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中,那個疑似頭目的大光頭並不在場。


    剛才林決明接觸過的女服務生,被兩個人按著坐在榻榻米,胸前的衣服都是水跡,臉上和發鬢也殘留著水痕。


    八成被灌酒了。


    雖說眼前這幫人都是黑道,人多勢眾,普通人看到他們的反應,不是嚇癱嚇尿,就是扭頭跑路。


    但……


    林決明早就接觸過黑道人物,知道他們在光天化日,公眾場合,也不敢放肆,大喊大叫隻是虛張聲勢罷了。


    “你小子是什麽來路?”有人橫眉豎眼地喝道,“居然敢擅自開我們的門,活不耐煩了!知道我們是什麽人嗎?”


    “我知道你們是黑道,黑道也有黑道的規矩吧,你們一群老男人欺負一個女服務生,你們不要臉的嗎?這裏是旅館不是歌舞伎町,你們想找女人陪酒的話,打電話啊,不是也有送貨上門的嘛!”


    歌舞伎町那邊的風俗店,有些也提供外送服務……


    林決明之前去的時候,從一些店門口的宣傳招牌上看到。


    “要是沒錢的話,我請客!”


    林決明摸了摸口袋,結果發現口袋是空的。


    什麽都沒掏出來。


    幾十萬現金放在房間裏忘記帶出來了。


    因為想著五十嵐野艾的line賬號上有錢,有什麽需要花錢的時候就讓她拿手機支付,所以他下意識就沒帶。


    掏了寂寞,太尷尬了……


    “你說請客,錢在哪裏?你在耍我們嗎?你小子該不會是少年漫畫看多了,想學主角英雄救美吧?白癡,我看你是在發夢!”


    “哈哈哈……”眾人大笑起來,似乎在看一場即興的滑稽戲。


    有人說道:“我知道了,這小子就是服務生剛才提到過的,投訴我們的客人——你就是隔壁來的吧?怎麽,聽到有人說自己是縮頭烏龜,心裏不爽?那句話就是我說的!你是來找我的嗎?”


    說這話的是一個白胡子的老男人,年紀估計都快六十了,不過體型保持得很好,即使盤坐著,也能看得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


    “別光站著啊,來點行動嘛,不然就太無趣了,讓我們開心一下嘛,哈哈哈!”


    “我看他都嚇得兩腿發麻,估計連站著都費勁了!我打賭他馬上就會尿出來!”


    “小子,你敢過來嗎?這位可是我們的二頭目,別看他上了年紀,年輕的時候可是以一敵十的存在!現在照樣能收拾你這種天真boy!”


    林決明語出驚人:“現在都什麽時代了,還講打打殺殺,你們要是這麽厲害,也不用這麽大年紀了還在外邊混。就是現在混的不行了,才會老是喜歡回憶過去的時光!在我看來,你們隻是一群無法融入社會的可憐蟲!”


    “混蛋!你說什麽!”


    一瞬間,好幾個人齊刷刷跳起來,個個凶神惡煞,臉色漲紅,拳頭捏的哢哢作響。


    他們都望向白胡子,似乎在等待白胡子的指令。


    白胡子沉聲說道:“這小子明知道我們是黑道,還敢用這種口氣說話,應該不是個普通人。先摸清楚他的身份再說,不要輕舉妄動!”


    薑還是老的辣。


    能混黑道混到胡子都白了,十根手指保持完好,臉上也沒疤沒印,顯然不會是那種一言不合就衝上去跟人玩命的愣頭青。


    看到白胡子叫手下冷靜,林決明暗自鬆了口氣。


    他早就摸透了這些人的脾氣。


    他們喜歡欺軟怕硬,你表現得越囂張,他們反而越是顧忌。


    畢竟,現在不是三十多年前,不是那種舞刀弄槍、打打殺殺都被當做日常的年代了。


    自從91年日本政府發布《暴力團對策法》,日本黑道就開始走向衰落。


    經過長達三十多年的打擊和清洗,日本黑道在就沒了當年的狠厲凶殘。


    隻不過,上層有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總要有人去做,而且必須是有經驗的專業人士,所以黑道組織才能公然存活至今,沒有被徹底取締。


    “奉勸大爺們別太激動,要是忽然中風心梗了,事後傷心痛苦的是你們的家人。”林決明故意挑釁。


    “二頭目,我受不了的,我今天一定要教訓他!誰也不要攔我!不然我一起打!”


    一個光著膀子,滿身紋身的男人挺身而出,他揮舞著雙拳,蓄勢待發。


    他個子不高,但身體很壯實,大背頭也是這群老男人中少有保持黑亮的。


    前身和手臂上,有不少淺褐色的刀疤。


    有一條傷疤居然有二十公分長,從右胸貫穿左肋,看上去頗為駭人。


    林決明手心滲出冷汗。


    碰到硬茬了!


