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問有關久保田軍隊長的事情?!”


    一間熱鬧的小酒館裏頭,保羅拭去殘留在唇邊的酒水,臉頰因過度飲酒而變得微微潮紅,醉眼朦朧地笑道,“那還用得著說嗎?整個沃卡王國沒有人比他更能打了!為人也很隨和,而且聽說他還是別的地方過來的呢!”


    “別的地方……?”


    凱多撂下手中的酒杯,怔怔地看著他,“你是指,他不是這個國家的人?”


    “有次我們聚在一起喝酒,他喝得那叫一個酩酊大醉,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事都說出來了!”


    保羅灌了一大口酒,眯著雙眼,興致勃發地說道, “久保田軍隊長原本是個商人,有次做生意的途中遇到暴風雨而漂流到了這個國家,那時他已是身無分文,幸好他學過一點功夫,通過國王陛下的征召加入了王國軍,到現在也有十三年了,那時候我和你一樣還是個小鬼呢,哈哈!”


    凱多低著腦袋沉默不語,他曾在好幾個加盟國遊曆過,知道加盟國的統治者為了鞏固統治,往往會選擇本土的世襲軍官來統率整支軍隊。而沃卡王國卻選用一個外來人來作為軍隊長,這種奇怪的情況令他感到匪夷所思。


    坐在他身旁的艾伯特似乎是洞悉了他心中的疑惑,用叉子插起一塊烤肉放入嘴裏細嚼慢咽,含含糊糊地解釋道:“沃卡王郭(國)為了填充資金,一直著力於強化軍隊,不管是什麽人都拉(來)者不拒,哪怕他是來自敵國(郭)的軍人,隻要宣誓效忠郭(國)王陛下,也有資格參與軍隊長的選拔。所以說,等久保田軍隊長退休,未來的軍隊長多半就是你了。”


    “這小鬼作為那家夥的繼承人也還湊合,真是的,時間仿佛還在昨日呢。”


    先前為久保田撐傘的士兵抿了一小口酒,呆呆地望著天花板,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懷念。他的名字叫斯圖亞特,在軍隊中與久保田是同期,與他關係相處非常融洽,如今自己還是普通士兵,好友已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軍隊長,不由讓他暗暗感歎光陰似箭。


    保羅揚聲爽朗地笑了起來:“哇哈哈!王國中兩個最強都不是本國人,想想還真有些嫉妒呢!”


    “有你們兩個在我們就放心了……”福特坐在靠眾人最遠的座位上,左右兩根食指輕輕地碰了碰,盡管從他的表情能看出他的真情實意,聲音卻有些唯唯諾諾。


    “說話這麽緊張幹什麽,福特?!”


    保羅搖搖晃晃地走上前,一把將福特提起放到與自己相鄰的座位上,“你該不會怕凱多把你吞了吧?”


    “怎麽可能?你明明知道我這人一向很怕生……”


    還沒等福特為自己辯解完,保羅就將一塊肥肉塞到他的口中,看著他滿嘴塞滿肥肉說不出話的狼狽模樣,醉醺醺地大笑道:“你小子給我多吃點吧,看你長得這麽瘦弱!”


    “久保田還在陛下那邊,一時半會過不來,先不等他了。”


    斯圖爾特舉起酒杯,對著在座的所有人大聲說道,語氣說不出的激動,“讓我們為凱多加入一周年,幹杯!”


    “幹杯!”


    眾人手中的杯子高高舉起,各自碰了一杯,便將酒水一飲而盡。保羅喝得太多,打了一個綿長的飽嗝,癱坐在座椅上,望著凱多桌前十幾個空空如也的酒瓶,忍不住又開始了他多嘴多舌的習慣:“你小子才不過十歲,喝酒也就算了,竟然比我們這些人加起來都還能喝!”


    此時凱多臉上也呈現出了一絲醉意,囔囔道:“酒就如同老子的生命一樣,正因為好喝才應該喝個夠,你們可不許和我搶!”


    “哈哈,這話說的夠痛快,讓我們不醉不歸!”


    一時間,酒館裏到處充斥著歡聲笑語,對不知道自己何日喪生於戰場上的士兵而言,這一天確實是一個值得留戀的日子。


    “你沒事吧?就好像忽然傻掉似的。”


    冰冷而熟悉的聲音仿佛一道刺骨的寒風,瞬間將凱多的思緒拉回了現實,他定了定心神,好不容易讓自己暫時恢複了鎮靜,視線緊緊地盯著眼前那個背手而立的中年男子,沉聲說道:“在砸爛你的腦袋之前,我有話要問你。”


    緊握著狼牙棒的右手止不住地顫抖著,凱多目光灼灼,逐字逐句地喝問道:“你是離開沃卡王國後才成為的特工,還是原本就是cp0的成員?”


