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不知道自己還在不在s市,不知道在這裏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這裏待多久。


    作為一個全身上下隻有腦袋能動的人,他唯一能活動的地點就是床上,抬頭吃飯,然後也不可避免的被人把了幾次尿,即使他羞愧到恨不得躲到床底下去,身體也與他的腦袋兵分兩路。


    還好沒有拉粑粑,這點可能得益於每天那點讓他舌頭嚐嚐味道的過家家食物,他本質上身體營養的供給還在靠沒有一刻停歇的營養吊針。


    這種像個植物人一樣癱在床上的日子,可太折磨人了。


    上次因為背部在床上躺了十多天,當時覺得自己像個廢人,洛河沒想到自己進化這麽快,直接跳過殘廢,進化成了植物人,唯一能動的居然隻有頭!


    待在這個房間裏,他能看到的麵孔就隻有裴矩和隔一段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一次的醫療團隊。


    裴矩的私人醫療團隊來過幾次,每次洛河都會眼巴巴的問他什麽,自己什麽時候可以下床,或者手可以動動也行啊1


    最不濟,好歹讓他能坐起來也行呐!!!


    可惜人家醫療團隊都是國外的,每次唧唧呱呱說的什麽,洛河一句都聽不懂。


    警察們是再沒有來過了,洛河懷疑是不是裴矩替他擋住了警察們。


    關於年糕殺了誰這個事情,洛河自己也琢磨過,通過他有限的信息,鎖定的隻有年糕他那個消失的混賬爸爸。


    目前對這個猜測洛河也隻能持有保留意見,畢竟他現在也不能讓腦袋脫離身體,單獨出去找線索呀。


    他還拿這一點試探過裴矩,硬是沒有從裴矩嘴裏撬出一丁點兒信息。


    洛河充分懷疑,這個男人的嘴,可能是蚌殼做的。


    裴矩最近找到了一個新的娛樂活動,那就是給洛河讀故事,最好是那種懸疑的短篇故事,讀到關鍵位置就讓洛河猜,猜對了有獎勵。


    當然那些獎勵隻限於他可以選擇吃什麽,喝什麽或者今天要不要擦身子、擦藥這種小事。


    猜錯了就會有懲罰,比如喝他調的新酒等,包括不限於酒裏麵有什麽藥,洛河都得喝下去。


    明明一個很無聊的事情,那家夥玩得樂此不疲。


    這不,今天又是一場讀書遊戲。


    “森林很黑,隻能通過月光看見朦朧般張牙舞爪的樹影,他按照記憶中的位置,數著,第三排第四列,他怕引起懷疑沒有帶鏟子,便隻能用手刨。”


    “還好他不久前才挖過的,土壤很鬆,他刨啊刨,刨啊刨,突然臉色一陣驚恐,屍體不見了!!!”


    裴矩把故事停在這裏,饒有興趣的看著洛河,又開始了他的小遊戲,“屍體在哪?”


    “你作弊!這個前麵根本沒有相關的提示線索,出現的信息絕對在後麵的情節!”


    “好吧,被你發現了。”裴矩攤了攤手,點頭,繼續讀著故事。


    雖然是小短篇的故事,但是有時候前情鋪墊太長,洛河也會忍不住打瞌睡,或者走神一小會,結果被裴矩發現後,對方就用這一招套路他。


    洛河上了幾次當,喝了些好苦的酒,最後哪怕前麵再無聊無趣,他都逼自己認真的聽著故事,不敢走一下神,成功的阻撓了數次某人作弊的小習慣。


    更何況這個故事前麵聽著還挺精彩的,洛河一點都沒有錯過,休想騙到他。


    男人的嗓音清澈沉穩,他講故事是平鋪直豎的語氣,沒有抑揚頓挫的那種講究感,聲音也不算大,但是在空曠的大房間內,還是聽得很清楚的。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過了多久,洛河終於能下床了。


    雖然是坐在輪椅上。


    裴矩對他說他的脊椎本就有舊傷,這次又遇到這麽大的衝擊,醫生說有望恢複那已經是奇跡了,所以千叮萬囑要他一定小心。


    手也處於半解放狀態。


    左手骨折,隻能動動手指頭,右手相反,指頭都被包起來了,隻能動手臂。


    裴矩會嚴格把控他每天能在輪椅上去遛彎的時間。


    他現在的狀態還玩不了手機,不過慶幸的是,這裏可是裴矩家,而不是自己的那個小出租房,嗓子一喊,智能管家還會給他放音樂,輪椅所過之處,一片應答聲。


    洛河有空的時候,也會去想,裴矩為什麽對他這麽好?


    但是多數的時候,他不會去思考這種,他本人無法得到答案的問題,另一個人對你的態度,他不告訴你的話,猜破天了,你得到的也隻是你自己的臆想,這是洛河從無數次實踐中總結出來的經驗。


    等著吧,他人對你付出了什麽,總有一天會告訴你,他要從你這裏索取什麽的,你隻需要安靜等待結果就行。


    這天,洛河坐著輪椅在走廊上遛自己。


    腳邊一個掃地機器人跟著他,兩隻綠色的燈光像眼睛一樣,一閃一閃的。


    他正欣賞著走廊窗戶外的風景,綠茵叢叢,有草地有樹林,空氣新鮮,藍天白雲都清晰可見,一點霧霾的痕跡都沒有,這裏肯定不是s市吧?


