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


    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間,有著一塊大小約四五十丈的空地,一大一小兩個人手握木棒,正進行著一場比試。


    兩把長短不同的木棒揮舞交擊,互相碰撞,一連串 “砰砰”聲不絕於耳,那看上去不過九歲的少年累得滿頭是汗,漸漸招架不住,他的對手則是一名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右手隨意地揮舞著木棒,神情自若,顯然是遊刃有餘。


    “怎麽了?就這點程度嗎?”


    “別小看我!”


    少年就像是為了提升氣勢大喝一聲,掄起一棒直砸過去,來勢勁急,那中年男子漫不經心地向右側一閃,使少年揮了個空,一個踉蹌就要往前摔倒,趁著這個空隙,男子高舉手中的木棒,自左上方斜劈而下,直接敲在他的腦門上,還沒等少年從暈頭轉向的狀態中緩過來,又是踢出一腳,將他踹飛一段距離後摔倒在地,木棒脫手而出,在空中飛速旋轉幾圈後落到他的身邊。


    “你還是向往常一樣,隻靠一身蠻力而忽視了技巧呢。”男子將木棒插進腰帶裏,攤著雙手頗為無奈地感歎道。自認識這個叫凱多的少年已過去了半個月,為了一洗那日的前恥,少年把訓練作為借口,每天孜孜不倦地向自己發起挑戰。男子也以雙方隻能使用木棒為條件,答應了他的要求。最終,每次均以少年的慘敗而告終。


    當然,男子對這樣的日子也早就習以為常。某種意義上,他對那小鬼還挺感興趣的。


    “可惡……混蛋久保田!”


    凱多摸著頭上腫起的一個大包,火辣辣的疼痛傳遍全身,卻遠遠及不上上他心裏受到的屈辱,一拳用力敲在地麵上,恨恨道,“老子不幹了!”


    久保田挑起眉毛,饒有興致地問道:“不幹了是指,你想放棄對我的挑戰了?”


    “別說打贏你,連你的衣角都沒碰到一點,這樣下去還有什麽意思?!”凱多垂頭喪氣地坐在地上,語氣聽著非常地失落,就像是自暴自棄的感覺。


    “……我明白了。”


    久保田平靜地說道,大跨步走向前,沒等凱多反應過來,一把將他拎起,毫不留情地甩了出去,使他重重地砸在一根竹子上,竹葉被震得簌簌作響,飄落而下。


    “痛!你想幹什……”


    凱多跌坐在地上,隻感到背上一陣前所未有的劇痛,正想大聲質問,陡然抬頭與久保田四目相對,隻見他平日散漫的神情蕩然無存,臉上仿佛籠罩了一層寒霜。


    少年與久保田相處了一段時間,從未見過他露出這種表情,心裏不自覺打了個寒噤,說到一半的話便收了回去。


    “那就給我滾,然後死在你無法逾越的敵人手下吧。”


    拋下這麽一句森然的話語,久保田轉過身,背著雙手,頭也不回地朝著林外走去。


    短暫的錯愕之後,凱多朝他大喊:“喂!你別走啊!我隨便說說的!”


    他的聲音很響亮,驚得停留在竹葉上的鳥群四散而飛。然而久保田就像耳朵聾了一般,依然自顧自地往前走著。


    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凱多心裏一橫,霍地爬起身疾奔向前,撿起落在地上的木棒,向久保田身後用力擲去。


    木棒帶著破空之聲朝前方飛去,去勢甚急,久保田看也不看,右手一抄接住了那根木棒,反手一甩,那根木棒以同樣的勁頭飛了回去,凱多吃了一驚,已來不及躲閃,隻能雙手舉在頭前將其擋下,誰知那根木棒與他擦肩而過,牢牢地釘進一根粗壯的竹竿裏,兀自不住地晃動著。


    “雖說打敗了鬼童丸,終究還是個小鬼。”


    久保田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頭,神情依舊冰冷,語氣卻緩和了很多,“你從哪裏來就從哪裏去吧,我可沒這麽多閑情陪你玩下去。”


    凱多呆愣在原地,他很想說些什麽,喉嚨就像被卡住一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久保田見他這副模樣,微微歎了口氣,旋即又板起麵孔,逐字逐句地朗聲說道:“對你來說,我隻不過是你要戰勝的,一個微不足道的敵人。


    “然而不過是碰到了一次障礙,你就要這樣認輸嗎?心甘情願地在敵人的腳下屈服嗎?”