    “想不到你也會問出這種無聊的問題呢。”


    名為維德魯威的男人仿佛像是聽到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一樣,挑了挑濃密的雙眉,嘴角邊有意無意地浮現出一抹陰沉的笑容,“當然是打從一開始啊。”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擊在凱多的天靈蓋上,整張臉瞬間變得一片煞白,讓他心中巨顫不已。


    “是嗎?雖然我也有想過,但始終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顫抖著語氣說出一連串的低聲呢喃,他強忍著心口處傳來的劇烈疼痛,悲憤交加地大聲質問:“所以我現在就要你一五一十的,把那天那麽做的理由全部告訴我!”


    凱多的喊聲在山穀之間連綿不絕地回蕩,腦海中又湧現出一段他遲遲不敢去想卻始終無法忘卻的記憶。


    “喂!你們幹什麽?!放開我!”


    寬敞豪華的王宮內,數名身穿白衣的海軍手裏各拽著一道鐵鏈,將凱多牢牢地固定在正中間,幾十道鐵鏈緊緊地纏在他的身上。凱多不斷地掙紮著,怎奈那些鐵鏈是用最堅固的海樓石製成,無論他怎麽用力都無法將其掙開。他的雙眼迸射出怒火,瞪視著高高坐在王位之上的中年男子吼道,“我可不記得我犯了什麽錯誤被這樣對待!”


    這位受到全國上下敬畏的王者,此刻就好像失去了往日的威嚴感,神情木然地俯視著這個曾經給他帶來無數戰功的士兵,臉上沒有任何的動搖,過了半晌,才緩緩開口說道:“你被征召入伍了,我們這個廟太小了,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憑什麽要我去當政府的‘走狗’啊!”


    “因為已經談妥了。”


    領頭的海軍靜靜地看著他無能狂怒的模樣,麵無表情地說道:“隻要交出凱多,這個國家就能獲得下一屆世界會議的參與權。這就是我們和沃卡王國國王所達成的協議。”


    “開什麽玩笑?!我可不是什麽政治工具!”


    凱多怒不可遏地咆哮著,綁縛在身上的鐵鏈哢哢作響,由於他的力氣過大,使那些牽著鐵鏈的海軍幾乎拉扯不住,差點被他拖倒在地。海軍們發一聲喊同時發力,將凱多摁倒在地,其中一個精壯的海軍一腳重重地踩在他的後背上,以避免他直接掙脫。


    “恭喜你啊,凱多。”


    身邊傳來了一陣輕快的拍手聲,“成為海軍可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哦。”


    一聽到這個聲音,凱多心中怒氣更為旺盛,聲嘶力竭地脫口而出:“虧我一直以來這麽信任你!說什麽有機密要事和我商量,原來是合謀把我出賣給政府嗎?!回答我,久保田!”


    “話別說得這麽難聽嘛。”


    久保田站在一邊,身披鎧甲,雙手背在身後,臉上掛著一抹詭異的笑容,“為了我們沃卡王國能在世界上獲得話語權,就需要有人做出必不可少的犧牲。而與這個國家本毫無瓜葛的你,自然再適合不過了。”


    “竟敢擅自背叛我……”


    凱多幾乎咬碎了一口鋼牙,雙目滿是血絲,隻要他現在能動一下,他就會立馬上前將那個可恨的男人揍個半死,“絕對饒不了你……絕對……!”


    “久保田軍隊長,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一直站在男人身後目睹著這一切的胖子已是驚得汗流滿麵,心慌意急地向他的長官問道,“不是說讓凱多跟隨那些走......海軍去執行任務嗎?可剛才聽你們這麽說,好像是強製讓他去成為他們的一員!”


    “怎麽?你對我的做法有什麽不滿嗎,可以直接說出來,保羅?”


    久保田轉過身,語氣還是和往常一樣平靜,眼神卻如尖刀般銳利,仿佛能夠紮穿人心。


    保羅跟隨久保田多年,從未見過他有著那樣的眼神,被他盯得有點發毛,向後退出了幾步,動了動喉結,勉強說道:“沒......沒有!我就是在想,當海軍這種事不應該先征求本人的意見嗎?”


    “既然這是軍隊長的命令,就不要插科打揮了。”


    站在他身旁雙手環胸的艾伯特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我們隻需要乖乖照著他的話去做就行。”


    “嘁,一個個的,怎麽都這麽陰陽怪氣的?既然這樣的話......”


