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陸夫人的信。


    林清也一直以為,陸夫人同陸督軍一樣姓陸。


    如今看了落款,才知道她一直是冠夫姓。


    林清也看過後,很是動容:“陸夫人和她孩子安然無輿回去了?”


    時惟樾嗯了聲:“我今日剛從泰城回來,她托我把信和禮物帶給你。她那個兒子,還算成器,不至於給他父親丟人。”


    “那就好。”林清也笑了下,她替陸夫人高興。


    她想要結交陸夫人,帶了自己的目的。


    撇開這層目的,更多的是敬佩陸夫人的勇氣,她也想成為陸夫人這樣的女人。


    林清也收好信,拿起桌上的盒子。


    裏麵是一副鑽石打的首飾,樣式正好適合她這個年紀的女子。


    “真好看。”


    林清也將項鏈拿起來,看到上麵碩大的一顆粉鑽,頓時愛不釋手,“陸夫人送我這樣貴重的東西,我都不知道還什麽禮給她了。”


    鑽石昂貴,名媛太太們都以佩戴鑽石首飾彰顯地位。


    陸夫人大手筆,送了一整套,用料也不精簡。


    “瞧你那點出息,這點東西就把你的魂勾過去了?”看她難得露出些小女孩的嬌俏,時惟樾忍不住嗤了聲。


    林清也聽不得他這樣冷嘲熱諷,當即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很快,笑容重新在她臉上浮現,她滿心滿眼的都是盒子裏的那些首飾。


    拿手鏈,戴耳釘,她的手沒停過。


    時惟樾坐在旁邊,將她欣喜的表情盡收眼底。


    女孩子喜歡這些東西,很正常。


    偏偏他看她的笑容,覺得刺眼,看的他滿心煩躁。


    他雙手環胸,仰靠在椅背上,涼涼道:“林清也,你要是聽話點,老子給你一套比這個更大的。”


    “不要你給的。”林清也一口回絕。


    時惟樾氣結,差點要掀翻茶幾上的盒子:“怎麽,陸夫人給你你就要,老子給你的你不要?”


    林清也頭也沒抬:“陸夫人送我這些,是感謝。你給我的,叫不勞而獲。”


    “行。”時惟樾冷哼。


    他臉色很臭,全程板著臉坐在林清也的對麵,對麵的人卻看都沒看他一眼。


    直接將他晾在一邊。


    好一會兒,林清也才心滿意足放下手中的東西。


    對上時惟樾的臉,她微不可見的愣了下,而後困惑的眨了眨眼:“你怎麽還在這,還有什麽事嗎?”


    時惟樾:“……”


    他的臉,肉眼可見的陰沉下來。


    時惟樾蹭的起身,大步出了林公館。


    他走後,林清也將茶幾上的東西首飾收起來,捧著盒子準備上樓。


    程管事從外麵進來:“小姐,師座走了?”


    林清也嗯了聲:“走了。”


    她看了眼他手上的剪刀,“程伯,您要去後花園剪花枝?”


    程伯點頭:“是啊,前些天剛移栽了一些花草到後花園。我瞧著好看,還有開的時候呢,便想著剪下幾支插在花瓶裏。”


    林清也來了興致:“那您等等,我和您一起。”


    她回房放了東西,和程伯一起去後花園。


    傭人拿了工具給她。


    程伯平時喜歡侍弄花草,對養護移栽這些很是擅長。


    他站在旁邊,教林清也剪花枝。他說的細致,告訴她從哪裏下剪刀,才不會傷害花草。


    林清也隻會插花。


    剪下來的花枝她會修剪,卻還沒親手剪過後花園的花草。


    她學的認真。


    程伯看著林清也長大,比她阿爸阿媽的年紀都大。林清也一直很尊敬他,將他視作自己的長輩。


    “小姐,師座好像和上次不一樣,沒那樣凶殘暴戾。”程伯突然說。


    林清也嗯了聲:“那是對外人的。我剛開始跟著他時,他動不動就有暴力傾向,我怕他又討厭他。時間長了,發現他就是嘴巴毒一點,凶起來……”


    她想了半天,才找到形容詞,“像紙老虎。”


    說完,驀地又笑了下。


    說時惟樾是紙老虎,他肯定要氣得跳腳。


    他的形象,和紙老虎完全不搭邊。


    他們認識五月有餘,從一開始的怕他畏懼他——當然,現在她也會怕他——但她發現他不為人知的一麵,能忍受他的毒舌,他其實沒那麽嚇人。


    “看來小姐對師座印象不錯。”


    “哪裏印象好了?”林清也嘟囔了聲,“凶巴巴的,不討喜。”


    她依葫蘆畫瓢,想著時惟樾的表情,也緊繃著臉,“林清也,你是不是活膩了?你要是不想活,收拾東西自己從船上跳下去!”


    她壓著嗓子,學著他嗓音低沉。


    程管事聽得一愣一愣。


    而後,他爽朗的笑起來:“小姐學的有七八分像了。”


    “是吧?”林清也笑,“他平時就是這樣,可討人厭,剛有點好印象就敗掉了。”


    程管事說:“師座年紀不大吧?”


    林清也唔了聲:“不知道他多大,看著比我大不了幾歲。”


    程管事嗯了聲。


    他眼尖的注意到她下錯剪子,立馬指點她。


    “這剪花,也是有學問的。剪掉花苗,能夠減輕根苗的壓力,還能避免營養浪費,來年花季開的更加繁茂。”


    程管事剪下帶著花苞的枝條,遞給了林清也。


    他說,“方才您和師座在蕩秋千,我遠遠瞧了會。您在師座麵前,喜怒哀樂都有,是願意將您不為人知的一麵展示出來,想必師座為人定不會差。


    您以前就和這些花苞一樣,太壓著自己了。如今才是到了您的花期,完美的綻放盛開了,我看著也很欣慰。”


    她這個花骨朵,綻放了?


    林清也一直以為,自己在時惟樾麵前算是小心翼翼,沒想到在程伯眼裏,她展露了全部的情緒。


    她不困惑,卻有些恐慌。


    為什麽在時惟樾麵前,她輕易展示自己?


    似乎從一開始,她就是她自己,而不是麵具下的自己。


    程管事的話,給她籠罩上一層迷霧,讓她身在其中,難以分辨方向。


    剪花枝的手一抖,剪刀下到錯處。


    林清也回過神,看著掉在她鞋上的花枝,手足無措:“我失誤了……”


    “沒事。”程伯撿起地上的花枝。


    他笑的慈祥,幫她修剪被剪壞的枝條,寬慰她,“小姐有心事,不算壞事。這支花做出了它的用途。”


    林清也尷尬的嗯了聲。


    她一直在注意被剪壞的枝條,沒有深思程管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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