    他伸臂揮向前方,語氣愈加激動:“除了你自己,即使是再強大的對手也無法讓你放棄!咬牙堅持地活到最後,世界上就不存在能打倒你的人!在超越我之前,別給我擺出剛才那副臭臉,小鬼!”


    陽光透過層層蔥鬱的竹葉,灑下點點光斑,落在地上,照亮了凱多那張因男子一連串話語而驚愕不已的臉龐。


    那天發生的一切至今在少年的腦中揮之不去。也許那人說的話並不一定是出自真心,但正因如此,才成為少年寧可冒著失去性命的風險也要生存下去的動力。


    不知道為什麽,打從知道他的真麵目開始,自己的呼吸就開始急促起來,根本無法保持冷靜,平時的力量也發揮不出三成來。


    但唯獨一件事,他心裏很清楚。


    唯有跨過這個男人,自己才能往更高的地方攀登上去。


    ——在登上世界最強的寶座,改變這個肮髒不堪的世界之前,這種不為人知的孤僻小島,可不是老子的葬身之地!


    青年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野逐漸清晰明亮,那個站在一座高高的石台上,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熟悉背影慢慢地躍入眼簾。


    周身疼痛欲裂,四肢百骸仿佛都不是自己的,肌肉也因受到強烈衝擊而發生扭曲變形......這一切帶來的痛苦,比起尊嚴被輕易踐踏在腳底,根本不算什麽。


    不知從哪裏生出的一股力氣,他的身體微微顫動了起來。


    “喂......馬尾混蛋......還沒確定過對手是否死亡,就隨意背對著他們的你很不合格啊......”


    斷斷續續,卻又無比堅定的聲音從耳畔響起。維德魯威挑了挑眉毛,稍稍感到意外,緩緩回過身,便看到不久前被自己打倒在地的青年拚力掙紮著爬起,盡管身體搖搖欲墜,幾乎站立不穩,眼神中卻重新充滿了鬥誌。


    “這還真是不可思議,全身的穴道都被我封住了還能站的起來。”


    維德魯威驚歎了一句,隨即露出一抹輕蔑的冷笑,“可就憑你這副殘損不堪的身軀,連引以為傲的武器都沒了,又能做得了什麽?”


    “那不是一目了然嘛......”


    地麵已被滂沱大雨浸得濕透,每一步就像是踏入水坑裏,凱多任由雨水濺上褲腳,將身上破爛的衣服徹底扯碎扔到一邊,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向前方,咧嘴笑道,“徹徹底底地,將你擊垮!”


    維德魯威瞬間被他的回答愣住了,片刻之後,他仰天開始哈哈大笑,笑聲響徹整片山脈,“你果然和以前一樣沒變!不!比以前還要狂妄得多!”


    笑聲未歇,他從高台上一躍而下,輕輕地落在濕潤的地麵上,右腳擺成丁字步,右手由胸前緩緩翻了一掌放在右腳上方,手心向上,手指朝前。左手跟隨右肘的運動軌跡,放在右肘下側,手掌朝下,臉上帶著從容不迫的笑意:“你的這份狂妄,就由我親自來將它粉碎。這一次,我會讓你徹底停止呼吸。”


    “倒也未必,嗝!”


    不知從何時起,凱多的身軀變得搖搖晃晃,步伐踉蹌地走了幾步,臉色一片潮紅,一對銅鈴般的眼睛半闔半睜,整個人看上去不太清醒,嘴裏嘟噥了幾句:“斯圖西那家夥......酒的後勁竟然有這麽大!”