    保羅沒等他們回應抽出腰間的長刀,邁著步子向前走去,鎮守王宮的士兵與海軍見他忽然做出這種舉動,迅速掏出各自的武器,將他在正中心團團包圍。


    “喂!保羅!你在想什麽呢?快放下兵器!”艾伯特握著一把火燧槍,焦急心切地呼喊道,他和保羅平時還好說話,見他忽然前去行凶,急忙出聲製止。


    麵對虎視眈眈的士兵們,保羅依舊不管不問,走到被眾多海軍束縛的凱多跟前,神情不再像以往那樣輕浮,惡狠狠地瞪著他們:“給我滾!”


    那些海軍被他這麽一瞪,不由得感到一陣害怕,氣勢減弱了幾分,握著鐵鏈的手慢慢放鬆。


    眼見保羅就要上前救人,那國王登時驚得六神無主,聲厲內荏地吼了起來:“都還愣著做什麽?趕緊上去把這叛賊碎屍萬段!久保田,麻煩你也去幫個忙。”說到最後一句話,他的語氣變得怯弱了許多,仿佛他們的君臣關係發生了反轉。


    “是,陛下。”


    久保田用毫不客氣的聲音向他鞠了個躬,轉身朝著另一邊平靜地說道:“保羅,看你為沃卡王國立下諸多汗馬功勞的份上,我會原諒你此時的無禮,隻要你不再有那愚蠢舉動的話。”


    “這次請恕我拒絕,久保田軍隊長。”


    久保田逼退士兵,正要去解少年身上的鐵索,以嚴肅的口吻說道,“凱多雖然不是這國家的人,好歹也是和我們同甘共苦過的同伴,我可不願意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人帶走。”


    “是嗎?為此我感到很遺憾。”


    話音未落,保羅隻覺背上一陣劇痛,喉口一甜,噴出一大口鮮血,低頭望去,見自己的心髒部位赫然多了一個血洞,跟著“撲通”一聲向前倒了下去,一雙大眼睛瞪得圓圓的,幾乎要脫出眼眶,顯然臨終前也沒能想到,最尊敬的軍隊長會忽然對自己施加毒手。


    “很抱歉,兄弟。”


    久保田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右手,麵不改色地拿出手來擦拭自己的手掌,“我隻是去盡到自己應有的義務罷了。”


    陡然間見到昔日的戰友倒在地上沒了聲息,艾伯特眼角抽搐了起來,槍從他的手中脫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顫聲道:“保羅......”


    鮮血濺得凱多滿臉都是,瞳仁劇烈顫抖了起來。


    之後,沒有人能夠忘記那天,王宮裏振聾發聵的驚叫聲。


    “你想知道原因啊?”


    維德魯威饒有興致地觀察著麵帶痛苦之色的青年,“告訴一個將死之人也無妨。”


    他的眼神閃過一絲惡毒,嘴角勾勒出一個詭異的弧度:“用高額的天上金做餌,利用加盟國國王對天龍人的恐懼態度,來將這個加盟國改造成一個隻效忠於世界政府的國家,這便是我在這個國家潛藏數年的理由。”


    此時此刻,凱多更無懷疑,滿腔怒火在這一刻全部爆發了出來,狼牙棒自上向下猛地揮出,一道暗紫色的衝擊波直衝而去,維德魯威輕描淡寫地側頭閃過,衝擊波在山上引發了強烈的爆炸,沙石滿地。


    “你忘了嗎?你的功夫都是我教的。”


    維德魯威笑著說道,“所以你的所有招式,我都已經了如指掌了。”


    “雷鳴八卦!”


    凱多整個人箭射而出,狼牙棒閃爍著層層電光碾壓著前方的一切,地麵也被開出了一條深深的溝壑。


    維德魯威神情依舊不變,仿佛看穿了攻擊軌跡,當狼牙棒即將轟到自己麵門之際,身子如鬼魅般地向下滑落,使狼牙棒撲了個空,之後頭下腳上地倒立於地麵,連環踢出兩腿盡數踹在凱多胸膛,將他踢了個跟鬥在地上劃出了一大串距離。


    “你這家夥......!”


    凱多擦去唇邊溢出的血漬,驚訝地發現他的實力比起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為了讓表演盡可能逼真,我哪會在你麵前用出真本事呢?”


    維德魯威仿佛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微微笑道,“你的''雷鳴八卦''比起過去要剛猛了很多,但依然欠缺了些技巧。”


    “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對我說教!”


    “現在不說,待會可就沒機會了。”


    維德魯威將帽子扔到一邊,脫去了白色製服,露出他象征性的藍色長馬褂,前腳微內扣,後腳橫向外,兩腿之間分開約三腳長的距離,雙腕自然下垂,掌心向前,兩肩平行張開,正視正前方,儼然一副大宗師的氣派,“當我使完這套''遊身八卦掌''之際,便是你的生命迎來凋謝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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