    眼前這個老小子已經被憤怒衝昏大腦,連他大哥的話都不聽,可不像是會被輕易唬住的人。


    怎麽辦?


    自己這個時候才逃跑,那可就丟人丟大了。


    忽然,他聽到左側傳來五十嵐野艾的叫聲:“boss,光子讓我交給你的!接著!”


    緊接著,裝針灸治療用具的黑色器皿包就丟到了林決明腳跟前。


    林決明愣了一下。


    器皿包由武藤光子負責保管的,之所以帶過來旅館,是為了以防萬一團員中有誰身體突然不舒服,可以及時進行治療。


    沒想到武藤光子連下樓吃飯,都帶著器皿包。


    等等……他讓五十嵐野艾把這個東西丟給自己是什麽意思?


    林決明的腦子一刹那閃過多個念頭。


    包裏又沒啥武器。


    難道他是見過自己用針攻擊別人,所以認為把器皿包給自己,就等於把暗器給自己了?


    這似乎有點太高估自己了。


    如果是貼身一米距離以內的話,自己拿著三棱針倒是可以射中人,稍微遠一點就不行。


    自己又沒有專門練過,使用三棱針來當暗器來進行遠距離攻擊。


    林決明扭頭看著右側,自己剛才過來的和室門口。


    五十嵐野艾人已經縮回去了。


    武藤光子並沒有出來。


    光子自己不出麵,而是讓五十嵐野艾丟東西,難道他是想……


    林決明好歹跟武藤光子相處了不短的一段時間,隻是轉瞬就猜到了他的真實想法。


    下一秒,他高聲叫道:“來的正好!”同時彎腰將器皿包撿起來,然後一隻手去拉拉鏈。


    他把右手伸進包裏,卻沒有拔出來。


    “你們的時代早就過去了,死老頭們,接下來是屬於我們年輕人的時代!你們誰敢上前一步試試看!”


    另外那些原本還坐著的人都繃不住了,全都跳起來。


    二頭目白胡子也不例外。


    白胡子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慌亂,顫聲叫道:“你是山口組的人!?不對,山口組現在也沒這麽年輕的成員了,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報上你的身份!”


    在他們眼裏,林決明這個“愣頭青”轉眼間變成了一個剛剛加入黑道,被人忽悠來當殺手的“替死鬼”。


    這種替死鬼很可怕,因為他滿腦子隻想著立功上位,根本不考慮後果,不會想到萬一失敗了自己會是什麽下場。


    “終於感到害怕了嗎?”林決明提高聲調,“你們就是因為怕死,所以才能活到現在啊!不然,早在幾十年前就變成一把骨灰了!”


    白胡子冷靜下來,挺起胸膛,說:“小子,你就算有槍,我們這裏這麽多人,你又能打幾個?你背後的組織給了你什麽好處能讓你孤身犯險?你被人當槍使了知道嗎!你馬上放下武器,還來得及!日本現在可是法治社會!”


    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場麵變得異常凝重。


    那個女服務生現在已經不受人控製,她正想從門邊爬出去,可是感受到這種氛圍,似乎自己稍微一動都會引人注意,所以也僵在地上,紋絲不動。


    驀然,隔壁房間傳來了“噠噠……”的異響,好像有人在用硬物敲擊柱子。


    白胡子頓時臉色大變,他混跡江湖多年,怎麽會不知道,這是一種即將做出某種行動的特殊暗號。


    響到第四下的時候,忽然變成了“噠”的單聲。


    這時候,林決明兩手擺動,右手從器皿包裏拔出來,左手壓著器皿包往下按。


    白胡子那群人嚇得連連後退,結果卻看到林決明手裏抓著並不是槍械,而是幾根紅藍色的電線。


    電線下邊吊著一個沒見過的奇怪電器。


    ——電麻儀。


    他們立即意識到,自己是被耍了,那小子根本不是什麽“其他幫派的新人殺手”。


    緊接著,他們狂怒不已,叫嚷著朝林決明衝去。


    說時遲那時快……


    旁邊那麵薄薄的竹架隔牆,被人一把給踹翻,有幾個靠近牆邊的人被隔牆給壓倒了,紛紛發出驚叫聲。


    下一瞬間,武藤光子踩著隔牆跳起來,然後一個側翻進入房間。


    他鎖定白胡子的位置,趁著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一個箭步來到白胡子身後,然後用隱藏在掌心的指尖刀抵住了白胡子的咽喉。


    “叫你的人停下,不然你會死。”


    白胡子沒想到來人居然是一個穿著浴衣的雙馬尾女子。


    就一個人。


    他朝著隔壁和室望去,裏邊已經沒有其他人。


    與此同時,林決明這個時候也看向隔壁,小島姐妹、我妻菊苣、五十嵐野艾和黑川龍葵她們都不在。


    估計武藤光子在發動突襲之前,為了安全考慮,或者為了不讓她們被血腥畫麵給嚇到,已經叫她們全都離開了。


    “停下!”武藤光子又道,指尖刀緩緩移動到頸動脈的位置。


    頸動脈每搏動一次,就感受到一股接近死亡的寒意。


    白胡子不禁手腳發抖。


    這女的口氣冷冰冰的,完全沒有嚇唬人的意思。


    回想起剛才她的身步伐詭譎,出手果決,這家夥絕對不是一般人。


    “大家都停手!”