    突然樓下傳來一聲巨響。


    “掉頭。”洛河喊話,輪椅乖乖的掉頭,按照洛河的指示滑到樓梯口。


    洛河伸頭朝樓梯口下張望,什麽都看不見,隻能聽到一些模糊的聲音。


    像是一群人的腳步聲,但是沒有人說話,好像有一堆人衝著發出巨響的那塊地方去了,然後又井然有序的離開。


    聽了半天,也聽不出個所以然,洛河正想要不要回房間去算了,樓梯上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洛河停在旁邊等了一會兒,裴矩冒出了頭。


    “樓下發生了什麽?”洛河好奇道。


    “外麵闖進來一隻野貓,打碎了花瓶。”裴矩平靜的說道,走上前來,扶住了洛河的輪椅,手指替他撥了撥額間的碎發。


    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息,洛河臉上的青紫終於消失,隻不過身體的虛弱還是帶到了臉上,蒼白又沒有血色,一看就知道是病人。


    要不是那還算清秀的五官本身就與他那病弱冷淡的氣質比較搭配,真是要叫人看了就害怕對他大聲說句話,總擔心哪個語氣詞重了,會把人嚇嘎了。


    “這裏風大,回房間去吧。”裴矩不由分說的推著洛河的輪椅朝房間走去,洛河本來就是要回房間的,也沒什麽意見,但是他總感覺,裴矩似乎有些不開心。


    是樓下野貓的原因嗎?


    也許這個野貓跟我有點關係,洛河莫名有些在意這個事情,然而麵對不悅的裴矩,洛河識相的沒有開口,但是他暗自記下了想去樓下看看的念頭。


    洛河自從能在輪椅上行動後,就不愛回床上午睡,上上下下還要裴矩幫忙,太麻煩了,今天也不例外,洛河很是慶幸自己養成的這個不愛麻煩別人的好習慣。


    一覺醒來,洛河動了動後仰得有些發酸的腦袋,轉頭看向房間,無人,好機會。


    “出門。”他用左手的手指按了喚醒鍵,輪椅轉動起來。


    走廊的盡頭是電梯,但是洛河從來沒有去坐過,他之前是覺得自己在這裏養病已經很麻煩別人了,其他方麵就盡量給人少添點麻煩。


    所以這個電梯,他反倒是第一次來。


    洛河抬了幾次手,都抬不到按鍵的高度,他頓了頓,直接用腦袋去推按鍵。


    “叮咚”一聲,電梯門開了。


    電梯很大,空間很足,遍布木製的雕花裝飾透露著一股清香。


    洛河讓輪椅進去,這才發現,電梯居然有十層的按鈕,厲害了,我住的地方這麽大?


    但是目前能按的隻有一到五層,五層之上的按鍵是灰的,看上去按不動的樣子。


    還好一樓的按鍵很低,洛河努力探探,左手的手指也可以觸碰得到,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在三層。


    電梯平緩的下滑,絲滑得沒有丁點振動,很快就到了一層,咚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花園???


    不對,植物園???


    綠油油的草地,規整有序排列的鮮花,近處是地麵草地上黃色紅色的小花朵,遠一點的地方是一片片灌木叢,裏麵時不時冒出一些白的,紅的花朵點綴著綠葉,再遠處是高大的樹木,直衝雲霄的樹冠,偶爾有些樹木上還有成片成片紫色的花雲。


    一瞬間,洛河仿佛以為自己誤入了愛麗絲夢遊仙境。


    洛河轉頭看向電梯,泛著銀色光的電梯牆把他拉回了現實。


    “吼!吼!吼!”


    伴隨著咆哮聲,一顆毛茸茸的獅子頭從不遠處的灌木叢中鑽了出來,兩個茶杯口大小的黃色圓眼睛,虎視眈眈的盯著洛河。


    砰砰砰……


    洛河感覺自己心髒都要從嗓子口跳出來了。


    他拿頭撞了一下電梯按鍵,門一開,他立刻溜了進去,隨手按了一個最近的鍵,等到電梯門關了之後,他的心髒才慢慢歸位。


    我的天呐,我這到底在什麽地方?


    裴矩家裏養猛獸?


    洛河的腦袋亂糟糟的,電梯門開了都沒有注意到,還是門外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跑出去玩了?”


    是裴矩的聲音,洛河順著那筆直修長的腿朝上看去,就看見穿著白大褂,帶著眼鏡,與平時穿著截然相反的裴矩。


    他麵色不愉的看著自己。


    畢竟沒有經過主人家的同意就到處亂逛,洛河有些心虛的低下頭,眼角瞥見裴矩白大褂的衣擺處沾著像是飛濺上去的一些星星點點的紅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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