    見他這副略顯滑稽的姿態,維德魯威對此有些奇怪,心道:“醉了?可距離他喝酒已經過去好一陣子啊。”


    “我說啊......馬尾混蛋!嗝!”


    凱多指著維德魯威,忽而耷拉著眼皮,情緒有些失落地囁嚅道,“說實話,老子聽說你是cp0成員的那刻,還挺傷心欲絕的!昔日的友人竟要自相殘殺!嗝!”


    “這小子胡言亂語地怎麽這麽厲害?”


    維德魯威更為疑惑不解,卻也不敢有著一分小覷,“不管了,一口氣把他解決吧。”


    想到此處,他雙眼一凝,周圍盤旋著狂暴的氣場,整個人消失在原地,眨眼間閃到凱多身前,回轉一百八十度,一記回身掌自下而上地拍向他的身側,猶如驚雷一般迅猛。凱多就像是喝醉一般,斜身避過那一掌,伸手抱住他未收回來的手臂。


    “什麽?”


    這一下隻驚得維德魯威非同小可,還沒等他反應回來,凱多將他旋轉了一圈,朝著岩壁扔了過去。維德魯威遭到突如其來的情況並不慌亂,飛到半空中穩住身形,在空氣中踩踏出一連串的音爆,再次朝著凱多急衝而去,揮出一記轉掌向他的天靈蓋拍去,誰知凱多忽然往後躺倒在地,與正上空的維德魯威交接而過,雙腳向上一蹬,虛虛實實,無影無蹤。千鈞一發之際,維德魯威改掌為拳,雙手交叉於胸前,“嘭”的一聲,維德魯威受到巨大的踢力,朝著上空筆直飛了上去。凱多以一個鯉魚打挺的姿勢站起來,踏著醉酒的步伐毫無章法地走來走去。


    維德魯威在空中翻了幾個滾消除慣力,穩穩地落回地麵,滿腹疑團地望著眼前又變得生龍活虎的青年,扭曲的肌肉也在瞬間恢複成原狀,心中一頭霧水,用見聞色試圖感知凱多的氣息,刹那間,他的動作僵住了,臉色也凝重了許多。


    ——不敢置信,那小子被封住的穴道,就在剛才被全部衝破了!


    ——難道說,他隻要一喝酒就會變強嗎?


    想到這裏,他緊繃的心弦反而放鬆了下來,麵帶笑意地看著眼見醜態百出的青年:“你還真是一次又一次讓我感到意外啊,真沒想到是你的酒鬼體質幫了你,雖然說沃卡王國那會你也還沒開發出這樣的招數。”


    凱多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倏爾哈哈大笑起來,抱著肚子在地上不停地打滾:“哦咯咯咯咯!你也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啊!久保田!可不像平常的你嘛!”


    “這種無聊的名字還提它做甚?”


    話音還未落下,維德魯威迅速踢出幾腳,一道道恢宏的巨大風刃鋪天蓋地般朝著凱多襲來,凱多左搖右晃地一一閃過來襲的風刃,利用他躲閃的空檔,維德魯威再次消失身形,出現在凱多後方,一記劈掌俯衝而下,朝著他的後腦勺直直地劈砍下去。凱多看也不看,左手一撩按在維德魯威的手腕上,迅速轉過身雙拳緊握,一記猛烈的衝天炮將他擊退了好幾步,緊接著飛起右腳斜斜地踢在維德魯威的胸口上。


    維德魯威往後退出了一段距離,臉色不變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緊要關頭,他及時使用政府六式之一的“鐵塊”,因此沒有受到什麽傷害,卻也覺得身體隱隱發麻。


    “我承認,是我剛才小瞧你了。”


    維德魯威拉了拉衣領,冷笑道:“那就久違地動出真格吧,除了少數幾個強者,沒有人能擋下我的進攻。”


    “嗝!哦咯咯咯!珍蛤?那是什麽?可以用來下酒嗎?”


    維德魯威沒有接話,他簡直無言以對了。


    ——這小子,在激怒別人上也變得很有水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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