樾眼底閃過笑意:“想看表演了?”


    “想看了。”林清也說。


    她知道,這場表演意味著什麽。


    她主動開口,又意味著什麽。


    這場表演,不會因為她而停止。


    她再不開口打斷,她怕自己會先落荒而逃。


    “既如此,那就先看表演。”時惟樾說。


    他鬆開攬著她的手,抬手在空中打了個響指。


    很快,在旁邊伺候的侍者突然扔掉手中托盤,藏在托盤下麵的刀露出來,分別站在楊先生和成先生身後。


    動作迅速,幾個人皆沒反應過來。


    再有動作時,刀已經抵上兩個人的喉嚨。


    旁邊的女郎也沒料想到氣氛瞬間轉凝。


    突如其來的變故,佳兒嚇得花容失色,抱頭滾下椅子。楊先生身邊的女伴,也佯裝慌亂的躲在一旁。


    與此同時,舒緩的鋼琴曲突然調轉,敲下幾個重音。


    這個聲音,穿越甲板上呼嘯的風聲,穿越江水的波浪聲,砸在每個人的心房之上。


    林清也跟著老師學過鋼琴。


    這首歌,她學習過。


    幾個重音,她就知道了鋼琴家彈奏的鋼琴——


    命運交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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