    白胡子下令。


    其他人看到二頭目被挾持,都轉過身來,注意力從林決明身上轉移到了武藤光子身上,剛才暴怒的氣焰一下子就衰退了。


    林決明撿起掉在地上的器皿包,一個跨步衝進和室內。


    他迅速摸出幾根三棱針,趁著那幫人都背對著自己,給最靠近自己的三個人每個人後頸都來了一針。


    “啊!什麽東西?”


    “是針,你小子對我做了什麽?”


    “混蛋!你想死嗎?”


    三棱針很粗,可不比毫針,紮進去會有明顯痛覺。


    那三人都條件反射地摸到了後頸的“尖銳物體”。


    林決明虛張聲勢地說:“針上有毒,半個小時內不吃解毒劑的話,你們就會內出血而死。現在你們幾個命在我手裏,最好跟我說話客氣一點!”


    “混賬,竟敢使用下毒這種卑劣手段!”


    “你們這些老混混沒資格這麽說我。”林決明冷笑,“世良田見了我都要客客氣氣的,你們又算什麽東西!”


    “世良田……”


    不隻是白胡子,其他人也都變了臉色。


    他們年輕的時候為了爭奪地盤,曾經跟極東會的人幹過架,怎麽會不知道極東會老大的名號。


    世良田這個姓氏可不多見。


    要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世良田三歐,直到現在都還沒退位呢。


    極東會在東京還有殘留勢力,時不時派年紀最大的成員拿槍去殺其他幫派的人。


    業內人士都不敢惹這種還繼續使用著上世紀黑道手段辦事的瘋子……


    和平的日子過久了,都惜命了。


    這小子居然和極東會有關係,還敢直呼世良田這個名諱,似乎身份並不簡單。


    “原來你是極東會的人!極東會跟我們真鍋組無冤無仇,也沒利益衝突,為什麽今天忽然找上門來?你們到底想得到什麽?”白胡子試探著問。


    林決明見自己“狐假虎威”的套路成功鎮住了眾人,裝模作樣地說道:“我今天隻是來度假的,是你們這些死老頭大吵大鬧影響了我的好心情,我才不得不出手。你們也不想因為這點小事成為兩派開戰的導火索吧?”


    這時,門口出現兩個人,都穿著黑西裝。


    其中一個是滿臉橫肉的大光頭;另外一個稍微年輕一點,板寸頭,頭皮上有紋身,身材高瘦。


    “你們在搞什麽!這裏發生了什麽事?”光頭的聲音不怒自威。


    “老大,快救救我們,我們中毒了!是這小子幹的!”


    “他說不吃解毒劑的話,我們半個小時就會死。”


    “對,你看我脖子後邊!我還沒拔出來呢!”


    ……


    那三個被紮針的受害者立即向老大求助,並且都指著林決明。


    二頭目簡單幾句話說明了事發經過。


    老大盯著林決明,神情複雜:


    “你和世良田是什麽關係?我聽說他已經躺在醫院裏等死了。極東會內部,應該在為了爭奪老大的位置在伺機而動,你是其中一員嘛,小子?不對,你這麽年輕,怎麽也輪不到你上位。”


    “那是我們內部的事情,我沒必要告訴你。”


    “那你今天來找事,到底想幹什麽,想向你的兄弟證明,你很有膽識,敢來踩別人的地盤?”


    “不好意思,是你的人先惹我,我隻是來度假的!”


    “我不相信這麽巧。東京這麽多旅館,你偏偏來這裏度假。”


    “唉,沒錯,東京旅館是多,可是有溫泉的隻有這一家!我就喜歡泡溫泉,所以選了這裏,怎麽了,我花錢來消費,違法嗎?”林決明理直氣壯。


    老大仔細觀察林決明的表情,沒看出什麽異樣。


    倒是那個挾持二頭目的女子,目光陰冷,身上隱隱散發出殺氣,似乎隨時都敢動手抹脖子。


    在情況不明的前提下,他也有點左右為難起來。一時不知道要怎麽處理才好。


    剛才發生了衝突,旅館肯定已經有人上報給領導,很快,另外一幫人就會過來。


    ——這家店背後的大股東,老山口組。


    他可不想在等一下和老山口組的人對峙的時候,極東會的人也跑過來找麻煩……


    腹背受敵可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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